第100章 京中翰林28

  第100章 京中翰林28

    顧兆調任昭州,除了家裏人,其他人都急了。


    黎大當天傍晚見顧兆回來,聽到調任書下來,先是愣了下,而後問清了在哪,怎麽走,聽到能從宛南州穿過去,還高興的不成。


    “好啊好啊,咱們能回一趟村不?”


    顧兆說:“可以啊爹,這次調任上崗不急,途徑宛南州咱們可以回一趟村看看,多留幾日。”反正路途遙遠,昭州上峰一待就是三十多年,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村,還不如趁這次機會一家都回去一趟,解一解思鄉之情。


    黎大這下是美滋滋的,拍著大腿說好。


    “爹,您是沒聽明白,這昭州偏遠還窮。”顧兆本來還擔心爹不樂意的。


    黎大不當回事,“窮怕啥,你爹我又不是沒窮過,再說破船還有三分釘,你一個當官的,咱們吃喝總比我之前強吧?”那時候他一人帶著周周,屋前屋後的活都要操忙。


    這最難得時候都過去了,如今怕啥。


    “那肯定比在村裏時強。”顧兆答。


    黎大知道要回一趟村裏,便沒有什麽牽掛的,說起來了,“咱們去了昭州我能趕騾子不?能幹活不?你要是怕丟了麵子,那咱家買個大院子,我種種菜,在京裏這兩年,我實在是憋得慌了。”


    別看整日和老嚴去外頭天橋聽書看蟈蟈,可來來回回就那麽回事,整日閑著鬆散著,真是渾身骨頭能放壞了舊了,還不如在府縣時來的痛快。


    “……”顧兆保證:“咱們到了昭州,那除了一把手就是我了,反正是比京裏規矩小吧?”大概率是了。


    黎大痛快了沒什麽意見,覺得昭州好,挺好的。


    黎周周更別提了,已經開始著手收拾京裏的事情,第一自然先是京裏的黎記鹵煮生意,他本來有心跟小樹五五分賬,讓小樹接管了,可小樹一直不願意,嫌占他便宜。


    淨胡說。


    去年每月拿了工錢,年底了,黎周周給包了二百兩銀子,可遇到了雪災,小樹捐了一大半。


    現在京裏黎記鹵煮的生意交給小樹,周周是放心的,小樹腦子活,也愛幹這個,停不下來,前頭有梁掌櫃幫忙教幾個孩子一把,不用多久,就能撐起來了。


    之後便是去昭州看人了。


    黎家後勤有黎周周統轄管著,前頭顧兆的官僚關心之語,像是曾經一個部門的田大人、趙大人都來了,兩人言語多是可惜,趙大人更是話裏話外覺得顧兆傻,放著京裏翰林的日子不過,跑去什麽勞什子的昭州,最後問能不能不走調回來。


    之前顧兆升官時,趙大人還說過兩句酸話,這人便是這般,嫉妒羨慕人之常情,卻從不做背後嘀咕捅刀的舉動,就是說酸話也是當顧兆麵上的。


    恭賀升官看似誇,實際品起來幾分酸溜溜。


    可心腸不壞。


    人就是這般,哪裏有十全十美的人。顧兆對田趙兩位大人的評價便是:兩位優秀合格的同事。


    他有難了,兩人躲避,卻不刨坑。他離開了,兩人不舍,麵上敘敘舊,幾杯酒,幾樣禮物送他贈別,便是全了這段同事緣分。


    真急切的也就那幾位。


    大哥二哥不提,還有老師梁師兄,連著施大人也為他黑臉想奔波,不過顧兆讓二哥去勸了,說不必為了他去吏部找人了,他願意去昭州的。


    “你糊塗啊!要不是嚴謹信跟我說昭州是個什麽地方,我都不知道沒聽過,路途那麽遠,你跑哪裏去幹嘛,想做實事了,咱們可以去別的地方,這大好的大曆,怎麽就沒有個近的了。”鄭輝急的在屋裏團團轉,一邊罵顧兆。


    “不成,我去範府問問。”


    顧兆趕忙攔住了,“大哥,別。你本來就不喜歡範府,現在也不必求範家,我真是自願去昭州的。”他還點了點頭。


    嚴謹信在一旁不說話,因為顧兆說自願、想去已經聽過了。


    “你板著臉杵這裏幹什麽,你倒是說說他啊。”鄭輝看嚴謹信就煩。


    嚴謹信:“我勸過了,沒用。”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顧兆連忙勸架:“大哥二哥冷靜冷靜,咱不必為我這事吵架,我是升官,從六品到從五品升了官是好事高興的事——”


    “你看我倆高興的起來嗎。”鄭輝轉頭就噴顧兆一臉。


    顧兆:……


    這麽說沒法子,顧兆最後是畫大餅裝可憐,說:“其實大哥二哥你們也知道,我老師和師兄最先給我疏通是想安排我去忠州的,為何去了昭州,調令又這麽快下來,你們二位怕是心裏也有數。”


    “前幾日我老師和師兄才在瑞祥樓講過學,抨擊罵過康親王——”


    “你的意思是康親王的主意?”鄭輝打斷道。


    顧兆搖頭,嚴謹信說:“不像。康親王這般做了,孫大家隻會惱怒在記上一筆。”


    “是,我去昭州要是康親王做的,那是什麽利益都沒撈到,還白費了功夫。二位不知,忠州現在的知州趙穆是趙家人,康親王的外家支脈,這位一直想調到京裏,如今我去昭州,忠州這位也原封不動,還激了老師師兄,這麽明顯不得利的事,康親王就是再直也不會這麽做。”


    “而且如今吏部可是六皇子在。”


    鄭輝蹙眉,“原來都是六皇子幹的,可你跟他無冤無仇的。”


    “也不一定就是六皇子,反正我去昭州是板上釘釘,怕是不好疏通再調任旁的地,而且當年在殿試上,我跟聖上表明心跡,願意去地方做實事,當一塊哪裏需要搬哪裏的磚,現在調了昭州,我就怕吃苦怕窮,這不是自打臉嗎。”顧兆覺得不好調了也是因為這事。


    話能給你堵死,給你放大了,萬一鬧不好還是個欺君之罪。


    罷了。


    鄭輝頓時黑臉,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分析的頭頭是道,可說到底了,兆弟還是要去昭州,頓時心裏急撓,卻半分辦法都無法顧全。


    “我也不算是孤立無援,大哥二哥還在京裏,我去昭州曆練幾年,要是以後想回來了,兩位哥哥升官發財到時候記著我就成了。”顧兆畫大餅。


    鄭輝沒好氣說:“我倒是記著你,可我那主客司怕是升遷無望。”


    “大哥別妄自菲薄,還有二哥呢。”顧兆笑眯眯說。


    嚴謹信肅著臉嗯了聲。這下顧兆怕了,忙正經說:“二哥你隻管做你的官按著本心幹,不用思慮我剛說的,你別插手黨係紛爭,咱們做臣子的,不管哪位皇子,隻一心記著聖上。”


    “我知你意思,放心。”嚴謹信知道兆弟提醒他做純臣。


    褚寧遠前車之鑒還在眼前,怎敢忘記?


    顧兆便不多說了,二哥心裏有數就成。大哥鄭輝在主客司一般情況下沒人會招攬禮部的主客司副手,也波及不到皇子爭鬥之中,倒是二哥在翰林院,馬上就要大考了,一進內閣,紛亂就起來了。


    可二哥性子沉穩又端正,加上有施大人在,顧兆也略略能放心的。


    “既來之則安之,人人都覺得昭州窮苦偏遠,可對於我來說未嚐不是個好地方,沒準幾年後我還樂不思蜀——”


    鄭輝:???

    “什麽樂不思蜀?”


    顧兆:……對不起忘了沒這段曆史。


    “就舍不得回來。”


    鄭輝便擼袖子,顧兆忙笑道:“玩笑玩笑,大哥別當真。”


    哄完了鄭、嚴二位,還要說服老師和師兄,對著兩位,顧兆是不說話不善言,就可憐兮兮往那兒一杵就成了,老師和師兄都是明白人,他為何從忠州變到昭州能不清楚嗎。


    孫沐久久歎了口氣,“是老師將你卷進至此。”


    “我不怪誰。老師師兄,說真的,我覺得遠一些好,離爭鬥是非遠了,能踏實安心幹些想做的事。”顧兆跪在老師麵前,“老師,求您保重,既能看清局勢,何必做人手中棋子。”


    孫沐又是一歎,“我之前糊塗了,其實怪自己,怨不得旁人。遷怒罷了。”


    “你起來吧。”


    顧兆起來,知道老師有話要說。


    孫沐說:“我打算動身回滁州,多年未歸——”滿麵是思念,話又一轉,“子清如今去了昭州,子致若你執意留在京中,答應為師,不要卷進派係爭鬥之中。”


    “你才學有,這麽多年荒廢了,就當是為了明源,他想立業,抱憾而死,你該增進了,不然他日老師去了,對不住梁家,對不住你。”


    若不是因為明源,子致也不會耽誤至此。


    梁子致滿眼含淚跪在地上應是。


    孫沐顫抖著手,笑著痛快說了聲好,如此甚好。


    老師要回滁州,顧兆要去昭州,京中的繁花錦繡也與他們無關了。梁子致和顧兆送老師出城,忠仆趕著馬車,孫沐掀開一角簾子,讓兩人回吧不用送了。


    可兩人留在原地,送了又送,直到看不到車馬身影這才駐足不前。


    “師兄,大好年華,以後加油,我還等著回來你給我撐腰呢。”


    梁子致看著顧師弟關心的神色,說:“放心吧,我不會幹陽奉陰違的事情,既然答應了老師,便不去做那派係爭鬥,讓康親王和五六皇子打個你死我活去,這兩派之前看我和老師衝鋒陷陣,如今自己鬥去吧。”


    “至於給你當靠山——”梁子致忽而笑開,“你倒是信得過我這把年紀還能出頭,那成,師兄好好幹,不過三十多的年歲罷了。”


    康親王如今四十五了,也再鬥再爭,梁子致不過三十三,怕甚。


    回去路上,顧兆好奇,“師兄,我那師嫂是?”


    “是你想的那般,明源跳湖後,我求了師父迎了明源進梁家,師父本是不願意,師娘傳統,明源要有個歸宿,不然孤孤單單的一人,在底下也要被惡鬼欺辱去了,一邊心中對我愧疚,愛子心切,讓我娶了明源牌位,得以香燭供奉,其實我甘之如飴。”梁子致說。


    顧兆當即佩服。


    在如今能像梁師兄這般已是不多見,更別提梁家也是名門望族的,得扛著多麽大的壓力,難怪每次有了什麽困難,梁師兄說起家裏高官大伯,言語多是對自己的瞧不起看不上。


    “……可我覺得梁大人對師兄應當是怒其不爭,愛才師兄多一些。”顧兆說。


    師兄要真是沒有才華的草包紈絝,梁大人也不會在師兄每次求助時,親筆寫了信回來都是臭罵一通。人家當官忙著呢,有筆墨時間罵你,說明還是在意看重你的,真瞧不上你了,那幹脆就不理當看不見,或者管家代勞,敷衍一些禮物什麽的。


    梁子致愣了下,而後點點頭,“我以前啟蒙是大伯教的,與大伯是親近一些。我爹不愛讀書,喜歡字畫折扇,愛收藏。”


    “師兄有時候臉皮厚一些,同是親人,我能向你向老師求救,討一些東西,旁人我可不開口,你和老師可沒嫌棄過我。”顧兆說。


    梁子致:……張了張口,很想說嫌棄,可這不是口不對心嘛,便笑了笑,說:“有幾分道理,成了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和大伯還有家中關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徐徐來吧。”


    “邁開第一步,之後慢慢來,總是能鑿透的。”顧兆笑道。


    他如今要走,見到大家都好,都能了結心裏事,便高興安心。


    另一頭,黎周周也忙著呢。


    他同小樹說買賣營生,小樹哭的眼中腫了一圈,一直打嗝,黎周周給遞了熱茶,說:“又不是這輩子見不到,心裏想了,總會有機會的。”


    “呸呸呸,什麽這輩子見不到,怎麽就這麽快。”柳樹接了茶都沒工夫喝,一想到男人才說過調任書下來要下半年了,怎麽一下子就到了,頓時又悲從中來,可眼淚哭幹了,哭的眼睛疼。


    黎周周又親自擰了熱毛巾給小樹,“我在京裏能信的過的就你了。”


    “我知道,咱倆第一好。”柳樹一聽心裏高興。


    友誼便是這麽回事,兩兩是最好的。三家男人親的是拜把子兄弟似得,可後頭裏,自然是黎周周和柳樹交情好,都是做買賣辛苦過來的,能做買賣有了利益還沒鬧掰,這就是鐵關係了。


    黎周周笑了下,順著小樹,本來也是,大嫂是女流,又是官家小姐出身,總是跟他們隔著一層,這會正經說:“你別跟我爭了,叫我周周哥,這次就聽我的話,京中生意你接手,別急,不全是給你,盈利五五分。”


    “你性子直,脾氣也是來得快去的快,一副好心腸,可有時候嘴上厲害,做買賣生意是次要的,哪怕賠了虧了不做了關門,也別和嚴家生了什麽不愉快。”


    柳樹喝了熱茶心裏更酸楚難受,周周哥這都要走了,還替他著想,不由悶悶說:“我知道,謹信不嫌我做買賣,我婆母有時候會覺得我把時間精力都在鋪子上了,沒給大白,我都知道,記著,心裏有數的。”


    “周周哥,我會好好經營鋪子,會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咱們總有一天再相見的對不對?”


    黎周周鄭重的點頭,“會。”總會的。


    相公說過,要是以後調不回京裏,幹到五十多歲,便辭官回村養老,到時候蓋個大宅子,整日在村裏逗狗逗孩子玩,有了閑暇時間,自然是能去京裏拜訪好友的。


    “你要好好照顧身子,健健康康的。”黎周周跟小樹說,別勞累壞了,以後相見時間遠著呢。


    柳樹還不知道他周周哥和顧兆的計劃盤算,以為是周周哥關心他身體,還挺高興的說:“好,我都記著呢,好吃好喝的。”


    京裏生意交給柳樹打理,利益五五分。


    黎周周跟小樹把賬目核對了,租的院子他租了三年,還有兩年到期,下次換小樹租,或者買,“買的話,你拿我那一半的銀子,我先都放你這裏,給我存著,以後要是有商隊有機會了,攢個幾年差人送過來。”


    畢竟路途遙遠。


    輪到的人。


    黎周周問了方六和藍媽媽,二人是舍不得,可也沒怎麽猶豫,都不願去昭州,路途太遠了,兩人的家都安頓在京裏,實在是故土難離。


    “不怪你們,藍媽媽要是沒地方去,我跟嚴夫人說好了,可以去他家幫工做活,工錢還按如今的算。”


    這也是和柳樹說好的。


    嚴家現在就一個才買的婆子,災民過來的,什麽規矩都不懂,包括嚴家女眷也是,關起門來還是村裏過日子那般,在自家沒什麽,可這時間久了,一些對外應酬便拿不出手。


    柳樹也想找個靠譜的人,他現在接了京裏的生意,家裏銀錢能調動開,多請個人也沒什麽,而且藍媽媽比那婆子靠譜還懂得多,當然願意要了。


    藍媽媽聽夫人給她下家都找好了,當即是感激涕零,給夫人跪著磕了頭。黎周周讓起來,不用多禮。


    “方六的話,鋪子裏缺人手,不過要做買賣打交道,看你願不願意了。”黎周周問。


    方六自然是願意的,如今災情剛過去,京裏各家各戶人手都齊全了,哪裏還需要找幫工。


    “那你便去鋪子裏頭忙活,活要多要雜一些,不過工錢比現在應該多,你以後聽著掌櫃的和嚴夫人辦事。”


    家裏的給安排好了,輪到了鋪子裏的。


    黎周周打算在蘇家四人中帶兩人去昭州,這和小樹說好了,梁掌櫃教了有一年了,本來也不是按照小工打雜的路子走,四人都知道梁掌櫃是臨時請過來的,以後要回去,那回去了,這邊鋪子空的掌事的誰接手?


    自然是從他們四個裏頭挑最好的,因此四人是盡心盡力的學。


    他們一家去昭州人生地不熟的,用自己人方便,黎周周肯定要帶,至於帶誰——


    小樹說岔開了帶,蘇佳渝和蘇石磊都是蘇大一房的,這倆岔開了,一個留京裏一個去昭州,不然倆親的攛掇一塊,幹這種營生沾了錢,容易互相偏幫瞞著周周哥你的。


    這話是有幾分道理,不過也得看人。


    黎周周說:“與其我強硬帶著倆不願意跟我去的,離了心記上了我,不如問問意思,願意跟的便跟,不願意的——我有辦法。”


    “周周哥你要是說不出狠話,那就我來。”


    “你在一旁聽著,我沒你想的那麽軟乎,放心吧。”黎周周說。軟乎也是分誰,說實話,當初找蘇家,那是別家都靠不住,二叔家、顧家那邊家底都不錯,看不上掛靠的銀子,再者兩家都是心思多活泛的,一看生意好了賺的多了,指定要鬧事。


    阿爹走了這麽多年,當年蘇家也沒幫扶過他們家一把。現在也是他們能用得上蘇家,便想起來了。說實話也是現實。


    叫四人到跟前。


    黎周周先說他們一家要動身去昭州,“京裏的生意我全給嚴夫人了,現在是嚴夫人的產業,我不插手,買賣就這一塊,我管不了。”


    “這次去昭州途徑宛南州,會回一趟村裏,京裏四人是多了,嚴夫人家也有旁的親戚要幫襯的,我就想著順道送兩個回去。”


    黎周周看了四人臉上都焦急,也沒敲打,說:“我知道你們見了京裏繁華,賺了錢,都想留下來,可情況我剛也說了,現在嘛,要麽回村裏,要麽你們誰不怕辛苦勞累了,跟我去昭州也成。”


    “話說到前頭,昭州遠十分艱苦的。”


    昭州再艱苦,那也比回去窩村裏過整日幹活吃不飽飯還挨罵挨打的日子強啊。跟著這一比,四人都不用想的。


    “我、我去。”


    “我願意去昭州。”


    “表叔,我不想回村,我願意去昭州。”


    四人紛紛急著要表態,唯恐落下了。


    黎周周說:“京裏留兩人,昭州去兩人,你們四人商量下。”便和小樹出去,去了隔壁,留四人自己商量。


    柳樹出了門就跟周周哥比劃大拇指。黎周周輕聲說:“嚇唬小孩管用,放年紀再長經曆再多的一些人身上就不頂事了。”


    他也不會真狠得下心送倆人回村。


    所以說是嚇唬小孩子把戲。


    隔壁房裏,四人是紅著眼睛各舍不得分別,蘇石毅說他年紀最大,他去昭州,讓兩個哥兒留下來。


    “肯定不成的,你們男的搬重物成,可灶屋的活,做鹵煮的活,還是我們哥兒拿手。”蘇佳英咬了咬牙說:“小渝年紀小,留京裏,我去昭州。”


    蘇石磊便說:“那都成了我們大房占便宜了,石毅你留下來,我去昭州。”


    “我、我也去昭州。”蘇佳渝年歲最小又是最低的輩分,也舉手。


    最後商量不出來,留京裏自然好,一切都熟悉了,還能每年給家裏捎信捎銀子,還有梁掌櫃教,工錢也多穩定,去了昭州,路遠,啥情況都不知道,自然是惶惶害怕,可再害怕那也要去。


    反正是不回去。


    四人掙著無果,最後便抓鬮。


    蘇石毅和蘇佳渝去昭州。還真像小樹說的,蘇家大房的給岔開了,蘇石毅是三房家的,年紀大穩重老實些,蘇佳渝年紀小膽子也小一些。


    柳樹看了直皺眉,覺得這倆一個是木頭,一個是膽小鬼,跟著周周哥去了昭州,能幹個啥?他私心裏還是覺得佳英好,有他幾分,厲害能出頭潑辣,也能幹事,前頭後頭的都成。


    “可以了,老天爺都選好了。”黎周周覺得成,“小渝年紀小還能教,穩重老實也有老實的好,倒是佳英,他年輕氣盛別浮躁惹了亂子。”


    柳樹保證:“周周哥你放心,我把這倆當自家晚輩教。”


    這便定了。


    鋪子裏四人惜別,蘇石毅給蘇石磊保證,會好好照看好小渝的,蘇佳渝也抱著蘇佳英的腰,眼底紅著,不過沒哭,說:“我跟表叔走,你們放心。”


    “昭州要是辛苦,你的錢便攢著,家裏我照看。”蘇石磊說。


    這段時間處理完了人際關係,那就是收拾家裏行李了,黎家在京裏兩年多,雜七雜八的一堆,去昭州路遠說不帶吧,可怕昭州到了沒有順心的能用的,帶上吧太多。


    擇了一部分拿,那也不少。


    林家之前送的三個箱子都勞煩送到鄭家那邊保存了,為啥沒放嚴家,顧兆說:“我看二哥晉升之日快,到時候換新宅院搬家也麻煩。”


    “好啊,你這是捏著我家了。”鄭輝笑說。


    嚴謹信心裏歎氣還是舍不得兆弟。


    舊衣服處理送人了,家具什麽的都留著,不處理了,太麻煩。多的是顧兆的書,之前梁師兄還嘲笑過他家沒幾本像樣的書,現在收拾起來也有兩箱子了,這得帶上。


    羊呢?


    福寶是離不開羊兄弟,可去昭州那般遠——


    “咱們問問羊,要是它倆都樂意了,反正走得慢,照舊坐騾車馱過去。”顧兆總覺得家裏羊聽得懂,實際上他也有幾分感情了。


    寵物和肉是不同的。


    帶著吧。


    四月中,清明剛過,天氣晴朗溫暖了起來,黎家一家收拾了車廂連著車板拉貨的一共就有七輛車,梁子致還給請了鏢局護送,這些鏢師走南闖北的,皆是騎著馬,顧兆沒問多少銀子,深深作揖,謝謝師兄關愛。


    “我就不去送你了。”梁子致前一天說。


    送了明源,送了老師,生離死別,這輩子他不願意再看了。


    顧兆曉得,“師兄保重。”穿到大曆,成了親有了家,如今多了老師師兄朋友,是他的福氣。


    他像現代那般,張開雙臂給師兄來了個擁抱。


    梁子致都怔愣住了。


    顧兆抱完撒手,笑嘻嘻說:“我還會回來的!”然後就溜了。


    梁子致站在原地也笑了,這個顧兆沒個正行!

    送別日,嚴謹信鄭輝一路相送到了城門外,又依依不舍一路,郊外柳樹嫩葉發芽抽長垂掉,然後就有了流傳千古的名詩,高中課本需要背誦那種。


    《別兆弟折柳送昭州》嚴守心。


    在之後的幾年,分別有《憶兆弟[其一]》的一二三,感念回憶與兆弟、鄭兄在府縣官學中的日子,以及在翰林修書的日子寫的賦,都是高中古詩必背項目且重點。


    為此有不少高中生磨牙,不就是未來顧首輔去地方開啟疑似穿越者模式劇本了,咋就依依不舍,依依不舍就算了為啥還要一篇篇寫詩做賦,你看兆弟都沒寫,咋就你嚴守心能叭叭。


    後來看到顧首輔的詩:……


    emmm。


    難怪顧首輔不回一個,這水平,嗤!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