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繞心一曲繞心間
安雪忽然回退了幾步,龍玦的伸出的手就這樣尷尬的停留在半空,安雪不鹹不淡的飄來一句,“男女授受不親。”。
說完就施施然的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向白山走去,既然隻是去外部勘察地形,那應該沒什麽要緊的,安雪這樣想著,步子也就邁的更歡快了。
龍玦將手收來回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這小丫頭要不要變臉這麽快啊,之前還趴在自己背上過呢,現在又和自己講什麽授受不親,一個七歲的小丫頭,自己能做出什麽來,雖然有時候她會精明的讓人忘了她的年齡,可是自己不是怪蜀黍好嗎!
看著安雪越走越遠,龍玦隻得無奈的跟上某個小丫頭的腳步。
…………
淩墨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安雪依然靜靜的躺在床上,兩眼直直的盯著床幔,一眨不眨,淩墨煜歎了口氣,走了過去,“你打算這樣到幾時?”。
冷冷清清的嗓音自安雪頭頂傳來,帶著三分無奈,三分酸澀。安雪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依舊隻是靜靜的躺在床上,偶爾顫動的睫毛,才會讓人知道原來這床上躺著的並不是一個肖似她的人偶。
看著安雪因為過往之事如此的折磨自己,淩墨煜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你都知道了是嗎?”。
就在淩墨煜打算將安雪從床上抱起來的時候,安雪帶著濃濃沙啞的聲音傳進淩墨煜的耳中。
淩墨煜身形一滯,看向安雪僅僅半日就麵色蒼白,大大的眼睛布滿了血絲的臉龐,他心疼的撫了上去。
安雪頭一偏,淩墨煜的手就尷尬的落在了一旁,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嘴角卻帶著溫暖的笑“之前我記得有一次偶然提起小時候的事,你說你七歲的事情記不太清楚了,那時候我就猜到了一點。”
安雪的神情辨不出是喜是悲,她的聲音像是從極冷極幽深的無垠星空處傳來,帶著至深至淒清的蒼涼。
“我七歲的時候在大漠認識了龍玦,那年他十七歲,馬上要被封為皇太子,初遇時他告訴我,那次是他父皇為了鍛煉他,讓他一人來了塞外十六族中靠近天闕的查可汗族來遊曆。”安雪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
“其實他那次真正的目的就是獨孤樓,可是他並不知曉我的身份,那天他率領天闕的暗衛突襲獨孤樓,正逢獨孤樓內出了變故,被一股不明勢力襲擊,一時之間自顧不暇。師父那時強行出關本就損耗內力,受了傷。龍玦帶來的都是天闕皇家秘密培養的死士,雖說最後天闕並未討得什麽便宜,卻也搶走了獨孤樓的一個至寶——紅塵花,師父也是在那次交戰之中受了傷,留下了隱患,之後就把獨孤樓的事物漸漸交給了我,也就是那時候我才明白師父所說的劫到底是什麽意思。”
安雪的嘴角劃過一絲輕蔑的弧度,年少時執著的相信,坦然的付出,最後換來的不過是痛徹心扉的背叛。曾經以為的陽光,原來不過是冷月之下的淡淡清輝,照著你,卻無一絲溫暖,最後映著人滿身的淒涼罷了。
淩墨煜坐在安雪的身旁,神色始終是內斂的,像是未經琢磨的寶石,光輝內生。
看到她的眉峰始終緊緊的皺著,“那為何你會不記得這段往事?”。
淩墨煜心疼的看著這個一直以來都隨性灑脫的女子,他愛的這個女子,本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卻早早的經曆了塵世的風霜劫難。
“那時候,師父曾經給我占過一卦說我注定有此一劫,能安然度過便可青雲直上,若是不能,便是鳳落九泉,再無生還機會。所以當時我吃了忘憂草,將那段往事忘了幹淨。”。
說著,安雪嘴子發出一種類似嗤笑的聲音,“淩墨煜,其實你知道嗎,我當時雖熱隻有七歲,但是師父對我一直很嚴厲,那些天,是我小時候最快樂的日子了,每天都不用練功,偷偷跑出去玩,龍玦還會帶很多好吃的給我,我就負責每天帶他到處轉轉就行了。”。
淩墨煜凝望著安雪蒼白的臉龐,看著她在提起那些過往時,眉目間流露出深深的悵然之色。
可是淩墨煜卻看見更深處的是那忘憂草也忘不掉的對逝去的美好回憶的哀傷,不若然,為何一曲‘繞心’就讓人重回前塵。
“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以後我陪著你去看任何你想看的風景,江南的煙雨樓台,塞北的大漠孤煙,或者是西蜀的天塹險峰,隻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帶你去,你想吃的,我都帶你去吃,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會陪著你。”淩墨煜素日低沉的嗓音,此刻卻是帶著滿滿的溫柔與憐惜,他的姑娘,遭遇苦難卻仍不失善良之心,絕望之中卻還懷抱愛人之念,現在的她,早已是鳳翔九天,越過了天塹鴻溝,自己倘若不珍惜,又怎麽對得起她呢。
安雪抬著眼看了看某個胡子拉碴的人,看來自己一夜未睡,他想必也陪了自己一夜,想到這裏,安雪覺得心間微酸,往日的那些困苦又算的了什麽呢,昔日因為逃避痛苦,所以選擇了忘憂,可是光陰流轉,該記得的自己想忘也忘不了,他的一曲‘繞心’,不就將自己遺忘多年的記憶重新翻了出來嗎,又好像回到了那段滿腔熱情空付,到頭來隻換的一個淒涼落幕的下場。
“嗬嗬,王爺這情話水平大有長進。不錯不錯,繼續努力。”,安雪笑著拍了拍某人的袖子,慢慢起身,正要下床時,淩墨煜一臉緊張的盯著她。
“我去找一下龍玦。”,安雪說著就下了床,整理了一下儀容,讓自己沒有這麽狼狽,就要往外走去時。
“你還找他幹嘛?他害你害得還不夠嗎,送上門去找虐啊。”,淩墨煜沒想到這個女人剛一醒來,沒問他怎麽樣,轉眼就要去找情敵,真是太傷他王爺的自尊了。
安雪聽著某人話裏滿的快要溢出的醋意,背對著他的嘴唇使勁抿了抿,才勉強壓下了笑意,“王爺,我是去解決一下事情。”
“是什麽事情不能當著我的麵解決?”,淩墨煜的語氣依舊帶著酸味,隻是卻沒有剛才的那種壓抑的苦悶和難過了,畢竟她向他解釋了自己舉動的意味,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在她心中是有一定的地位的,想到這個可能,淩墨煜的麵部就止不住的想要哈哈大笑,可是還得維護自己的麵子,隻得強忍著保持自己高冷的姿態。
“事情辦完了我再跟你說,好嗎?”,安雪猶自在安慰著,她知道自己此舉很不恰當,很容易引起某些人的醋意,可是這件事若不盡快解決,恐怕那個醋壇子會一直嚷嚷個不停。
安雪站在聽風小院時似乎並沒有像昨晚那樣遇到禁製,她抬步走了進去,滿園的梅樹依然在枝頭亭亭的綻放著,安雪穿花過影,又站到了昨晚的那個位置。
就在昨晚,她想起了被自己遺忘在大漠的一切,她記起了曾經和他看過的大漠孤煙,長河白山,燦爛的星空下,他的眼眸卻比天上的星空還要閃耀。
安雪抬頭使勁眨了眨眼,沒事的,她在心裏鼓勵自己,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深呼吸了一口,臉上重新帶上開心的笑容,向前邁步。
“你來了。”依舊是一襲白衣,長發披散在身後,龍玦背對著安雪坐在一棵梅樹下,身前放著一架質樸古琴,白皙如玉,修長似竹的手指輕置於琴弦之上。
“可還願意聽我再奏一曲?”,縹緲廖遠如同天邊傳來的帶著三分不真實的感覺。
“有何不可。”,安雪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笑意盈盈的看著這個曾經帶給她最多快樂的男人。
龍玦對這安雪笑了一下,那笑容帶著這滿園的梅花的香氣和淩然的風骨,可是卻也夾雜著那屬於隆冬時節的寒冷與孤寂。
琴聲從他的指尖緩緩流淌而出,流過天闕的險峰絕壁,攜著塞外的大漠黃沙,走過淩國的江南煙雨,乘著風聲飛到了安雪的心中,這是他們在大漠時,安雪經常要求龍玦彈給她聽的《江山如畫》。
安雪閉上了雙眼,似是不願再看到眼前之景,又像是沉醉其中無法自拔,安雪的思緒在隨著琴聲而起浮,就如同那些年她的人生一般。
‘錚’一聲清揚激越的琴聲落下,安雪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濃密纖長的睫毛似將要飛舞的蝶翼,微顫。
“龍玦,把東西還給我吧,從此就兩不相欠了。”安雪清明的眼神直視著這個曾經讓自己傾心的男子,眼中在也沒有了當年的迷戀與信賴。
龍玦依舊背對著她靜靜的坐在那裏,雙手溫柔的在琴弦上拂過,“雪兒,當年之事我無法解釋,但是我從未想過騙你。”
“龍玦,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無論你想不想騙我,你都已經騙了我,我今天來隻是想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安雪沒有去看,也不想去看龍玦是何表情,有何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