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周記者那天竟然不在現場?”陸黎吧唧吧唧嘴:“真是可惜了。”
至於可惜什麽,他沒有繼續往下說,轉身繼續詢問那幾個工人去了。
他先是把當天發生的三個重大事件一一複述了一遍,因為每個人的消息來源和認知都是不同的,這樣全範圍覆蓋才穩妥。
果然,其中有兩個人表示對那場火災有印象,另外兩個則是對爆炸的聲響有印象,而那個小組長則表示因為有親戚家的孩子在師範學院上學,所以對當天新聞裏報道的劫持案特別注意了一番。
“那就好辦了,哥幾個再好好回憶一下,在這三件事發生的當天晚上,你們都在作業區值班嗎?”
“沒有,我那天在家調休哩!”一個矮個子的工人連連搖頭。
他身邊的絡腮胡子也跟著附和道:“對對對,那天晚上可不是我值班,我五點半就下班回家了。”
這時,小組長遲疑的開了口:“那天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我和劉哥值班的,是吧,劉哥?”
他話音落下,扭頭看向了這會兒正在鐵板牆前嚼著口香糖的絡腮胡子。
被稱為劉哥的男人一邊咀嚼著嘴巴裏的東西,一邊點了點頭:“沒錯,我記得那天清洗機好像還出了點問題,咱倆鼓搗到了天黑,然後就蹲在油井旁邊一人吃了一盒盒飯。”
“嗯,就也沒什麽特別的,到了十點我們準時關停了清洗機後,就離開了。”小組長攤了攤手。
“誒?我還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絡腮胡子劉哥吐出嘴裏的口香糖,上前兩步走到了小組長的身邊:“你還記得不,咱倆那天是順著前麵小區正門出去的,在小區裏的小路上,遇到了兩個人正在吵架。”
小組長聞言仔細的歪頭回想了一番,隨後模模糊糊的嘟囔道:“好像是有點印象。”
“但我感覺也不算吵架,就是兩個人的情緒都比較激動,也沒什麽肢體衝突。”
“語氣那麽不好,怎麽不算吵,我還多管閑事的喊了一句,讓他們兩個平心靜氣來的。”劉哥說到這就開始搖頭晃腦的,顯得十分自得。
聽到這話,陸黎神情一動。
祁子昂這時也走了過去,隨口問道:“那兩個人都是男人?”
“對,都是老爺們兒。”劉哥肯定的回答道:“不過你們可別問我倆他們長什麽樣啊,當時天兒都那麽黑了,鬼才能看的清。”
“更何況你們剛才已經讓我們看了一張照片了,那裏麵的人我可不認識。”
“既然是走的小區裏的路,我看外麵那個小區雖然老舊,但是路邊每隔一段距離也是有燈的,還有晚十點,家家燈火通明的,不至於什麽都看不清吧?”祁子昂並沒有強逼著他們二人去回憶,而是選擇了一個循序漸進的辦法。
“沒看到人臉,他們的穿著你倆還能記起來嗎?”
既然如此篤定的說是兩個人,那總該是瞧到了點什麽的。
“嘶……”絡腮胡子不確定的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瞄向了話一直不怎麽多的小組長。
小組長垂眸皺眉盡力的回想了幾秒,依舊是不怎麽確定的模樣:“時間實在是太久了,我記得其中一個人穿著的是紅外套?”
“另一個……感覺是個深色的衣裳,天太黑了根本看不出來,不過手臂的位置有些反光。”
“對對對,好像是。”一邊的劉哥不怎麽走心的附和著。
祁子昂聞言和陸黎等人對視了一眼,在周曼婷後備箱所發現的那具幹屍,上半身的確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手臂上帶有銀色的條紋,是會反光的材質。
紅色外套嗎?
臉上沒有什麽特殊表情的,他繼續問道:“那第二天你們過來上班的時候,沒有發現作業區裏有什麽異常嗎?”
如果馬耿忠的後腦勺真的是撞在了抽油機底座的邊角處,最起碼血跡應該是有的。
“還真沒注意。”小組長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但是好像真的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這點倒也是在警方的預料之中,案發當時,如果受害者的頭隻撞了一下邊角就被人移開了的話,那處的確不會遺留有太多、太明顯的血跡。
而作業區到處都是黃土地,凶手想要掩蓋相關痕跡也是非常容易的。
“多謝各位的積極配合。”祁子昂衝著幾名工人微微頷首,算是結束了這一次的問詢工作。
帶著人走出這片作業區的時候,他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蔣天瑜,稍作思索後開了口:“周記者,我們接下來準備返回局裏,下一步大概是對死者生前的社會關係再進行一次比較集中細致的排查。”
“雖然答應了同貴公司嚐試開展合作,但因為具體事宜還沒有談妥,所以周記者還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即便重案組是祁子昂說的算,他在市局裏也算有一定的話語權,可此事事關重大,涉及的方麵也多,回頭還需要領導們研究討論才能最終敲定。
不過機會應該還是挺大的,畢竟警方在當下也需要一個途徑去在大眾麵前營造一個積極、正麵的形象。
若是通過正兒八經的官媒,群眾比較容易會產生一定的逆反心理。但要是類似於快搜天下這種流量大又不算官方的媒體,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
蔣天瑜眨了眨眼,然後有些不甘心的應了。
等到目送了祁子昂幾人上了車,呼吸著空氣中因為車輪而飛揚的漫天塵土,她往外吐了一口沙子,背著包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了不遠處的一間小超市。
沒過幾分鍾,她就再次出現在了油井作業區裏。
在場的工人似乎已經少了兩個,不過依舊還有四五人圍在那裏閑聊著什麽。
小組長聽到了腳步聲,抬起頭表情頗為詫異:“這位……嗯……您還有事兒嗎?”
許是不確定她的身份也不知道怎麽稱呼,隻能磕磕巴巴,含含糊糊的招呼了一句。
“各位大哥叫我小周就行,祁隊剛剛走之前吩咐我,說感謝各位大哥的配合,你們快喝點水潤潤嗓子。”蔣天瑜說著,從塑料袋中掏出了冰涼的礦泉水,依次分發給了大家。
“哎呦,謝謝小周妹子了。”絡腮胡子劉哥笑眯眯的道了謝,眼珠子一轉便發了聲:“我剛剛有聽到那幾個警察叫你周記者,怎麽?現在公安局還有記者這個崗位了?”
“大哥說的哪裏的話,我就是一個常年在外跑新聞的。”蔣天瑜連連擺手:“這不是出了命案嘛,這麽大的新聞肯定是要報道的呀!”
“就你一個人?”絡腮胡子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瞪圓了眼。
“啊,今天就我一個。”她笑容甜美。
也不知是長相原因還是她表現的過於無害了,很快留在這裏的幾名工人的話就漸漸多了起來。
沒了麵對警察的拘束,大老爺們兒們顯得鬆快了許多。
“因為死在這裏的那個人,我看咱們作業區怕是要停產幾天了,回頭公司管理層還要找我談話,真他媽的晦氣!”小組長說著說著,情緒就激動了起來。
“別的不說,就咱們市的這幾個作業區,又有哪個是全封閉管理的,不過都是在入口那邊隨便扯跟鐵鏈做一下攔截。”
“原本公司不統一做要求,出了事了全都是咱們的責任,真是服了。”
“哎,咬咬牙就過去了,了不起在下次全集團的大會上讓你做一次檢討。”絡腮胡子安慰道,其他人也跟著勸解了兩句。
蔣天瑜見縫插針,隨著一起抱怨了起來:“就是,資本家都是這德行,吃苦的還是咱們底下幹活的人。”
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了幾個來回,她便十分有技巧的、不著痕跡的把話題拉扯了回來:“不過這事兒真計較起來也是蹊蹺,那個殺人的為什麽偏要鑽進你們作業區裏來動手?”
“隱蔽唄。”小組長隨後回道,接著還抬起手指了指四麵的鐵板和隔音板:“你瞧瞧,附近還哪有這種好地方,就算是在旁邊的樓上往下看,都看不太清作業區裏的具體情況哩!”
“您別說,還真是。”蔣天瑜暗搓搓的替對方吹捧著。
“要是二位大哥在那晚上看見的吵架那倆,其中一個真的是死者的話,這麽一想還怪瘮人的。”
絡腮胡子和小組長聽到她這話,不由得相視一笑,之後絡腮胡子張了張嘴:“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膽兒小,人就算死在我們這作業區又咋地?我們還不是白天晚上的上班?”
“不過也怪有意思的,那天夜裏我和組長碰到的那倆,好像是因為什麽幾塊錢吵起來的?”
這時旁邊的另一名工人開了口:“那剛剛警察問的時候,你還說當時沒聽清。”
“都過了那麽久了,冷不丁一問我確實沒想起來,這不是放鬆下來了嗎,靈感瞬間就又占領高地了。”絡腮胡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脖頸。”
“更何況,他們具體說了什麽我也說不清楚,我自己都犯嘀咕的事兒說出來給警察同誌添堵嗎?”
略微揚了揚眉,蔣天瑜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概是在‘嫌疑人’的身體裏呆久了,她也隱約摸透了一些群眾的心理,有時候可說可不說的,他們大半都會選擇不說。
所以方才她才會選擇再次折回來。
又閑聊了幾句後,她告別了這幾名工人,慢吞吞的出了作業區,從前麵的小區穿到了馬路邊上。
就在這時,眼前忽然出現了一輛電動車,而騎著電動車的人正穿著一件矚目的紅色衝鋒衣。
歪了歪頭,蔣天瑜看清了那衣服後麵印著的幾個字:閃電同城跑腿。
“……幾塊錢?”她下意識的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