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下了電梯,祁子昂在經過了羅旭和嚴莉莉所在的審訊室後,終於推開了第三間審訊室的門。
彼時蔣天瑜正一邊喝著一次性紙杯裏的溫熱咖啡,一邊無聊的用手機刷著網上的新聞,聽到動靜略有些錯愕的抬起了眼。
“祁警官。”她迅速的收起了手機,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瞪圓了的一雙眼裏充滿了期待的小星星。
祁子昂卻沒有在第一時間進入正題,而是垂眸看了兩眼那杯已經快要見了底咖啡:“牛小婷,你一共也沒來過江城市公安局幾次吧?倒是不客氣,我怎麽感覺你熟悉的好像回到了家似的?”
尷尬的擠出了一抹笑,蔣天瑜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的心虛:“把我和那兩個同事一起弄回來,人家有警察陪著嘮嗑,我鬼影都沒看見一個。”
趁著重案組忙著查線索的這會兒功夫,她不僅晃悠去休息室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還在走廊裏觀察了一番羅旭和嚴莉莉審訊進程,可以說是非常充實了。
見她顧左右而言他,祁子昂也不戳穿,直接把手中的幾十份個人信息遞了過去:“這裏是已經確認失蹤者的社會關係及家庭關係名單,你看看裏麵有沒有你熟悉的?”
“我們已經對你之前幾次前往雲州市所乘坐的火車班次及同行的乘客信息進行了細致的排查,並沒有發現與這份名單重合的。”他接著又解釋道:“警方根據凶手的作案手法及三名死者的拋屍地點推斷,作案動機極有可能是仇殺。”
蔣天瑜眨了眨眼,瞄了兩眼手中的資料後,開了口:“可既然三名死者的家屬和男朋友都收到了凶手發出的短信,這就證明他對於三名死者是比較了解的,凶手大可以直接去雲州市,為什麽警方覺得他會跟著我啊?”
“倒也不是跟著你,我們排查車次和乘客也隻是以防萬一。”祁子昂拉出了審訊桌對麵的椅子,坐定之後說道:“你也說凶手對於三名死者很了解了,這就表示對方在動手之前一定做過一個長期的調查及準備。”
“假設他對於費建明和朱亨利同樣很了解呢?沒準這人會在二人身邊出現過,還不止一次。”
輕輕的點了點頭,蔣天瑜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既在亨利市場調查公司工作又在群租房居住的牛小婷,的確有可能見過凶手。
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幾十人的人名單,裏麵並沒有熟悉的人名。
倘若這些人和亨利市場調查公司有過業務往來,警方早就能排查出來了,從這裏入手一定不會有什麽發現。
轉變了一下思路,她開始一張一張的仔細閱讀那些那個人信息,嘴唇因為專注而微微抿起。
在這一刻,她好像把外界的所有聲響都屏蔽在了思維之外,以致於完全沒有察覺到從剛才開始就落在了她身上、那道稍顯放肆的目光。
祁子昂手肘正搭在桌麵上,左手輕輕的抵著下巴,黑眸微眯。
果然,就連認真讀一些東西會用右手食指在字下來回滑動的小習慣都是一樣的,一定是她,沒錯吧?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蔣天瑜回過神之後隻覺得肩頸處有些酸痛,抬起頭向後仰了仰。
她本是準備放鬆一下因為長時間一個動作而變得僵硬的肌肉的,萬萬沒想到竟撞進了對麵的那雙眼裏。
“有發現?”祁子昂揚了揚眉,語氣稀鬆平常。
“唔……還沒有。”蔣天瑜搖了搖頭,順勢抬起手按了按後脖頸,開始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因為看了太久資料眼花了,男人盯著她的眼神,怎麽有點奇怪呢?
為了確認,她複又抬了抬眼皮,此時對方的視線卻已經落在了被她丟了一桌麵的資料上。
的確是她想多了沒錯。
聳了聳肩,她將手中的最後一張紙也扔了出去,緊接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抱歉,實在是沒有什麽印象。”
“或許是我在公司呆的時間太短了,不如問問嚴莉莉和羅旭?”
“嚴莉莉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對朱亨利違法犯罪的相關事實知情,讓她幫忙辨認的可能性不高。”祁子昂微微皺眉:“至於羅旭,,此人過於圓滑,不把他逼到一定程度,他都隻想著誰都不得罪。”
“而且第一起殺人案大概發生在兩個多月前,我覺得凶手出現在朱亨利和費建明身邊的時間應該也不算太長。”
現在時間緊迫,警方哪裏有精力去和那兩個人慢慢磨?
還有一點他沒說的是,嚴莉莉和羅旭在他這裏可沒有任何的信譽度,而且對於二人的供述,重案組方麵依舊在持懷疑的態度。
想了想,蔣天瑜覺得對方的話很有道理,便又沉下心來將視線落在了審訊桌上。
“根據三名死者的驗屍報告及拋屍現場的痕檢報告,我們對於凶手得出了一個大致的側寫。”祁子昂慢吞吞的說著。
“男性,性格偏執,容貌普通,年齡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
“鑒於三名死者體內都含有大量的酒精,以及他們被發現時候的身體外表狀態來看,凶手應該有潔癖和一定程度的強迫症。”
“法醫判斷,三人都是死於窒息,他們的頸間也都有掐痕。”
“隻是那掐痕有些奇怪,法醫的看法是,凶手的右手很有可能受過傷,所以死者脖頸兩邊的掐痕才會有著細微的不同。”
他這邊話音剛落下,蔣天瑜便一臉的若有所思,總覺得這些細節似曾相識。
潔癖和強迫症?
右手受過傷?
出現在過朱亨利和費建明的周圍……
這些線索在她的腦海裏逐條堆疊,一個意料之外卻又沒讓她覺得十分驚訝的身影猛地蹦了出來。
“環衛工人。”她張了張嘴。
“環衛工人。”祁子昂用陳述句的語氣複述了一遍,像是在確定著什麽。
她肯定的點了點頭:“一個身穿市政環衛工作服的人,大街上可以說是隨處可見了,沒有人會去特別注意他,而且不管他出現在哪裏,別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吧!”
“這個環衛工人是什麽時候到我們公司樓下的,我也說不清楚,不過那天我在扔垃圾的時候,和他有過一次短暫的接觸。”
“說起來可笑,之所以能夠發現裘飛陽家屬張暘之前接到過所謂的‘小三’的短信,還是他提醒的我了……”
“我敢肯定的是,那名環衛工人一定有潔癖和強迫症。當天是我不小心把菜湯滴在了垃圾桶附近的人行路的磚麵上,所以對方才開口進行了斥責,並且在我上樓之後,一直蹲在那裏專注的處理著磚麵上的汙漬。”
“在清理汙漬的時候,那名環衛工人還脫下了厚手套,我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疤。”
“而且……”說到這,蔣天瑜不確定的歪了歪頭:“雖然因為天氣冷,當時他還戴著口罩和帽子,不過從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來看,他臉上應該也有傷。”
一個曾經受過重傷的人。
祁子昂一邊無意識的敲了敲桌麵,一邊出了聲:“亨利市場調查公司和費建明自己居住的那套房子,位置距離很近,從區域規劃上來看,處於同一個社區的管轄範圍內。”
“市政環衛輪崗似乎很常見,所以對方很有可能也在費建明居所樓下工作過。”
說話間,他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陸黎,聯係市政公司,把最近一段時間在亨利市場調查公司附近定崗的那個環衛工人的信息要過來!”
“還有,把失蹤者名單……”
結束通話後,祁子昂見對麵的女孩依舊趴伏在桌麵上在那堆散落的紙張中翻找著什麽,於是便斟酌著開了口:“或許咱們的調查方向從一開始就被費建明和朱亨利等人所從事的犯罪事實帶歪了呢?”
聞言,蔣天瑜手上的動作一頓:“什麽意思?”
“誰說複仇就隻能是那些失蹤者的親人或者朋友?”祁子昂意味深長的說道。
因為過於驚訝,這一瞬間她的瞳孔微縮:“祁警官是說,凶手是那失蹤的二十八人之一?”
祁子昂上半身向後靠在了椅背上,雙手環胸的同她對視,雖然沒給出什麽肯定的回答,但是肢體語言已經說明了一切。
很快,耳邊響起了敲門聲,下一秒陸黎便閃身進了來:“祁隊,你又要失蹤者的身份信息做什麽?”
旋即他就注意到了桌麵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垮了垮臉:“還是沒進展嗎?!”
還沒等祁子昂回應,蔣天瑜卻先一步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身邊毫不客氣的奪過了那些失蹤者的信息,之後抓緊一切時間翻看了起來。
“不是……牛小婷!你……”因為過於震驚,陸黎微微張開了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許是沒遇到過這樣囂張的涉案人員,他用手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坐在旁邊看戲的祁子昂,最後再次指向了女孩。
心頭的千言萬語匯聚成了一句告狀:“祁隊,你看看她啊!!!”
而他得到的僅僅隻有祁子昂那看傻子一般的安撫目光。
沒過兩秒,蔣天瑜忽而驚呼了一聲,抽出中間的一張紙:“是他!那個環衛工人就是他!”
雖然她沒有看到那名環衛工人的全部麵貌,但是有些特征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產生什麽改變:“環衛工人的眉眼結構和這人相似度極高,而且眉毛裏也有一個痦子!”
“……魏玉書……”陸黎念出了那張紙上的名字。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亨利市場調查公司的前員工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