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十多分鍾後。
救護車和警車幾乎在同一時間到達了現場。
草坪上原本喜氣洋洋的氛圍眼下也變得沉重了起來,各路賓客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對著警方扯起了警戒線的那邊指指點點。
而之前被嚇暈過去的新娘在醫護人員的急救下成功的恢複了意識,剛一睜開眼就扭過了頭,使勁幹嘔了兩口。
接著便一把摟住了旁邊的新郎,在其懷中嚶嚶嚶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還抬著手指著警察所在的方向,嘟著嘴抱怨著什麽。
見狀,原本倍感擔心的四個伴娘頓時覺得被秀了一臉。
這時,之前和原主說過話的那個金黃色卷發的伴娘再次開了口:“不過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啊?今天可是貝貝大喜的日子,用這招缺德不缺德呢?”
“嗯?”蔣天瑜隱約聽明白了對方話語中的不屑之意,略有些吃驚的瞪圓了眼。
依著薑南露的記憶,這位伴娘應該是叫柯媛。
“你是覺得,這是一場惡作劇?”她若有所思的歪了歪頭。
柯媛一邊搓著已經被凍麻了的手,一邊點了點頭:“當然了,誰還能真砍了手指然後打成汁喂給貝貝喝呀?再說不過就是顏色和形狀做的逼真了些,肯定就是整蠱,無端的惡心人!”
另一個梳著又黑又直的短發的伴娘也跟著開了口:“沒準是潘澤的哪個前女友呢。”
潘澤就是今天這場婚禮的新郎,長得的確高大帥氣,一張桃花眼不管看向哪個人,都是一副眉目含情的模樣。
聞言,柯媛也笑了兩聲:“照你這麽說,貝貝的那幾個前男友也挺可疑的。”
頓時,那三個伴娘笑成了一團。
蔣天瑜攏了攏身上披著的毛呢外套,朝著警戒線的方向瞟了兩眼,表情看起來並不樂觀。
各式各樣的人類肢體她見得多了,更何況貝貝在喝下保溫杯中東西的時候,她就站在對方身側不足一米的位置,自然將所有的一切都看的分明。
那氣味,那手指的性狀……
正想著,隻聽江城市公安局技術科的負責人張葉出了聲:“試劑有反應,確定是人血。”
然後,那名蔣天瑜眼熟的法醫也跟著道:“從皮膚組織和骨骼情況等方麵綜合判斷,是人的手指錯不了。”
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算大,可周圍的人依然聽了個清清楚楚。
原本還在說笑的那三名伴娘也是臉色大變,之前臉色隻是因為寒冷而有些青白,這會兒更是看起來沒有一丁點的血色了。
“天哪……”
“我都想吐了……”
“究竟是誰會做出這種事啊?”
議論聲四起,祁子昂正站在法醫旁邊,不過一雙眼卻迅速的將婚禮現場的這百來號的人都掃視了一遍:“能判斷出來這根手指的主人是死是活嗎?”
法醫從助手的手裏接過了放大鏡,仔細的看了看:“暫時判斷不出來,因為從地上這些液體的殘渣來看,其中也包含著不少的肌肉和骨骼,我懷疑是用了人的一整隻手掌打出來的。”
“剩下的這截手指,長度還不足兩厘米,手指兩邊傷口平滑,應該是某種尖利的切割工具造成的。”
“比如說破壁機……所以根本無法用肉眼從切口處的生活反應來判定當事人的死活。”
“嗯。”祁子昂稍作沉吟,之後轉過身去吩咐張葉:“葉姐,你先盯著把現場的相關物證都收集好,再派一組人過去新娘休息室那邊提取一下指紋和痕跡證據,至於在場賓客的dna和指紋采集工作,一會兒會有一組人過來支援。”
張葉應了一聲:“好的,祁隊,回頭等那根手指和血液的dna報告出來了,我再喊你。”
“謝了。”祁子昂說罷,撩開了一邊的警戒線,彎腰出了來。
陸黎則是趕忙湊上前來,替他捋順清楚在場這麽多人的關係:“新郎叫潘澤,新娘叫貝貝。”
“那邊的八個伴郎伴娘都是這對新婚小夫妻各自的好友,至於其他人嘛,基本上也都是兩名新人的朋友和同事。”
“剛剛咱們組的幾個人已經分散看來查看了他們的身份證件,這是在場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匯總。”說著,陸黎遞給了他一個平板電腦,打開的文檔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和身份證號。
“婚禮……雙方的父母和親戚沒有人出席?”祁子昂疑惑的挑了挑眉。
“年輕人嘛……據說新娘的願望就是辦一場盛大的草坪婚禮,但是又要顧及家裏人,所以就是先在這邊辦個隻有年輕人的儀式,稍後回酒店還有另外的儀式,父母親戚什麽的都在那邊呢。”陸黎解釋道。
徐立達在一邊‘嘖’了一聲,順便在寒風中吸了一下鼻子:“四月初的草坪婚禮,這創意屬實牛逼。”
對此,祁子昂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視線在掃過那四名伴娘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停頓了一下。
四個女孩看起來年紀都是二十五六歲,各個都如新娘那般外型靚麗,妝容精致。
隻一個人尤為矚目,其他三人都穿著十分凸顯身材的一字肩短裙小禮服,對方卻裹著臃腫的呢子大衣,時不時的還跺跺腳來維持身體的熱度。
收回了目光,祁子昂點了點手裏的平板電腦:“先給那些從來沒有接近過休息室的賓客做個筆錄,至於那對新婚夫妻、伴郎伴娘和化妝師等確定出入過休息室的,能夠接觸到那個保溫杯的,都讓他們回局裏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反正距離也不遠。”
陸黎和徐立達相繼點了點頭,的確不遠,這處舉辦婚禮的室外公園和市局的辦公大樓就隔著一條河,甚至站在前麵的欄杆邊上往西北的方向看去,都能瞧的到大樓上掛著的國徽。
隻要通過那座橫跨河麵的大橋,就能夠順利抵達市局了。
不過這個決定,卻在新娘那裏遭遇到了強烈的反對,理由是她和新郎還要趕回酒店去舉辦另一個儀式。
“你們知道什麽叫做吉日吉時嗎?”眼下,新娘貝貝已經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模樣,雙手叉腰站在那裏衝著麵前的陸黎和徐立達比比劃劃:“我家裏可是請了好多大師才定下的今天,想讓我配合你們也不是不可以,明天吧,明天我自己開車去。”
“貝女士,現在的情況是,極有可能發現了一起潛在的命案,警方希望您能……”陸黎試圖開口解釋。
“命案怎麽了?我也算得上是受害者吧?拜托,我可是結婚誒!”貝貝情緒激動,聲音尖銳:“你們想查就去查咯,非拉著我做什麽?”
一旁的新郎潘澤見勢不妙,一直想要抬起手拉扯住自己的老婆,可惜直到最後也沒能成功。
他隻能試探性的張了張嘴:“貝……貝貝……我早就給酒店那邊打過電話了,估計爸媽他們正在往這邊趕,還是人命要緊……”
退一萬步說,出了這種事,誰還能又心情繼續下去啊?
現場的賓客看著都是恨不得立刻就能離開這晦氣的地方,就算勉強跟著他們一起回酒店了,每個人都拉長了一張臉,他看著還覺得膈應呢!
誰知道貝貝聽到這話,扭頭就是一聲大吼:“潘澤!誰讓你告訴我爸媽的?你知道我因為今天能夠擁有一個完美的婚禮,做了多久的準備嗎?!結果竟然被一根手指頭給毀了!毀了!!!”
說完,她蹲下身去,雙手捂住臉開始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美女落淚總是格外動人,特別還是一個穿著婚紗、頭頂王冠的美女,而婚紗前胸處的暗紅色髒汙,反而襯的她整個人透著些許妖異的美感。
柯媛等人急忙上前安慰,顯得潘澤愈發的手足無措了。
最終,等到陸黎把一群人帶回局裏,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
雖然婚禮現場的大部分賓客都沒跟過來,但來的這近二十人就已經把市公安局寬敞的走廊擠的滿滿當當了。
靜靜的坐在長椅上的蔣天瑜悄悄的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大樓裏的空調暖風還算充足,吹的人周身暖洋洋的。
她大概是在幾個小時前穿到這具身體上的,那個時候婚禮就已經快要開始了,直到現在她才有一種活著的真實感。
不過奇怪的是……
蔣天瑜先是不著痕跡的瞄了幾步開外的新娘兩眼,隨即垂下了頭微微蹙眉,目前來看原主似乎也沒有什麽嫌疑啊。
忽然,柯媛湊到了貝貝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麽。
就在蔣天瑜還在沉思的功夫,下一秒,貝貝那尖利的聲音就響徹了整條走廊:“薑南露!”
錯愕的抬起了頭,她狐疑的看著氣勢洶洶逼近了自己的女人,隻見對方把右手食指伸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不客氣的質問道:“薑南露,是你對不對?”
“我?”
“別裝蒜了,你當我不知道你和潘澤有過一段?!”貝貝言辭激烈,漂亮的五官因為激動而有些扭曲:“之前不提是為了給你留點臉,你說!到底是不是為了破壞我們兩個的婚禮,你才用了這麽惡毒的辦法?”
“虧我一直把你當閨蜜,連結婚都讓你做了伴娘,結果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雖遲但到。
蔣天瑜抿了抿唇,如果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她眼角的肌肉不受控製的抽搐了兩下。
“薑南露!你說話啊!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信不信我撕爛你的臉?!”貝貝說話間,伸出手就要上前,好在一邊的潘澤眼疾手快,迅速的用手臂攬住了她的腰。
其餘人自然也紛紛上前裝模作樣的勸上兩句。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走廊裏響起,本來吵鬧的眾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徹底安靜了下來。
而遠處的祁子昂一下電梯,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