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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優雅的瑣事

  清晨,a市郊區,地下負三層,獵人工會研究部第三研究室。


  謝澤將散發著濃鬱血腥味的大包直接投擲到了工會前台的桌子上,邊走邊鬆開了戰鬥服的扣子,他乘著電梯直降三層,出了電梯門徑直向前走,左拐,第一個房門,敲了三下。


  預料之中,沒有人開門。


  下一秒,他面無表情的直接抬腳踹了上去,隨著咔嚓和轟隆的一聲,門被攔腰折出了木屑口子,搖晃了兩下最終沒能抵擋得住暴行,向前倒去,驚得裡面的人瞪大了眼睛,臉上還帶著一絲肉疼。


  「謝澤,這次修門的錢必須你付。」陳漾推了推眼鏡,看似一臉淡定,實則底氣不足。


  謝澤在門口站到灰塵散去,才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手一動,一個小小的密封袋飛向了陳漾那邊,後者一副嚴陣以待,捧著密封袋的姿勢就和捧著家傳珍寶一樣。


  他又推了推眼鏡,小心翼翼的將密封袋放在了桌上的透明器皿之中,拿著鑷子輕手輕腳的撥弄了幾下,這才轉過頭看向謝澤,臭著一張臉:「這是什麼?」


  謝澤在研究室里轉了幾圈,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的看不出情緒,右手一直撫在腰側的劍柄上。


  「自己打開看看。」


  陳漾習慣了他這種脾氣,撇了撇嘴繼續對著面前的密封袋,袋中裝著一絲鮮紅的液體,宛如有生命一樣緩緩的流動著,液體中彷彿泛著光,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這種東西,你又是從哪裡弄來的。」陳漾咽了咽口水,問到,當然意料之中,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他也就是問問,抒發一下心中的感情。


  密封袋被他放進了一個圓形的容器之中,裡面盛滿了隔絕魔氣的液體,只有最中央有一小塊是空氣,密封袋在最中央輕輕的震動著,透明的本體開始慢慢的瓦解,那一縷鮮紅的液體掙脫了束縛,宛如一條紅色的錦鯉,緩緩的流動。


  容器能夠隔絕魔氣,卻阻止不了氣味的散發,氣味分子們投過縫隙鑽了出來,歡快的在寬敞的研究室中悄然彌散。


  一股沁人心脾的異香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屋內僅有的二人都暫停了手中的動作,謝澤宛如享受一般微微的閉上的眼睛,陳漾相反,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原本就輕緩的動作現在就跟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樣,溫柔的不得了。


  「這是——血液?」陳漾睜著圓圓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你從哪裡弄來的?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血液,你知道,妖魔的血液總是不怎麼好聞,然後一些純凈的精怪的血液都比較難弄到,搞不好就給你來一爪子,你昨天不是去捉妖去了又不是尋寶?難道路上還有什麼奇遇——」


  一本書「砰」的砸在他的頭上,陳漾立刻閉嘴做沉思狀。


  「分析一下,」謝澤用那種讓人發毛的眼神看了陳漾一眼,「是哪個種族的血液?」


  陳漾脫口而出的「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求我啊」被這個眼神嚇得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他故作鎮定的推了推眼鏡,轉頭對著他的研究台,剛一伸出手,準備講容器中的血液轉移到研究皿中,便傳來了轟的一聲。


  圓形的容器炸了。


  這個在他的研究史中□□的度過了大半年,成功在每次實驗失敗造成的爆炸之中倖存的容器,就這樣的湮沒在了一次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事件之中。


  而那一絲鮮紅的血液,陳漾居然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決絕的氣概,隨著容器的破裂,它也消散在了空氣之中,屍骨無存。


  要不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只不過是一縷血液,陳漾都要裝模作樣的發出幾聲唏噓了。


  而事實是,他呆坐在了原地,直愣愣的盯著災后的狼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個圓形容器是有名字的,學名融氣罐,俗塵小圓罐子,是一種專門用來吸收不明「氣體」的東西,可以理解為特殊的活碳過濾器,不過它吸收的「氣體」種類繁雜,妖氣魔氣,一切和人類相性不合的「氣」。


  小圓罐子通常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它就是個輔助的,用不著上一線,唯一可能出問題的時候,就是它飽和了。


  吸收了過量的「氣」,它太撐了,然後就爆了。


  可是,這罐子每周一清空,清空的時候大多隻裝了小小的罐底,為了容量的問題,研發部的眾人甚至犧牲了他們以往偏愛的豪華風騷路線,做了這樣一個樸實無華的東西出來,按他們的秉性,這罐子哪裡是一縷小小的血液能夠撐破的?


  「我說祖宗喂,」陳漾喃喃道,「你這弄來的哪裡是血啊,簡直就是一個流動的生化武器。」


  可是這樣一個難得一見的生化武器,這樣一個完美的研究對象,就這樣白白的多流失了,陳漾場子都要悔青了。


  不過,這東西既然是謝澤弄來的,按照他的實力,肯定還能再弄來一份,陳漾的眼珠子轉了轉,剛在心底打好了腹稿,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禮,哪怕為科學事業獻身也在所不辭的時候——


  傳來了低沉的笑聲。


  謝澤的笑聲。


  陳漾恍惚想起,他上一次聽見謝澤笑的時候,這傢伙在碧海之館大開殺戒,血流成河,後勤部的人洗刷了三天才弄乾凈,到今天,那股子血腥味都還沒散。


  他是不是應該拉響一下警報,挽救一下他可憐的研究室?


  「真有意思。」謝澤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在陳漾如臨大敵的目光之中,悠哉悠哉的離開了,臨走前,還警告他不要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陳漾是個研究狂一般的男子,秉持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生活原則,從來沒有沒事找事的心態,自然不會多嘴,大多數的疑惑選擇放在心裡,比如這次——


  又有哪個倒霉的生物被這位大爺盯上了?

  陳漾在心中為那個生物並不虔誠的點了根蠟燭。


  作為在謝澤「淫威」之下艱難度日的眾人之一,陳漾對於同樣遭受謝澤毒害的同胞們都抱有十足的幸災樂禍。


  ###


  秦從彥覺得要不是自己年輕,這兩天的折騰保準會傷了元氣。


  一從那棟現在已變成豪華版鬼屋的別墅里出來,他便直奔家中,餓的頭昏眼花,把冰箱里的麵包抓起就啃,另一邊又昏昏欲睡,狼吞虎咽的幾個大麵包之後,往床上一倒,直接睡了個昏天黑地。


  他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回到家,一覺醒來天還是蒙蒙亮,滿心「我是誰我在哪兒」的秦小少爺對著手機上的日曆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於是,又餓了。


  不過這下他好歹放慢了速度,撿起了不知道被丟到哪裡的用餐禮儀,趕上了自家的早飯,頂著一個雞窩頭嚴肅的坐在飯桌前,慢條斯理的吞下了兩個雞蛋三碗稀飯以及兩個饅頭,弄的他二姐看他的眼神活像看著難民營里出來的可憐小孩。


  秦從彥覺得自己在連祁那裡已經練就了縱然目光炯炯我自巋然不動的能力,絲毫不受影響的用完了餐,末了直接往沙發上一趟,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總算是活過來了。


  昨天在那位大爺面前,估計是腦子裡一直綳著一根弦,困困餓餓覺得都沒自己的命重要,直到回到家,那種鋪天蓋地涌過來的飢餓和疲倦才彰顯了它們的存在感,直接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那位大爺——那個吸血鬼——秦從彥一想起,就覺得腦殼子一抽一抽的疼。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抄起他的手機搜起了最近的新聞,略過鋪天蓋地的娛樂圈八卦,無視各種嘩眾取寵的小道消息,匆匆掃過今日大事,然後剩下的——


  他愣是沒有找到任何和這位吸血鬼相關的人命新聞。


  心中不知道是遺憾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不過秦從彥理智上很清楚,自己和某個非人類算是綁定在了一起了,不僅是救命恩人,還是頂頭上司,想到某人的食譜,說不定還是儲備糧。


  秦從彥心中哀嚎一聲,又把自己給埋進了沙發之中。


  也不知道別墅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首先還是打個電話讓每周過去打掃的阿姨別去了,萬一成了口糧就不好了,另外周邊——周邊也是別墅區,幸好別墅之間隔的不是特別近,哪天查查那附近都住著那些人吧,最好使點手段讓他們換個地方,不然的話他怕哪天誰不長眼衝撞了那位,到時候善後的估計還是他……


  一邊想著,一邊昏昏欲睡。


  他正想就這樣再美美的睡個回籠覺,腦海里突然又更驚雷炸開一樣,憑空響起了聲音。


  「帶一些高熱量的人類食物過來。」


  秦從彥倒在沙發上,目光朝上,滿臉生無可戀。


  他掙扎著爬了起來,隨手在頭上抓了兩把,把滿頭炸開的毛給捋平,然後穿著大t恤加牛仔褲出了門,找了家快餐店,在店員驚異的目光中打包了十個漢堡十包薯條十杯可樂,拖著巨大的袋子找了個偏僻的小角落。


  他有些緊張的轉動了手環上的寶石,咔噠一聲脆響,眼前的景色瞬間模糊拖長,而自己宛如狂風巨浪中的一艘小船,上下飄搖找不到方向。


  「啪唧」一聲,小船被拍到了岸邊,秦從彥大頭朝下五底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他捂著腦袋爬了起來,另一隻手還緊緊攥著巨大的打包袋,一抬頭,周圍已經變成了被改造過的別墅客廳,不遠處,連祁坐在沙發上,輕飄飄的送給了他一個眼神。


  秦從彥注意到了連祁與昨天略有不同的打扮,愣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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