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蝙蝠的冷淡
謝澤的生日宴如期到來了。
說是生日宴也不太準確,畢竟參加的總共只有四個人,謝璟本來想叫上大哥在獵人工會的好友,無奈被謝澤拒絕了。
對於謝澤來說,如果可以的話,他比較……他很希望單獨和連祁在一起。
黑髮獵人本想收斂一下心中越來越難以抑制的情感,然而他發現,這條路行不通。
他最近已經主動了許多,然而連祁自從把他的血液送給了他之後,就突然變得……疏遠了起來。
說是疏遠也不太準確,連祁還是該吃吃該喝喝,但是兩人視線相交時會有的心跳加快,肌膚相貼時帶來的微妙曖昧……通通消失的乾乾淨淨。
謝澤心中不由得充滿了挫敗感。
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連祁不清楚謝澤心裡那些事情,他對目前的狀況相當的滿意。
第二層封印緩慢而持續的解開著,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離開獵人。
而解開兩層封印之後,一半的實力足夠他在這個世界橫行,之後再解決一下謝澤手中聖器的問題,他就可以安心的在這個世界享受享受生活。
之後花個十几上百年找到回去的方法,等秦從彥在這個世界已經毫無牽挂之後,他就帶著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心情好的話,把毛球和賀斯也捎上。
謝澤也不清楚連祁心裡的那些想法,但是他從這個妖魔琢磨不透的態度中還是有所察覺。
這種隱隱約約的察覺成了他心裡的一根刺,隨著心臟的跳動而疼痛,每當看到連祁的若即若離的笑臉,內心的黑暗總會像張牙舞爪的巨獸在心底叫囂。
想要……
謝澤垂眸掩去了那一絲瘋狂。
夢魘帶來的精神損傷終究是對他的性格造成了影響,在或嚴肅或溫和的外表之下,始終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作為狩獵者,他有足夠的耐心,去融化妖魔心中天生的堅冰。
只希望……不要提前離開。
笑眯眯的伸出筷子夾了塊牛肉的連祁突然感覺渾身一冷。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身側的謝澤,謝澤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同樣側過了頭,漆黑的雙眸換上了一絲溫柔。
「怎麼了?」謝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最近這段時間,這低沉的聲音中總會帶著几絲暗啞。
連祁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輕輕舀了一勺湯,品味著咸鮮中夾雜著蔬菜味,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是錯覺嗎?
剛才他從謝澤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危險。
這種危險的意味實在是太過於明顯,簡直像是他和謝澤第一次戰鬥時,時溯迎面攻擊而來的那種感覺。
可是謝澤對待他時,一直都是包容……甚至是縱容的。
確實是……錯覺吧。
在連祁沉思的時候,謝澤正在剝蝦,一隻只肉質鮮嫩飽滿的大蝦被剝出了殼,整整齊齊的碼在了連祁的盤子邊。
連祁眨了眨眼睛,夾起一隻蝦仁蘸了蘸醬料,放入了口中。
鮮美的味道迸發了出來。
連祁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好吃?」謝澤的眼中帶著笑意。
連祁又夾了只蝦,矜持道:「還不錯。」
確實還不錯,謝澤這段時間估計也摸清了他的口味,這一桌子菜大部分都挺不錯,剩下的都是蔬菜。
他們是出去吃的,畢竟是謝澤的生日宴,目前謝家常駐的幾個人中,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連祁,一個沾了一半的謝晴加上黑暗料理謝璟,還真沒法弄出一桌菜來,總不能讓壽星做飯吧。
出去吃也挺好的,方便,味道也還不錯。
謝澤沒有意見,他過不過生日都可以,只不過這生日是和連祁一起過的,才多了幾分意義。
四個人,點了一大桌菜,除了謝澤,剩下的三個人吃的都很歡,謝澤也不是沒在吃,只不過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剝殼剔骨,然後成品由連祁吃掉。
謝晴和謝璟坐在他們對面,簡直要閃瞎了眼。
謝晴默默在心裡嘀咕,她至少開玩笑說的那句話還不會成真了!?
這種事情,想想就……
謝晴想象了一下大哥和連祁站在一起的場景,黑髮冷戾的獵人和紅眸精緻的妖魔……意外的相配。
停停停!謝晴甩了甩頭,把腦子裡那些逐漸向18x過渡的畫面甩了出去,埋頭吃東西,不敢亂想。
沒看到因為她的眼神太過熾熱,大哥都感覺到了嘛!
謝晴一邊扒飯,一邊默默的流著冷汗。
總體來說,這一頓飯吃的還算滿意。
為了消消食,他們乾脆步行回去,吹吹冰涼涼的夜風,感受一下冬末的夜晚。
走到別墅門口的時候,屋內的燈居然是亮著的,而出門的時候謝澤是關了燈的。
有其他人進來了。
連祁感覺到屋內有兩個人,根據血脈的氣息,其中一人和謝澤有血緣關係,另外一個……
他們已經走到了門邊,獵人的感知非常出色,屋內的人也感覺到了他們。
咔噠一聲,門開了。
中年男子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但是一雙眼睛卻凌厲中透著一絲精光。
一個獵人。
謝澤他們的父親,獵人工會支柱之一,謝遠嘯。
連祁感覺到謝遠嘯掃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審視和對妖魔的厭惡。
這種目光……連祁來到這裡也不短了,還是第一次敢有人類這麼明目張胆的看著他。
可以,真有意思。
不過連祁剛剛吃飽,心情還算不錯,不想和人類計較什麼,就算是要計較,也等他好好的睡一覺再說。
血族抬起了鮮紅的雙眸,漫不經心的揚了揚嘴角,笑容詭秘而誘|惑,甚至帶上了輕蔑和嘲諷,真的像是傳說中誘人墮落的惡魔一樣,惡劣、美麗而冷淡。
謝遠嘯頓時皺緊了眉頭。
「我先上樓了,好睏。」連祁輕輕的打了個哈欠,對著謝澤說了一句,然後便繞過目光依舊冷厲的謝遠嘯,朝著二樓走去。
順便還用餘光掃了一眼,和謝遠嘯一同來到這裡的那個人。
二十多歲模樣的女子,正是青春可人的年紀。清透的妝容襯出了一雙靈動的眼睛,長發微卷,一身淡粉色的大衣,笑容恬靜。
她的氣息中有獵人的波動,雖然不算強烈,但是按照實力來說,也算是中等水平。身上有著淡淡的藥味,看來是製藥的。
連祁勾起嘴角,旁若無人的上了二樓,走了一段時候拐了個彎,在眾人的目光之下進入了謝澤的房間。
連祁和謝澤同住一屋這件事情,謝璟和謝晴已經習慣了,可對於樓下的謝遠嘯和白菁來說,卻讓他們驚愕到幾乎是難以接受。
謝澤居然和……妖魔同住!?
白菁眼中暗了暗,但是表情不變,她上前了兩步,走到了謝澤面前,柔聲道:「好久不見,阿澤,今天伯父帶我過來——」
「白小姐,請注意你的稱呼,」謝澤冷淡的抬了抬眼,打斷了她的話,「我們還沒有熟到那種程度。」
他說的話毫不留情,白菁一愣,臉上浮現了一絲委屈。
她像是強忍著什麼一樣深吸了一口氣,好想繼續說些什麼,謝澤卻繞過她和謝遠嘯,聲音冰冷:「父親,今天我們都有些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談。」
說完,他走上了樓。
謝璟和謝晴對視了一眼,縮了縮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貼著牆跟在了謝澤的身後。
他們和謝遠嘯的關係並不親密,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們還沒有記事,自從那時候開始,謝遠嘯就常年不在家中,謝璟和謝晴知道有父親這樣一號人的存在,但是之間的親情卻淡的很。
謝遠嘯是一個強大的獵人,擁有極高的武力值,足夠硬的心腸和閱盡千帆的經歷,但是他從來不是一個好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好的丈夫。
「伯父,」白菁有些猶豫的說道,「幾年不見,阿澤好像對我冷淡了許多,他會不會……」
「沒事,你不用擔心,」謝遠嘯回過神來,平靜的看著白菁,「謝澤他的性格確實有些冷淡,你以前和他一同上過學,應該有所了解。」
「不過他雖然冷淡,品性卻不錯,只是在對待妖魔的時候有些過於拚命了,總是免不了受傷,往後還需要你好好照顧他才是。」
白菁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伯父,我一定會和阿澤好好相處的。」
謝澤對於感情之事一向淡漠,但是他已經二十多歲了,差不多到了成家的年紀,獵人的生命中充滿了危險,還是趁早留下一個後代的好。
謝遠嘯知道謝澤的性格,他只對戰鬥有所興趣,給他身邊安排一個女孩子恐怕也不會在意,就像是一個任務一樣。
白菁心裡也清楚,但是還是忍不住抱有幻想,這麼多年來謝澤身邊都沒有出現過女人,說不定會看上她呢?
這兩個人的想法在第二天早上遭到了極大地衝擊。
當連祁迷迷糊糊的下了樓,帶著尚未散盡的睡意戳著盤中的麵包時,謝澤的眼中透著笑意,溫柔到讓人難以想象。
他將食物切好之後送到了連祁的面前,輕輕地捏了捏血族的臉,在收到一記白眼之後,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再不吃就要涼了。」謝澤輕聲道。
連祁嘆了一口氣,打起了精神,慢慢的將盤中的食物送入了口中,有些無味的咀嚼了起來。
屋內出現了另外一個獵人的氣息,讓天生警惕的血族一晚上都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
真是夠了,謝家的家事不要影響到他好嗎?
連祁有些不自在的把謝澤往旁邊推了推,這個黑髮的獵人越挨越近,都快要貼到他身上了,呼吸熏染著他的耳朵,有一股熱氣緩緩的向上蔓延。
沒看到面前的兩個人都已經目瞪口呆了嗎!?
謝遠嘯倒不是目瞪口呆,他只是深深地皺緊了眉頭,那眼神就像是探照燈一樣,在連祁和謝澤的身上掃來掃去。
而白菁就真的是目瞪口呆,她握住餐具的手指捏緊,眼中陡然閃過一絲隱秘的嫉妒和怨恨,但是在連祁看過來的時候,卻消失無蹤。
「阿澤,你還記得我們當年的事情嗎?」白菁似乎想起了什麼,眉眼中帶著笑意,「那個時候獵人學校每天早上六點就開始早操,好幾次我都睡過了沒時間吃早餐,等到早操結束,食堂已經關門了,還是你——」
「白菁。」
謝澤的聲音冰冷的打斷了她。
他的語氣中隱隱含著怒火,驚的白菁臉色頓時慘白,眼前的男人渾身戾氣,讓她有一種被刀割傷的錯覺。
這個男人一直以來,只會在戰鬥之時有如此強烈的情緒,他是戰場上的殺戮之神,紅刃揮過之間,鮮血四濺,濃烈的殺氣甚至成為了很多與他一同戰鬥的獵人心中的噩夢。
突然,怒火戛然而止。
連祁慢悠悠的剝了著橘子,塞了一瓣到謝澤的嘴中,謝澤冷不丁的被塞了一口食物,頓時愣住了。
連祁這難得一見的親密舉動讓謝澤心中一喜,他抓住了連祁想要抽回的手指,連祁用力,謝澤也用力,兩個人就這樣兩手相交,僵持在了半空中。
「你要幹什麼?」連祁的語氣中有幾分無奈,「還是小孩子嗎?吃飯的時候抓手玩?」
謝澤柔和了表情,手上的力氣鬆了松,卻抓住了連祁的整隻手,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好像抓住了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人類掌心的溫度很高,連祁的手被謝澤握住,掌心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了過來,像是蔓延一樣,從手掌緩緩的往上,熏熱了整個身體。
連祁收回手的動作頓了頓。
做了好久背景板的謝璟和謝晴默默的低頭扒飯,感覺到一邊是微妙難言的曖昧氣氛,另一邊簡直是冰天雪地狂風呼嘯,白菁的臉簡直已經黑透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更加努力的縮小了自身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