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給死人送葬還能送的風光無限,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賠本的生意不幹,這一路上過村,過橋,過河,過了桃花源,便來到了無情島。曹寡婦的棺材送到了,楊家棺材鋪的名聲也打到了。
八十串錢買了楊家棺材鋪的殯葬一條龍服務,雖然是有點賠本的買賣,可是這也是政府形象工程。
人家官府這一路上又是出車馬,又是給官船,還要官兵一路護送,沿途歇腳時地方官吏還要好生款待。
楊老頭活了大半輩子,今天便是出盡了風頭。
可是話又說回來,人家官家陪他唱戲,雖然陣勢是太爺給的,可是手底下眾多官爺雜役一路辛勞,小份子的賞錢還是要楊老爹自己掏腰包.
裝逼能裝到臉腫,眼看一路上銀子白花花的流,楊老爹那個心疼啊.可是路已走到這份上,他也只能死撐到底了。
上好的紫檀香木牌位使上,酸棗梨木的棺材釘上。就連棉花胎的塑身也做的微妙微翹,栩栩如生。
做完塑身,安上冰鎮的腦袋,再配上楊一刀老娘獨門絕技:點妝術。那躺在棺材里的便活脫脫就是在睡覺的曹大軍士了。
曹寡婦看著歡喜,觸動往事,哭得便更傷心了。
遙想這些年,她為丈夫獨居深閨,門前屋後走過風流公子無數,那些年她還正值容顏嬌嫩之時,自然是花開正好,蝶舞花叢了。
膽小的暗戀她,膽大的夜裡也有翻牆而入的。雖然膽大的男子使出蠻力,可奈何不住她一把剪刀在手。被曹寡婦當年扎破大腿的,毀容的,甚至下手重一點,差點一剪刀要了祖宗性命的也有。
雖然無情島上風言風語,可是曹寡婦那些年立起來的貞節牌坊可是貨真價實。那些走在無情島周邊腿折的,變成太監的,臉上有疤的,身上有洞的,無不都是讚美曹寡婦貞潔女子的活廣告。
那些年,為了這件事,整個無情島都以曹寡婦為榮。整個桃花源都在宣傳曹寡婦的貞潔事迹。雖然這些事楊一刀不知道,可是現在看一看無情島碼頭邊那座漢白玉的貞潔牌坊。楊一刀才知道,這是為曹寡婦立的,這不是傳說,這是現實。
為活人立貞潔牌坊,這種榮耀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曹寡婦能夠扛得住。
楊一刀第一次見到曹寡婦是在碼頭上,老遠瞧見,張口就來了一句:「操寡婦。來接你丈夫回家咯。」
第二次見到曹寡婦是在她為丈夫守靈的廳堂上。那時候楊一刀還是一個十四歲半大的孩子,雖然人看上去還是奶聲奶氣,可是少爺脾氣早已初出茅廬。
別看人小個頭矮,可人家畢竟是少爺。站在廳堂上,嘴裡使喚著下人。那順溜,可是有模有樣的。
擺桌的擺桌,布置靈堂的布置靈堂,念經的和尚那邊坐,守喪的寡婦那邊躺,棺材怎麼放,冰袋放多少,不用老爺吩咐,少東家一聲令下,諸多雜事早已全部辦妥。
楊一刀雖然是少爺脾氣,可是隨了他老子的軟肋,他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女人哭。
女人一哭,他就會感覺心煩意亂,全身發癢,急得直跳腳,甚至吃個螃蟹腿壓壓驚也不管用。
他老子現在以百鍊成鋼,可是楊一刀卻不一樣,他可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
年輕人,火氣勝。怎能受得了曹寡婦整天整夜哭爹喊娘要上吊。
還真的是,曹寡婦整天是在拚命的哭,也在拚命的喊。可是沒一句是在喊著曹大將軍。她要不就喊自己死去的老娘,要不就哭自己死去的親弟弟。
插一句。曹寡婦弟弟是在剛出生兩天被正房殘廢他娘丟火里燒死的。
這讓楊一刀感覺很是鬱悶。再加上年輕人火氣旺,受不了女人整天哭,就得想個辦法。
於是他便瞅准曹寡婦不哭的機會偷偷跑過去和她搭訕,他想藉此和她溝通一下,最好兩個人商量出一個雙贏的辦法來最好。
楊一刀爬過去的時候,曹寡婦青絲散亂,哭得正是渾渾噩噩。突然感覺一件黑漆漆的事物朝她撲過來,袖中的剪刀習慣性自然就出手了。
幸虧楊一刀腰間掛著一塊如意白玉腰系扣。剪刀這一戳正好戳到那個較小的玉環中,玉環應聲而斷,隨著楊一刀感覺不對勁再向後那麼一抖,系住衣服的腰帶便全部散落開來,整個綁著結實的衣服也隨之跌了下來。
當時楊一刀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曹寡婦卻成了第一個瞅見他玉體的女人。這竟然成了楊一刀心中的陰影面積。
後來,公子哥幾個吃花酒,每次人家粉頭問楊小刀第一次是給了那位神仙姐姐,楊一刀都會憂傷的回答說:「本人本命年犯沖,第一次給了個剛死了丈夫的操寡婦。」
說著那話,楊大公子神情諸位就可想而知了。
這是后話,可是在當時,一看自己的剪刀無意間竟然戳上了給自己大恩大惠的楊一刀大公子。曹寡婦那個驚慌神情還沒來得及表現出來,緊接著眼前的一幕就讓她徹底傻眼了。
她沒想到眼前這個調皮搗蛋的熊孩子竟然外衣下面不穿中衣,中衣下面竟然連一個遮羞的褲頭都不給。
就這樣,分分鐘鍾,他整個光溜溜的身子便完全展示在了曹寡婦面前。
曹寡婦的眼神從歉意變成驚恐,再從驚恐變成了不知所措,最後變成了迷茫痴獃。
手中緊緊握著的鋒利剪刀開始在楊一刀眼前顫抖,越顫抖越臉紅,越顫抖那剪刀竟然像附了魔般又一次朝楊一刀的下半身猛刺了過去。
這一刀幾乎和拼刺刀的動作一模一樣。
看著那把鋒利的剪刀再次朝自己的命根子襲來,楊一刀立刻爆發出了撕身裂肺的一聲哀嚎,隨後還沒等曹寡婦反應過來,他人以鬼哭狼嚎叫著跑開了。
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當時和尚開始念第十遍阿彌陀佛輪迴經,楊一刀換自己老爹的班。這午夜的值班無疑就是給死人棺木下面續些燈油、完了隔三差五打盹起來更換些供桌上燒盡的蠟燭、香火等玩意兒。
不得已,楊一刀只能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供桌,供桌側面白布後面就蜷縮著那讓人恐怖的曹寡婦。
她沒有看楊一刀,可是楊一刀卻時刻都在注視著眼前這個瘋女人。他生怕自己在換香燭的時候,這個瘋女人會突然握著剪刀撲上來給自己命根子上致命一擊。
那會是他的噩夢,而且還是敗在一個寡婦身上,楊一刀覺得自己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所以這根本划不來。
楊一刀在小心翼翼的靠近,在小心翼翼的換著香燭,添置燈油,最後退步小心翼翼的離去,可是在離去的那一瞬間,一絲幽魂般的召喚聲還是飄進了他的耳朵。
「我只是想給你系好腰帶,對不起,剪刀把你的玉扣子弄斷了。你說個料子,改天奴家做個一樣的還給。」
楊小刀聽到這話,心裡的陰影才稍微散去了一點。他感到操寡婦對他主動示好,自然就難為情的隨口答話:「我只是想問你,你死了丈夫,為什麼哭喊的人都是老爹、老媽、老弟,好歹對自己的丈夫哭幾聲,閑人嘴雜,這樣外人聽了也順耳,曹大將軍聽了也可以心安去陰司轉世了。還有,你不要哭得太凶,我最怕女人哭。你一哭,就感覺心煩意亂,六神無主,夜裡睡覺都極不安穩。」
說了這話,楊小刀便醋溜一陣跑到外屋窩棚里補覺去了。
從那以後,曹寡婦才開始哭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