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豪門抱錯(2)

  第2章 豪門抱錯(2)


    “程哥,那你家人還有可能聯係上嗎?”有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問了程歡一句,可緊接著就被旁邊的同伴攔住,暗示的搖搖頭。


    這問題太紮心。能把孩子扔到這種地方,程歡的父親還能對他有什麽愛?


    更何況,如果真能聯係上,剛才程歡叫蘇燁買藥也不會摘了耳釘讓他去金鋪賣。他們和程歡住了一周了,也聽他說過,那是米蘭一個飾品大師的手作高定,據說全華國隻有十個名額。拿到大城市掛奢侈品二手網站賣,沒有個天價下不來。哪裏是小金鋪兩克普通金子的價錢。


    可即便如此,能碰見金鋪也是謝天謝地。同時也得慶幸程歡進學校時鬧得太瘋,那幫人怕鬧出人命不敢真的上手搜身,再加上耳釘很小,藏在頭發下麵所以才沒有被搶走。否則他們現在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然而程歡並沒有過多關注他們的小心思,反而轉頭問蘇燁,“還有多少錢?”


    “三百七十八。”


    有零有整,可他們足足有七個人,眼下這個小倉庫不能久待,還帶著一個病人,這點錢根本不足以他們逃到最近的H省會。


    “程哥,咱們怎麽辦?”經過方才的變故,這幫少年下意識把程歡當成主心骨。


    “藥還有幾副?”


    “還有一副。”蘇燁碰了碰身邊的藥包,心裏的忐忑更重。弟弟的病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好,這藥也不知道能吃多久。小兩百一副藥,他現在手裏的錢是程歡弄得,如果程歡不想供了可怎麽辦?

    程歡也同樣皺起眉。錢不夠,光是今天就至少要吃三副藥。眼下蘇韶隻是暫且穩住了病情,想要完全治愈怕是最近一陣子這藥都是不能停的。


    “和我去藥店,至少要再抓四副藥。”


    “錢可能不夠了。”


    “去了在想法子。”


    蘇燁看了一眼程歡的耳垂沒言語。那裏,原本帶著耳釘的地方光禿禿的。至於另外一邊的,藏在頭發裏,他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就算程歡還能賣掉一隻耳釘也沒有什麽用。光是他弟弟的病,就能把大家拖累死。


    然而程歡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帶著蘇燁一路往藥鋪走。在路過金鋪的時候,程歡果然把另外一隻耳釘摘下來也按照之前金子的價格賣掉。


    “和方才的是一對?”金鋪老板拿在手裏看了半晌。


    “嗯。”程歡點頭。


    老板不著痕跡的打量他。


    方才蘇燁走了之後,那老板就發現這耳釘的牌子十分眼熟,再一查,竟然是個小有名氣的奢侈品。當然了,他看不出是高定,要不然肯定不敢直接收。原本以為蘇燁是偷來的,現在看到程歡,卻又生出另外一種想法。


    即便臉色不好,衣服也十分狼狽淩亂,可卻依然掩蓋不了程歡的精致的好模樣。然而左半邊臉有多精致,右臉臉側那倒長長的傷口看著就就有多可怖。


    可惜了,倒像是個落難的公子哥。


    “爸,你說會不會……”那老板的兒子有一些猜測。他們這是距離那個地方最近的小縣城。程歡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卻一分錢沒有,還真的挺讓人懷疑的。


    “別多說話。”老板皺了皺眉,默不作聲的給程歡拿了錢。比方才的多一些。


    程歡也不多問,謝過之後直接帶人就走。


    然而老板兒子卻覺得不妥,在人走了之後對老板說道,“爸,他們要真是從那地方逃出來的,你給他們錢做什麽?”


    “那個學校就是造孽的地方。能活著出來估計也沒有家了,一千塊錢而已。你別管!”老板說完,將程歡那對耳釘放起來。


    真是好東西,可惜太紮手,賣不出去。


    而程歡那頭腳步也沒有停,拿著錢先買了藥之後,轉頭就去農貿市場雇了一輛專門拉牲畜進城的卡車。


    那司機十分憨厚,還真信了程歡那句“送朋友去省會治病”的說法,直接讓他們把人抬上了後座。


    應該萬無一失了吧。


    卡車後車廂裏,七個人坐在一起,心裏都十分忐忑。可更多的還是充滿希望。因為他們明白,隻要能順利離開小縣城的地界,到了省城,就可以徹底逃脫戒毒學校的追捕。


    他們的手,還遠遠伸不到這麽長。


    然而在路過小縣城唯一的火車站的時候,一個眼尖的少年卻發現那裏正徘徊著幾個十分眼熟的身影。


    “是教官!”他一下子蹲下了身體,開始瑟瑟發抖。“他們是要把咱們抓回去的嗎?”


    “該怎麽辦?”


    一時間眾人又有點慌張。然而程歡卻很快穩定了他們的情緒,“別怕,他們不會想到咱們是坐卡車走。”


    “什麽意思?”


    “咱們有七個人又沒有什麽錢,正常人的思維裏,你覺得咱們應該怎麽逃跑?最便宜的方案是什麽?”


    “火車或者大客車?”


    “對,火車票從這裏到省城每個人隻要二十五塊錢,客車稍微貴一點是五十。雖然身上沒有錢,可縣城人也算多,但凡找到機會搶一比或者偷一比都有可能湊到這些錢。所以他們攔截多半是在火車站和客運站這兩個地方攔截。”


    “那高速路口……”


    “不會的。他們就是個上麵有關係的戒毒學校,做不到一手遮天。火車站和客運站就已經很出格了。最多會在距離高速路口最近的客車站點攔截一下,咱們做的是貨車,他們又不是交警沒有權利搜查,也多半想不到咱們能弄到這麽多錢。隻要大家不慌,多半不會引起注意”


    程歡的解釋讓車上幾個少年都冷靜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忐忑的心情也不是那麽容易平複。


    不過很快,路上的細節就證明了程歡猜測。果不其然,這些人就在高速路口最近的那個公交車站攔截。甚至一些用作黑車的小型麵包車也攔下問了問。借口更是找得很好。


    “我們學校的學生意外丟了,這當老師的也沒法和家長交代啊!”


    “青春期的孩子不好管啊。”


    可去他媽的青春期孩子不好管!想到在裏麵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在看看滿身的傷口,有一個算一個都恨不得一嘴巴抽在他們臉上去。


    然而誰也不敢。因為一旦被抓回去,後果不堪設想,他們為了逃出來付出多大的代價?更何況他們麵前還躺著一個剛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的。


    “再忍忍,等離開這咱們就揭開這個戒毒學校的真麵目。”程歡小聲的安慰著幾個少年。


    “嗯。”他們狠狠地點頭應下,眼睛恨得通紅。可心裏卻十分清楚,程歡說的不過都是美夢。這和當初的網癮學校不一樣,那些網癮學校的很多人都隻是學習不好,不是大眾意義上的優秀罷了。可即便如此,這些所謂不夠優秀的人裏麵甚至有真正的計算機天才,電競高手,那都是未來的人才。


    然而他們卻不是,五毒俱全,在外人眼裏就是無可救藥的垃圾。真鬧大了沒準還要被反打臉,罵一句“癮君子去死!”“醜人多作怪,惡心!”


    甚至偏激的,沒準覺得那戒毒學校是在做好事,幫助清理社會蛀蟲。


    可即便如此,眼下的他們也隻能緊緊抱住這個名為“必定能夠複仇”的美夢。哪怕卑微到了泥土裏,也要繼續活著。


    程歡深吸一口氣,心裏堵得難受。


    就戒毒學校這件事,他根本無法準確評判到底是誰更可憐。


    錯了就是錯了,自然有法律判定。可戒毒學校的私刑卻並不可取。重點是,根據係統給出的背景介紹,被送進學校裏的那些多半是不到二十歲的孩子,其中有百分之七十根本就不是什麽癮君子,而是被惡意陷害或者遺棄。


    而和他一起逃出來的這幾個基本上都是這種情況,所以他們才會對戒毒學校有這麽大的恨意。因為他們當中有三個,根本就是進入戒毒學校之後才染上的毒癮!


    戒毒學校才是染上毒癮的真正源頭,那些所謂砸鍋賣鐵送孩子來這裏求未來的家長們,是有多麽可悲且可笑?

    從客運站到出高速路口,一共隻有短短五分鍾的路程,可卻像是過了一輩子。當貨車開出高速路口的瞬間,幾乎所有少年的心裏都鬆了口氣。


    又過了半個小時,確定了不會有人追上來之後,終於有人直起身子抬頭往後麵看了看。


    空蕩蕩的公路上,縣城也好,高速路口也好,都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


    他們終於逃出來了!


    “太好了!”幾個少年激動地抱在一起。


    程歡看著他們傻笑,任由他們暫時發泄,而自己卻始終忙碌的熬著藥。


    蘇燁弟弟的病還很麻煩,程歡當初配的那服藥是根據《傷寒論》裏的四逆湯類方、四逆湯衍生方、參附龍牡救逆湯還有張錫純氏來複湯作為參考,同時破格重用附子,山萸肉和麝香定下的。


    其中附子劇毒,程歡破格重用也是一步險棋。


    不破不立,曆代用傷寒方,計量過輕,然而可實際上,附子雖然劇毒,卻為強心主將,其毒性正是起死回生藥效的所在。


    《黃帝內經》有雲,陽來則物生,陽去則物死。蘇韶當時性命垂危,非破格重用附子這種純陽之品大辛大熱才能挽回。


    因此即便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也不能掉以輕心,這藥必須一直喂著。這一夜,至少要用三副。


    果不其然,就像程歡推測的那樣,當第三副藥喂進去之後,蘇韶終於睜開了眼。


    “苦……”他小小聲的抱怨。


    可周圍所有人卻不約而同的紅了眼。


    “醒了醒了!你可要把我們嚇死了!”


    “幸虧程哥懂醫術,要不然你就沒命了。”


    “幸好沒事兒,我和你說,咱們逃出來了!逃出來了!”


    蘇韶剛醒,還有些遲鈍,聽著他們一句一句的,下意識轉頭看向程歡。


    程歡過來號脈,“還要再吃兩副藥,等到了省城,我給你換方子,沒事了。”


    蘇韶眨眨眼,有點聽不明白。


    程歡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再睡一會。”


    “嗯。”掌心的溫暖讓人十分留念,蘇韶忍不住蹭了蹭,還想再說句什麽。


    程歡手上微微用了點力氣,“聽話。”


    到底是剛醒,蘇韶很快就睡著了。至於其他幾個,在得知不需要守夜之後,也橫七豎八的擠在一起睡著了。


    他們太累了。


    然而程歡卻沒有休息的意思,依然十分警醒。而蘇燁也一樣。


    “謝謝你。”蘇燁嗓音格外低啞,可其中全是迷茫和彷徨。他的心思還在弟弟的病上。程歡說到了省會再給弟弟換藥,可錢又在哪裏?沒有一技之長他們甚至連身份證都沒有。


    蘇燁其實挺小就出來幹活了。他父母雙亡,親戚搶走了父母遺產,就不在管他們。一開始是吃百家飯,等稍微大了點,蘇韶靠著能打和能吃苦在歌廳給人當打手,賺錢養活自己和弟弟。可後來父母留下的房子拆遷,這筆意外之財卻換來了極品親戚的覬覦。


    他和弟弟被送進戒毒學校的時候隻有十六歲。在裏麵生不如死的過了兩年。原本以為逃出來就能從頭再來,可現實卻截然不同。


    小時候即便被攆出來,也好歹有熱心腸的鄰居給一口飽飯。但是現在卻什麽都沒有。蘇韶還患有重病。


    蘇燁第一次覺得活著這兩個字這麽艱難。


    程歡看在眼裏,心裏也有點不落忍。


    “別怕,哥有法子。”摸了摸他的頭,程歡語氣難得溫和。


    蘇燁從小就沒了爸媽,親戚都覺得他和弟弟是拖油瓶,沒少受欺負。這是第一次有人說要承諾要幫他扛著天。就像是冰天雪地陡然落在掌心一盆熱碳,還沒感受到熱度,就先燙得想要扔掉。


    那蘇燁幾乎第一時間就避開了程歡的手,粗聲粗氣的來了一句“誰怕了?”


    到底還是孩子,程歡也順著他,“嗯,你沒怕。”


    “你這人……”蘇燁一時語塞,幹脆低頭假裝專心照顧弟弟,可心裏的感覺卻越發酸澀。


    程歡再次伸手安慰的摸了摸他的頭,這次蘇燁沒有避開。


    一夜的時間就這麽過去,當早晨來臨的時候,他們也終於站在了省城農貿交易市場的門口。


    蘇韶已經完全清醒過來,雖然還很虛弱,但是已經能夠站立了。


    “你們同伴這病還是很嚴重啊!快點找車去看吧!”貨車進不了市中心,司機就在這裏和程歡幾個人分開。


    而程歡一行人先是往大馬路那頭走,確定司機不會在關注他們之後陡然換了方向,進了一條沒有什麽人注意的胡同。他們得先商量一下後麵的安排。


    程歡想了一會,先問了蘇燁“咱們還有多少錢?”


    作者有話要說:  蘇燁:是一個你並不想聽到的數目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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