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惡意黑人的無良獸醫（1）
第65章 惡意黑人的無良獸醫（1）
程歡第一反應就是要把貓的情況說出來, 並且建議及時就醫。然而話到了嘴邊卻被心裏陡然升起的畏懼給噎了回去。
這種畏懼，是從原身靈魂裏生出的畏懼。可如果程歡沒有弄錯, 僅從原身殼子裏留下的本能來看, 他分明應該是一名獸醫。
可身為獸醫，他為什麽要畏懼把寵物的病症說出來？為寵物看病, 難道不是他的本職工作嗎？
但緊接著, 腦海裏接踵而來的畫麵就讓程歡心裏冰涼一片，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上個世界他兌換全部積分的時候, 係統特意提醒他第五個世界。
原因無他，隻因為從這裏開始, 任務升級了。
有的時候, 一個人的失敗, 就代表著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消失。比如人類中的大夫，比如獸醫。
然而如果並非因為學藝不精而是不可治愈的絕症，雖然遺憾, 卻不至於後悔。可偏偏原身失敗的理由是最悲劇且可笑的哪一種。他沒輸給絕症，他輸給了男主的金手指。
程歡這次穿越的世界是一本都市奮鬥勵誌文。
主角受孟潼從小因為長相過於清秀而被同伴嘲笑, 後來初中之後，又因為性取向為男而被學校開除，可以說是十分可憐了。
然而沒過幾年, 網絡的發達和時代的變化讓他的性取向不在那麽被大眾排斥，而孟潼本身也足夠幸運，抓住了時代的商機，從一名最普通的寵物貓美容師, 一步一步，逆襲成了世界聞名的馴貓大師，號稱“人形貓薄荷”，沒有任何一隻貓咪會拒絕。
最後，他還和國內一個著名愛貓霸總藍峰不打不相識，成為伴侶，相愛一生。聽起來的確是非常勵誌了。
至於程歡這次穿越的原身也相當有意思，是這本文裏最令人惡心的惡毒男配，同時也是阻礙孟潼奮鬥程的最大絆腳石。
文章一開場，人聲鼎沸的貓咖裏。原身語氣義憤填膺。
“強行奴役貓表演博人眼球你是真的喜歡貓嗎？”
“矮腳本身因為腿短，腿部關節承受壓力就很大，你讓他嚐試用後腿直立行走，這對於貓來說就和酷刑無二了，掙這樣的錢你難道就不虧心？”
於是，孟潼剛剛開業的貓咖就被原身折騰得險些繼續不下去。
而緊接著第二次，孟潼參與流浪貓救助，足足救下了四千多隻要被做成香腸的流浪貓，還沒被微博上的愛心人士追捧幾天，就因為後續流浪貓安置問題被原身寫了一篇小論文diss。
“四千隻貓，強行關在一棟隻有三百平的別墅裏。糞便遍地都是，貓糧就混在糞便裏麵，隔著一條街都能聞到臭味。裏麵住著的貓更是渾身髒汙，百分之八十都患有呼吸道傳染病。”
“既然不能妥善安置，為什麽不聯係當地的動物救助站？如果救助就是讓他們從一個火坑，換到另外一個火坑，這樣的救助又有什麽意義？”
有理有據，不容反駁，一時間孟潼聲名狼藉，被按了一個聖母婊的頭銜。
至於後麵的第三次，孟潼作為貓舍繁育人，帶貓參加比賽，在國際比賽上拿到了成貓組的第一名。可緊接著，就被原身質疑種貓基因存在缺陷，繁育理念有問題，孟潼的貓舍成為圈子裏最出名的垃圾貓舍。
接下來，第四次，第五次……
一次又一次，可以說孟潼每次事業上剛有起色，原身就會立刻敲到好處的蹦出來，給他一次毀滅性打擊。
或許站在原身的角度，他隻是為了貓好。可站在讀者的角度，原身就是最惡毒反派。
原因無他，隻是被洗腦罷了。那孟潼之所以成功，就是因為擁有一個特殊的金手指——獸語翻譯器。所以讀者站在孟潼的角度，會覺得既然可以和寵物溝通，也能順利發下命令，那就是雙贏的局麵。人家做貓的自己都樂意了，原身到底算是個什麽東西？
隻不過是個所謂的靠著專業知識不顧現實情況，一味站在道德製高點指點江山，將男主孟潼的所有努力毀為一旦的人渣罷了。
理所應當，在孟潼功成名就那一天，原身下場淒慘，不僅被吊銷了獸醫執照，家裏相依為命的兩隻貓還被鍾點工偷走，賣給了專門虐貓的貓販子。等原身找到的時候，兩隻貓都已經不行了。
“別，不要，求求你們活過來……”雨夜，原身抱著兩具涼透了的貓的屍體，哭得絕望而淒涼。
他自己就是獸醫，救活了那麽多別人的貓，卻救不活自己的。
“如果能早點找到你們就好了……如果能再細心一點就好了。”
他不斷地埋怨自己，把所有的錯誤都承擔在自己身上。殊不知，那鍾點工改造就被孟潼的霸總男友收買。至於那個虐貓的人……孟潼很早就知道，但是他並沒有管。
隻因為，他想給原身一個教訓。他想讓原身也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
“功虧一簣就是這個意思。”孟潼聽說了原身的淒慘，卻隻覺得得意非常。
然而此時的原身，卻已經不在對這個世界留念。
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名譽，失去了視為親人的愛寵。原身是孤兒。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孤身一人，到了最後，也合該孤零零的離開。
他最後寫了一封遺書，把自己無數不多的錢都捐助給流浪貓救助。然後坐車到了京郊當初被父母丟下的那個水庫岸邊。脫掉了鞋子，光著腳，一步一步走到了水庫的深處，安安靜靜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程歡下意識抱緊了身體，水摸過鼻子的窒息感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然而就在這時，係統突然發出聲音：
“共享係統第五世界任務開始。載入共享許願者，許願者1，原身程歡，希望能夠真正阻攔孟潼對動物的不斷傷害，揭開孟潼偽善的真麵目，懲罰虐貓的人和那個鍾點工。最後如果可以，希望保護家裏的兩隻貓，並且這次能夠和它們真正相伴走完一生。”
“我知道我的願望很為難您，因為孟潼和普通人不一樣。但是請你救救那些貓……我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我知道他們再哭，在喊疼。一切，拜托了。”溫柔卻滿臉哀傷的青年朝著程歡恭敬的鞠躬，然後就慢慢消失。
可程歡卻因為他話裏傳遞的信息而變得格外謹慎。他立刻點開了係統商城，在看到裏麵需要用四個世界積分才能兌換的通用獸語時，頓時明白了上個世界係統阻攔他兌換時光回溯的緣故。
“語言不通是無法溝通的，宿主你想好要怎麽對抗孟潼這個金手指攜帶者了嗎？”
可程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放出後麵共享許願者的願望回答了係統的問題。
“共享許願者2-3，原身的兩隻貓，希望原身不要再被孟潼欺負，希望能永遠守護原身。”
“共享許願者4-10000，被原身救助過的貓，希望好人有好報，希望那些曾經罵過原身的，都要為了曾經誤會他而後悔，向他道歉。”
虛空之中，陡然出現大大小小無數貓影，雖然沒有了係統作為橋梁，但是它們每一隻的眼裏都寫滿了懇求。
懇求他們心裏的最溫柔的大夫，這一次能夠得到一個好的結局，希望善惡有報，那些傷害過他和它們的人，得到懲罰。
程歡看到這，反問係統，“如果不懂獸語就不能溝通，那這些許下願望的貓又是怎麽來的？”
“……”係統再次語塞，最終不再說話。
而就在這時，人群之中的興奮的驚叫將程歡和係統之間的溝通打斷。
“我的天！那矮腳好厲害！竟然聽得懂人話真的會挨個作揖。”
可程歡卻隻看到那矮腳貓顫抖的後腿，可眼裏巨大的恐懼。至於邊上其他貓，在看向這隻小矮腳的時候，眼神裏卻隻有呆滯。
不是他們不同情同伴，而是他們也同樣害怕，同樣痛苦。
然而，此時孟潼的臉上卻滿是微笑。巨大得歡呼聲和追捧，讓他十分享受，並且有種自己馬上就要走上人生巔峰的激動感。
為了弄出今天的演出，他足足花了十多萬人民幣去購買這些品種貓。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他還是成功。並且孟潼相信，今天的表演隻要放到網絡上，一定會引起巨大的反響，到時候他的名氣就會一炮而響。他貓咖的生意也會聲名鵲起，被眾人認可。
這麽想著，孟潼對著那矮腳貓又一次下了命令，“每跳一次圈，就作一次揖。”
“不，不行，我已經太累了。”
“如果不做，晚上就沒有飯吃。反正你這麽胖也不會餓的不是嗎？”
“……”小矮腳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看著他。而旁邊其他貓忍不住喵了一嗓子，“他已經熬不住了，你為什麽還要逼著他？人類就這麽貪得無厭嗎？”
“你這麽講義氣，晚上一起不要吃飯了如何？”
“不，別，我做，我做……”小矮腳立刻站直了身體，他自己可以不吃晚飯，但是不能害得所有同伴都不吃。
裏屋躺著的那隻橘貓已經病了好幾天，可孟潼卻因為田園貓賣不上價錢，也無法吸引人眼球而不給治療。如果在沒有飯吃，恐怕就熬不過幾天了。
針紮一樣的痛從後肢的關節處不斷傳來，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它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可看在圍觀人群的眼裏，卻是憨態可掬。
“好可愛！”
“哇哇哇，真的可以用兩條腿。”
“真希望我家貓也會這樣走路。”
其實這些感歎落在那小矮腳的耳朵裏，都是不明意義的亂碼，可是他們的興奮、他們的期待、他們獵奇欲望被滿足後的驚歎是不分種群的！
哪怕貓的世界隻有黑白灰三色，它也能清楚的感知到，麵前的這些人類有多殘忍！它也能明明白白的體會到，它的痛苦，它的絕望，他的無助，在這些人類的眼裏，一文不值！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貓分明並不會哭，可小矮腳的眼裏卻充滿了瑩潤的淚水。它踉踉蹌蹌的挪到最後一個圈子的旁邊，那是一個足有兩米多高的高台。如果跳圈失敗掉下去，會怎麽樣它也並不知道。所以它再一次遲疑了。
它很害怕，甚至身體都在控製不住的發抖。可那些仰著頭看的人，卻在不停的喊著，似乎是在催促。
其實……真的死在這裏，或許也是解脫。可他真的不甘心啊！它隻有八個多月，原本在貓舍的時候，聽貓舍的很多貓都說過，人類很喜歡他們。尤其是想自己這樣，長得圓滾滾又憨態可掬的小短腿。
說未來接他走的人類，會把他當成家人，會好好照顧，會愛他，給他一個溫暖的家。每天早晨醒來都會在主人溫暖的被窩裏，飯盆裏永遠有好吃的貓糧和新鮮的小魚幹。哪怕犯了錯誤，隻要好好撒嬌，就能得到原諒。最後離開的時候，會在主人的懷抱裏慢慢的閉上眼睛。
可他卻什麽都沒有感受到。
分明都是貓……為什麽它要經曆這些？小矮腳閉上眼用幾乎沒有知覺的後腳奮力登出。
主人已經如此，它唯一的辦法就是自救。畢竟它都還沒長大！怎麽就能在這裏徹底倒下？
不，它一定要跳過去，它不想也不能摔在地上受傷，它還不想死。
可它實在太累了，身體上的傷痛已經不足以支持這麽高難度的動作。最後，就差那麽一點，它拚命扒拉著爪子試圖勾到近在咫尺的台子邊緣，可最後卻隻抓到了空氣。
小矮腳絕望的閉上了眼。
“天！它掉下來了！”旁邊，圍觀的人都忍不住驚叫出聲。雖然兩米多對於貓來說並不是太高，可那矮腳掉下來的姿勢太怪異了，就有可能是頭先著地。
就在這時，人群裏一個身影突然衝了過去，接住了那矮腳落下來的身體。正是程歡。
“小心！”那小矮腳分量不輕，程歡抱住他的同時，被它的體重衝得一趔趄。然而，還不等他保持住平衡，脖子上就突然傳來一絲刺痛。
原來，那矮腳貓已經嚇壞了，眼睛睜得滾圓，見自己得救，下意識就死死摟住程歡的脖子不放。尖銳的指甲不受控製的伸出，鉤進了程歡的皮膚裏，血珠一下子就滲出來了。
“對不起！您沒事吧！”孟潼見狀，趕緊上去想要問詢程歡，同時狠狠地瞪了程歡懷裏的矮腳貓一眼，試圖把它抱回來。
“就知道給我惹事兒，今天晚上別想吃飯了！”
“喵嗷——”小矮腳本來就受了驚嚇，再聽到孟潼的威脅，立刻就瑟瑟發抖起來。下意識往程歡的懷裏鑽。
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它隻是太害怕了。而且程歡的懷抱給他巨大的安全感，它根本不敢離開。至於孟潼的，它更是連奢望都不敢奢望，甚至覺得靠近都會渾身發抖。
矮腳是貓裏天性最天真爛漫且活潑的一種，聰明如同四五歲的小孩子，最能分辨人的善惡。
程歡感受到它的畏懼，直接拍掉了孟潼伸過來的手。
“你要幹什麽？”程歡語氣十分嚴厲。
孟潼趕緊道歉，“對不起，我的貓弄傷你了，我隻是想讓它先離開然後好好處理一下您的傷口。”
“然後呢？你打算把這隻貓怎麽樣？”
“不怎麽樣啊！我是它的主人，它嚇到了我自然是要好好安慰的。至於它弄傷了人，我也得替他道歉啊！”孟潼語氣十分柔和，頗有幾分委曲求全的意思。
這下周圍的人看著也都覺得程歡似乎有毛病。貓沒玩好，從高處摔下來不都是正常的？他這麽咄咄逼人簡直多管閑事。
有人忍不住嘟囔一句，“你別是有病吧！那是人家的貓！”
程歡轉頭看了一眼，發現說話的是個歲數不大的少年，正是原世界裏後來被孟潼洗腦成功的死忠粉。當初原身被扒上網絡，很多所謂的實錘，就是這個小少年放出來的。
因此，程歡根本就沒打算給他留臉麵，直接了當的懟了回去，“有病的不是我，而是這些貓！”
“你是不是弄錯了？”孟潼心裏陡然一驚，試圖打斷程歡的話。
原世界裏，原身一開始以為孟潼是沒有經驗，所以並不知道貓病了的事兒，所以是私下裏告訴的。所以後來孟潼反水罵原身汙蔑的時候，原身根本就拿不出證據。而當時那些生病的貓們，也早已經病好，根本無法作為佐證。活生生讓原身背了黑鍋。
所以這一次，程歡並不打算給孟潼留臉，直接了當的把這些貓的病症都說出來。
“我是B市農科大貓科大夫，”程歡率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從表演的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些貓不對。其中，我懷裏這隻矮腳就已經病得十分嚴重。”
“首先他是成年貓，以絕育，大概有十二斤重。哪怕是放在普通寵物家庭，不需要任何工作，隻要吃吃玩玩，都要給出適當控製體重。更別提這隻矮腳一直用後腿站立。”
程歡邊說，邊把矮腳的後腿部分露出來給眾人看，“看到這裏的關節了嗎？明顯比其他貓的要粗大。這並不是因為胖，而是因為運動性損傷帶來的創傷性關節炎。”
“現在是初期，如果不趕緊治療，嚴重了以後，這隻貓就不能行走了。”
“你，你開玩笑的吧！這貓我抱回來不到一個月，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創傷性關節炎！”孟潼趕緊開口打斷程歡的話，試圖反駁。
然而程歡沒有理會他，而是伸手指了另外一隻貓，“這隻布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斷地打噴嚏，明顯是鼻支的症狀。還有這隻英短，不用把耳朵整個翻開，自從側麵看，就足以看出它的耳道幾乎已經被耳蟎堵死。至於這裏唯一一直美短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她應該是哺乳期的貓媽，可跟緊他後麵的分泌物來看，明顯有子宮蓄膿的症狀在。”
“另外，別的都可以放放，這隻暹羅現在必須要立刻資料。因為如果不趕緊治療，後續你這一屋子的貓恐怕都要出事兒。”
“什麽意思？”程歡這句話說的不少人心裏直打鼓。
程歡走上前，那暹羅先是遲疑了一下，之後似乎感覺程歡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歪著頭看他。
程歡伸手有節奏的撫摸著它的頭頂，暹羅的情緒終於一點一點平靜下來，他甚至趴下來把肚子露給程歡。
程歡順勢伸手掰開它的嘴。頓時所有看見那暹羅口腔的人都嚇了一跳。
眼見著那暹羅，從前麵兩個犬齒部分連接的牙齦開始，一直到後排的牙齦都紅腫的厲害。尤其是前排的犬齒的地方，幾乎成了醬紅色。
“這是叼籃子的緣故嗎？”
“不是。”程歡搖頭，“是杯狀，貓上呼吸道感染病的一種。前期治療並不麻煩，可一旦錯過，後期就會致命。”
“重要的是，杯狀傳染。這些貓同吃同住，這一隻有，其他的也會傳上。”
程歡哄了哄懷裏一直不下來的矮腳，示意他張開嘴。果不其然，雖然牙齒紅腫的狀況不如那隻暹羅厲害。可犬齒那裏也有一樣有十分明顯的潰瘍麵。
不會吧！有人下意識把身邊的貓抓過來，掰開嘴看了一眼，頓時嚷嚷了一句，“這隻英短也有！”
“媽呀，我這也是。”
“還有我！”
“我也是。”
程歡站起身，看著最開始反駁他的少年以及孟潼做了最後的總結，“所以我說你這裏的貓都有病是有什麽問題嗎？”
說完，程歡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是城市動物保護協會。
“喂您好，我這裏是B市xx路的水桶貓咖，我懷疑貓咖主人孟潼有虐貓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