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用心良苦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男子從屏風後閃身出來。


  蘇蔓失笑地看了一眼簡川。


  簡川如老僧入定，舒服地靠著太師椅，黝黑的雙眸裏閃過一絲笑意。


  蘇蔓以為這座古香古色的園林主人會是一位年逾五十的老人，誰料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年輕人。


  他身形清瘦，唇紅齒白，斜眉入鬢，一雙細長眼睛，透著一股精光。


  蘇蔓立了起來，略一施禮，“打擾了。”


  這位男子連忙上前扶住，“千萬別客氣，我跟阿川是多年好友，你是他第一次帶過來的女人。”


  說完，朝簡川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蘇蔓臉紅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應對。


  簡川卻坐著不動，“行了，肖恩，還不趕緊過來給你大嫂敬茶！”


  蘇蔓心裏一驚，問：“你就是《壹周刊》的那個肖恩？”


  問完，她瞥了一眼簡川，心裏一股難以名狀的滋味湧上心頭。


  “大嫂，你竟然記住我的名字了？”剛才還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立馬就變身逗比自戀小青年。


  蘇蔓一時不能適應，隻得答道：“你的文章寫的很好，一針見血，文字相當犀利。所以我就記住了。”


  肖恩嘿嘿一笑，一招手，傭人過來重新換過茶盞。


  “大嫂，你當真也是個妙人，難怪阿川一見傾心。”肖恩真是拍的一手好馬屁。既誇了蘇蔓，又誇了簡川眼光好。


  蘇蔓偷偷瞄了一眼簡川，心想，有嗎？一見傾心？

  “這泡茶的水是從我家園林一處古井處打上來的。甘甜清冽，泡茶最好。這茶葉是我從自家的茶園親自采摘來的。是今年的新茶，絕對的精品。這好水泡好茶，再遇到大嫂這樣的好茶者，也算是不辜負它。請！”說完，肖恩端起茶盞，敬向蘇蔓。


  蘇蔓微笑著，接過茶來。再次品嚐，更覺滋味悠長。


  “肖恩，帶我們去逛逛你家園子。”簡川站立起來，朝肖恩使了一個眼色。


  肖恩微不可見地點點頭，笑著對蘇曼說，“我這園子不大，但是內藏乾坤，大嫂可有興趣讓小弟帶你去看看？”


  蘇蔓正有此意，點頭說，“麻煩了。”


  於是，三人出了大廳，轉入左邊的長廊。


  穿過長長的遊廊，一道月門赫然矗立在眼前。


  往裏麵一瞧，一尊巨石擋住了視線。


  石麵上兩枚赭色大字：“至樂”。


  行筆勁道，飄然靈動。


  “至樂性餘，至靜則廉。”肖恩說起巨石上的題字來，興致勃勃，“至樂的人，悠哉悠哉，性有閑餘，至靜的人，心性收斂，豁達安康。”


  蘇蔓聽聞後，頻頻點頭。


  簡川嘴角扯開一抹笑意。他拉著蘇蔓走進月門，果然裏麵別有洞天。


  一池荷花粉粉嫩嫩，在微風中搖曳。


  荷花池中一架九曲長廊，將岸邊與池中一座四角攢尖頂的水榭相連。


  水榭平臨近水，四麵開闊，風景極好。


  肖恩側身相請，三人踏上了長廊，來到池中水榭。


  蘇蔓微笑著坐在美人靠上，簡川緊跟著也坐在了一旁。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夏日坐在這裏，聞著荷花香，聽著蟬鳴蛙叫，別有一番滋味。”肖恩臨榭而站，臉上頗有一副自得。


  蘇蔓笑著道，“若是有人能在這裏撫琴一曲，最是配景。”


  “我這裏經常會宴請好友前來賞景，裏麵有幾位頗有琴藝，若是大嫂有空，可以過來聽上一曲。”肖恩趁機邀請道。


  蘇蔓看了一眼簡川，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現在怕是沒有這個雅興，等事情有了轉機，我自當過來打擾。”


  “萬事交給我，你可以在這裏多住兩天，放鬆一下。最近你的神經有些太緊張了。”簡川拉起蘇蔓的手，眼底柔光一片。


  蘇蔓心裏泛起一絲溫暖，搖搖頭說，“我沒事。我一天不扳倒秦風，我一天心裏的那根弦都在緊繃著，我根本都坐不住。”


  簡川黝黑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擔憂，不過很快閃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就在肖恩這裏好好放鬆一下。好不好。”


  肖恩在一旁，也趕緊搭腔，“大嫂，我這裏的好風景你一天也看不完，不如今晚就住下，隻當度假了。”


  蘇蔓還想推脫，簡川拉住她的手，“不能說不，聽我的。”


  蘇蔓瞪了他一下，“你為什麽這麽霸道。”


  “我的霸道，你不是早就領略過了嗎？”簡川故意冷著臉，哼了一聲。


  蘇蔓氣結。扭過身去，不理簡川。


  簡川好笑著，正準備哄她。


  肖恩拉過蘇蔓，笑著安慰道：“大嫂，我這裏還有一個絕妙的去處，你要不要去看看。”


  蘇蔓立馬陰轉天晴，笑著答道，“好呀。”


  兩人轉身就走，留下簡川一個人獨自鬱悶。


  三人穿過高聳的假山，剛出假山，眼前一片開朗。


  一片桃林赫然出現在麵前。


  現在是入夏季節，桃林枝繁葉茂，枝頭掛著碩大的桃子，看著霎時喜人。


  蘇蔓喜道，“我們有口福了。”


  簡川和肖恩相視一笑。


  “大嫂，我們先不忙摘桃子吃。”說著，拉著蘇蔓簡川往桃林深處走。


  蘇蔓一臉疑惑，“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裏啊？”


  肖恩故作神秘地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片桃林麵積很大，三人走了很遠，才看見桃林深處竟然還藏著一處建築。


  體量不大，卻很有味道。


  走進一看，竟然是一座私塾。


  “這是我肖家子弟學習的地方。雖然現在主張西學，但是我肖家子弟入學前必須在這裏接受蒙學教育。”肖恩介紹道。


  蘇蔓點頭稱讚。


  三人抬腳走了進去，剛好看見一群小童正在庭院裏玩耍。


  蘇蔓一臉驚喜，這些小孩一個個粉雕玉逐的，可愛極了。


  一見到肖恩，就全部都圍了上來，有叫哥哥的，有叫叔叔的，竟然還有叫爺爺的。


  肖恩尷尬地解釋道，“肖家家族分支很多，輩分不一樣。”


  一個小女孩，紮著兩個翹辮，眼睛大大圓圓的，機靈地看著蘇蔓道，“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蘇蔓蹲了下來，“我叫蘇蔓。”


  小女孩又看了看簡川，臉上竟然有一絲羞澀，“那這位帥哥哥叫什麽名字？”


  蘇蔓好笑地抬眼看了一下簡川，“他叫霸道。”


  簡川瞪了了一眼蘇蔓，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小女孩一臉無措，這是什麽跟什麽嘛。


  蘇蔓喜滋滋地看著簡川，捏捏小女孩的臉說，“逗你呢，他叫簡川。竹簡的簡，大川的川。記住了嗎？”


  小女孩點點頭。


  這時，一位老人從裏屋走了出來。慈眉善目，鶴發童顏，氣度高雅。


  肖恩在蘇蔓耳邊解釋道，“這位是我們肖家私塾的老師，我的叔公。”


  蘇蔓點點頭。


  “孩子們，觀息操現在開始，請歸位。”肖叔公渾厚的聲音在空中激蕩。


  小童們一個個迅速跑到屬於自己的蒲團，盤腿而坐，然後等待發令。


  肖恩示意蘇蔓和簡川也坐下來。


  現場一片寂靜。


  隻有偶爾天空中，掠過的鳥，撲閃翅膀的聲音。


  “閉眼！”肖叔公發出第一個指令。


  在場所有人都閉上眼睛，感受心中的那份寧靜。


  “放鬆身心，舒展身體。”


  蘇蔓跟隨肖叔公的話一點點地放鬆下來。


  “呼氣！”


  “吸氣！”


  “請重複十次。”


  “觀察自己的呼吸，長則長，短則短，熱則熱，涼則涼，快則快，慢則慢，不需調整，由它而去。”


  “專注呼吸，清空大腦。心定氣和，身心融合。”


  “好，接下來，請諸位自行練習，觀察呼吸。”


  蘇蔓聽著肖叔公的話，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


  剛開始，她的內心十分抗拒，總有各種畫麵從腦海裏跳出來。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但是，肖叔公的話有著十足的安定效果。


  試過幾次呼氣、吸氣後，就慢慢進入狀態。


  呼吸越來越柔順，越來越輕，甚至有時候覺得呼吸已經停止。


  整個人覺得自在、安詳、喜悅。


  不知過了多久，蘇蔓緩緩睜開雙眼。


  見剛才還坐在庭院裏的小童們都消失不見，肖恩和簡川坐在她的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怎麽入定這麽久。”


  肖恩笑嘻嘻地看著她，“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很舒服，很美妙，有種身心合一的感覺。怎麽會這樣？”蘇蔓從沒有這種感覺，當真覺得很神奇。


  肖恩解釋道，“我們肖家的這套觀息操，專注於呼吸，是一種身心一體的練習，可以讓分離很久的身心開始融合，消除內在思想的對抗，回歸本真的自我。經常練習這套操，可以讓小童們擁有強大的定力，對於今後的學習有很大的幫助。因此，每天課間十分，肖叔公都會帶領大家一起練習。今天我們有幸剛好趕上了，也體驗了一把。”


  蘇蔓點頭道，“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沒有了，這套觀息操很真是神奇。”


  簡川拉著蘇蔓的手，問，“真的？”


  蘇蔓笑著說，“還能騙你？”


  “那就好，你以後就住這裏天天練習。”簡川命令道。


  “什麽？不！我哪有時間。”蘇蔓不同意道。


  “我說過，萬事有我，你就放心地在這裏把你那焦躁的性子改改。”


  蘇蔓冷臉道，“我也說過，一天扳不倒秦風，我一天都不得放鬆。”


  “你！”簡川氣得甩掉蘇蔓的手。


  蘇蔓也扭身不理簡川。


  肖恩眼波一轉，笑著說，“阿川，你不要勉強大嫂。大嫂心願未了，哪來的心情住我這裏。另外，這觀息操也不一定非要在我這裏練習。隻要在一處寬敞地方，就可操作。”


  簡川見蘇蔓臉上一層薄怒，心想她這病急不得，於是服軟道，“你不來這裏也可以，那一定要每天都聯係觀息操。我可要日日檢查的。”


  蘇蔓臉色才稍霽。


  “今晚，我們就住在這裏，聽風賞月，好不好。”簡川趁機提議道。


  蘇蔓想了想，總不能老是拂簡川的麵子，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