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我總歸要一個一個麵對
“……”蘇蔓太震驚了。關於母親，她真的是印象全無，除了她的名字。
再加上母親的名字是家裏的禁忌。
蘇慶陽再愛她，也不準許任何人問有關母親的問題。
家裏連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
蘇蔓已經忘了母親的樣子。
這難道不是最悲哀的嗎？
每次當她努力使勁回想母親樣子的時候，腦海裏總有柳方美的影子。
這讓她非常難過。
現在竟然有人一眼看出她是母親的女兒，還說是母親的好朋友。
“你母親跟你一樣也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是嗎？我不記得了。”蘇蔓震驚之後，是冷靜。
林婷一怔，“怎麽回事？”
“不知道。就是忘記了。”蘇蔓淡然道。
“姐姐好可憐啊。”林婷突然哭起來，“死的那麽早，女兒都記不得她的樣子了！”
蘇蔓有些尷尬，不知道是不是要伸出手哄一哄眼前這個自稱是母親好朋友的女人。
她隻好叫了聲林姨。
林婷激動地哎了一聲，“蔓蔓，我還能看見你，真是特別開心。”
“關於我母親，還有柳方美，你能不能告訴我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蘇蔓試著問道。
林婷長長歎了一口氣，“我，你母親，還有柳方美三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蘇蔓臉色刷白，她萬萬沒想到，母親艾雪竟然跟柳方美認識，還是好朋友！
“我們三個人都是貧民窟長大的。你可能都不知道。以前在城東那塊，都是大片的破房子。一條條巷子裏全住著窮人。現在都變成高樓大廈了。”林婷感歎道，“我是三個中長得最難看的。也不是我長得太難看。是你母親還有柳方美都長得太好了。一對比，我就成醜小鴨了。”
難得林婷還能輕鬆自嘲。
其實她現在終於可以放下多年的內疚，終於可以為該賠罪的人賠罪。
蘇蔓緊緊攥住拳頭，強迫自己冷靜聽林婷講。
“你母親性子好，長得也好看。她學習還特別好。比我和柳方美都強。方美呢，長得妖豔，追她的人都排到巷子外麵去了。喜歡你母親的人有特別多，但是她向來都是一門心思學習，最後成了我們那片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
蘇蔓的眼圈開始泛紅，第一次，真的第一次聽人講母親。這種感覺又陌生，又親切。
“方美沒考上大學，就進了工廠當工人。不過她是坐辦公室的，工作又輕鬆，又體麵。我啥都不會，也沒關係進工廠。隻能在家待業，找點小工做著，掙點飯錢。後來，你母親大學畢業進了銀行。她見我這樣挺辛苦的，就手把手地教我認賬，數錢。最後還為了我跟她領導求情，我終於也進了銀行上班。”
蘇蔓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流了下來。原來母親是這麽好的一個人。努力奮鬥，幫助朋友。沒有因為自己的工作好，就瞧不起人。
“其實，當時我也去求方美，讓她找找關係把我也弄進工廠，哪怕是幹體力活也行。”林婷苦笑一聲，“她當時就拒絕我。說我啥都不會，介紹進去上班也是白搭。還會連累她。”
“後來，你母親跟你父親談起戀愛。哦，對了。你父親就是她的領導。”林婷補充道。
蘇蔓皺起眉頭，問，“我母親在我父親的億達銀行上過班？”
“嗯。我在濱海銀行上班，她在億達銀行上班。具體他們怎麽戀愛的，我也不清楚。”
“柳方美呢？她什麽時候跟我父親認識的？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蘇蔓最最介意的就是，如果柳方美在父母婚姻存續期間搞在一起，那蘇慶陽就是個對不起母親的人渣。母親是不是因此傷心而死？也很有可能。
如果柳方美是在母親死後跟父親在一起，那父親竟然娶了妻子的好朋友，這種關係，蘇蔓也接受不了。
畢竟按照林婷所說，母親是個非常好的女人。柳方美何德何能跟她相比，占了她的位置。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母親幾乎不跟我談論她感情的事！她跟你父親結婚的事，也是她給我發請帖的時候，我才知道的。當時我能去銀行上班，其實是你母親求你父親才給我安排的。要不然，我一個高中畢業生哪有資格去銀行。”林婷無比感歎地說道。
蘇蔓很是失望，“林姨，麻煩你再想想，看有沒有什麽遺忘的？畢竟時間過去那麽久了。”
林婷絞盡腦汁，突然恍然道，“哦。我想起了。你母親上大學時候，談過戀愛。”
蘇蔓一驚，“是誰？”
“叫什麽我不知道。我隻是知道那人很帥很有錢。是你母親的學長。當時你母親告訴我的時候，我還笑話她臉上的幸福藏不住。”
“那他們怎麽分手了？”
“大概那男的家太有錢了，看不上你母親吧。我自己瞎猜的。你母親原本可愛笑了。自從跟學長分手後，她就鬱鬱寡歡。沒多久就跟你父親談起戀愛，後來就結婚有了你。”
“那我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蘇蔓艱難地吐出死這個字。
“你真不記得？”林婷有些不敢相信！
蘇蔓搖搖頭。
“哎。你母親太好了。連老天都嫉妒她，要把她早早地收上天。”林婷想起當年艾雪死的慘樣，真是心有餘悸，“你母親是被車撞死的。你當時就在她旁邊，親眼看見……你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
蘇蔓心頓時絞痛起來，痛的無法思考。
連著腦袋也開始疼了起來，渾身上下都叫囂著疼痛感。
她沒撐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直接疼暈了過去。
林婷哪裏知道自己說了幾句話就把蘇蔓給搞成這樣，趕緊跑過去拍門求救。
“快來人啊。有人暈倒了。”
她又趕緊跑到蘇蔓身邊，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一臉的愧疚。
“蔓蔓，你快醒醒！”
很快有人聽見求救跑了進來，第一時間將蘇蔓送至醫院。
林婷被女警帶走，繼續關押，等候審判。
簡川聽到消息後，一路狂奔，趕到了醫院。
待看到隻是一會沒見麵的某人，又再次躺進了醫院，他的臉色就難看到極限。
“怎麽回事？”他的聲音冷峻地要死。
小白趕緊道，“少奶奶今天去見了那個叫林婷的女人。我站在外麵等。可能是那女人說了什麽話，刺激到少奶奶。少奶奶才會突然暈倒。”
就在這時，蘇蔓竟悠悠轉轉地醒過來。
見自己躺在白色病房裏，旁邊烏壓壓地站了一堆人。更要命地是簡川正沉著臉說著什麽。
嗓子好疼。腦袋更疼。
她記得自己是在警察局跟林婷說話，在說到母親……
嗚。蘇蔓不能深想，一想到林婷說得那些話。她的腦袋就不由自主地疼得發麻。
簡川見蘇蔓醒過來，趕緊走到病床前，大長腿半跪著，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蘇蔓半睜著眼，眉頭緊鎖，因為疼痛腦門上都是汗。
“蔓蔓！”簡川輕聲呼喚。
蘇蔓骨頭縫裏都在疼，她勉強張開眼睛，看著簡川，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忍著疼，“我……沒事！”
這哪裏是沒事的樣子。
原以為她的抑鬱症有所好轉，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才放她出門。
可是，她怎麽就突然暈倒了！
“醫生呢，都去哪去了？”簡川突然咆哮道。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急速跑過來，“簡總，在，我在。”
“我太太究竟怎麽回事？你們到底看出什麽沒？”
醫生戰戰兢兢道，“那個，那個，我們還沒查，查出來。”
簡川一聽，冷冷道，“沒本事就不要當什麽醫生！”
倒黴醫生一聽，趕緊道，“簡總，您稍安勿躁。您太太身體各項症狀都很好。她突然暈倒，腦部疼痛，可能，可能，是腦部神經，神經有問題。還需要進一步診斷。”
“你他媽才神經有問題！”簡川很少爆粗，但是這位倒黴醫生太不會用詞了。把簡大總裁的心尖寶貝說成神經有問題。難怪他發飆。
醫生大汗直流，“……”
“都給我滾出去！”簡川咆哮道。
很少失控的他，再次為蘇蔓的病情給逼瘋了。
蘇蔓無力地看著簡川，“阿川，你別生氣。都怪我，不怪他們。”
簡川心疼地無以複加，步步沉重地走到蘇蔓麵前，“蔓蔓……蔓蔓。”
他簡川饒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所向匹敵。但是麵對蘇蔓屢次出問題的身體，他頓感無力。
蘇蔓伸出手，麵帶心疼地摸向簡川的臉。
“我沒事……真的。”
簡川把臉貼在她的小手上，蹭了蹭，沉沉道，“我快被你嚇死了……”
蘇蔓不禁失笑，“你是小狗嗎？”
簡川；“……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看來沒什麽大事！”
“本來就沒什麽事嘛！”蘇蔓微微撅嘴道。
簡川看著蘇蔓強打著精神跟他說話，心裏難受。
“蔓，你別管那些事了好嗎？我來處理。”
蘇蔓垂下眼眸，聲音裏有說不出的落寞，“不行的。我總歸要一個一個麵對的。”
“可是見你這麽難受……”
蘇蔓抬起眼眸，抿嘴笑了下，“約瑟夫醫生說，讓我直麵人生，才能戰勝內心的那個叫害怕的野獸。”
簡川眼角彎起，揉了揉她的頭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