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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局

  昨兒夜裡,徐衍王的鐵騎兵突然踏入這座邊遠的伏牛鎮。

  隸屬於徐國的小鎮縣令,連忙起身前去恭迎。又吩咐身邊管事的遣散鎮上所有迎春樓的客人,騰出房間供軍官暫做休息。有個仗著自己爹是豪紳的富家子弟,不知死活非要賴著不走,還大誇其詞。結果被幾個身穿重胄的兵一劍透個心涼,屍體直接從二樓扔了出去,死的不能再死。早些天這紈絝要是能聽聽家族老輩的話,也不至於橫屍街頭。長言道老牛肉有嚼頭,老人言有聽頭。不過現在倒是不用聽了,人死*朝上,一切已晚。

  第二天那名紈絝子弟父親屁都沒敢放一個,紅著眼睛處理了兒子的屍首。然後就攜全家老小跪在衙門門口,向鐵騎部隊的首領磕頭認錯。

  徐清沐牽著老黃牛出門時,那名鄉紳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經一事,長一智,對這個家族,也未必是壞事。

  老乞丐告訴徐清沐,當下一手遮天的徐衍王,所從屬部隊戰力冠絕,由此也造成他們一貫目中無人的蠻橫作風。不過對本國疆土的百姓倒也算講理,昨晚那名從小嬌生慣養的主,死的也不算冤枉。

  少年對此從未了解。

  「鎮虎山的劍修們和這鐵騎相比,孰強孰弱?」少年突然想到林震北,昨晚若是林震北,會不會也橫屍街頭?

  老乞丐撓了撓頭:「劍修大成者,可一劍破萬法。再來十個這樣的鐵騎部隊,止境劍修也可一劍斬殺。」

  徐清沐看著老乞丐抬起的手,滿是老繭。

  「但是劍修者一般很少參與普通士兵的戰事,一方面是兩國交戰,雙方都有劍修強者,無暇顧及普通軍隊。另一方面面對數千人數萬人的部隊方可應戰,若是數十萬、數百萬的人,縱是止境強者,也要避其鋒芒。」老乞丐又補充道:「這座天下還分有四座上宮學院,他們互相簽訂條約,凡是無故對凡人濫殺的劍修、道士、等,都會遭到聯手追殺。林震北他爹的小老婆,就來自四宮之一的劍氣閣。」

  徐清沐默默記下。「你一個乞丐怎麼這麼了解?」頭帶簪子的徐清沐反問道。

  老乞丐說這些江湖傳聞特別多,村南的說書人說的比我精彩多了。徐清沐沒有追問,只是默默看著腳邊的黃牛吃草。 ——

  前往鎮虎山的路上,林震北和背著祁山劍的師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棧休息休息,一同前往的管家正在喂馬。荒郊野外,好不凄涼。

  幾名袖口綉劍的挎劍劍修也一同落座,聲音大如洪鐘:「老闆娘,一斤花燒,三斤牛肉,快點。」

  不大一會,老闆娘的女兒就端著酒菜上來。看著店家女兒年齡不過十五六七,卻出落的好生水靈。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臉上羞澀可見一二,落在幾名劍修眼中卻顯得風情萬種。

  「呦,小妹妹長得如此水靈,來陪大爺喝兩盅。」一名滿臉猥瑣的劍修伸手捏住少女屁股。

  少女大驚,連忙向後躲避,不曾想那名劍修依舊不依不饒,順勢一拽,將少女整個嬌軀拉入懷中,不顧少女大聲呼喊救命,就一嘴親了上去。店家夫婦二人連忙跪地求饒,卻被一腳踹翻。

  林震北不顧劍修師傅的阻擾,猛然站起身來,對著眾人大聲喝道:「住手!」隨後毅然決然站在了幾名劍修面前。

  「哪來的黃毛小子,想死嗎?」那名滿臉胡茬的劍修放下少女,一把握住隨身佩劍。

  可未等少年說出第二句話,一直沉默不語的另外一名袖口綉劍的劍修,陡然出劍,一劍劈死拿劍的鎮虎山道士,隨後一劍貫穿少年胸膛。

  蓄謀已久。

  當老管家回來看到這一幕時,嚇得六神無主,倉惶逃竄。殺人的劍修目送老管家逃離,毫無動作,嘴角譏笑。 ——

  等老管家逃回林府,剛好是林震北出發的三天後。隨後,林府上下震動。

  最先衝出來的是林雨大姐,她雙目赤紅,狀若瘋癲。死死拽住管家衣領,大聲怒吼著什麼。林嘯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個鐵公雞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痛苦的嚎啕大哭,淚眼婆娑。剛進門的小媳婦凄凄切切,不住抹眼淚,還抽空安慰倒地不起的林家老爺,好一個「過家娘親」。

  二姐林雪的房間也傳來低低哭泣聲,如泣如訴,聲若蚊蠅。

  還未起身離去的鐵騎將軍,坐在台階上詢問著細節。敢在我徐國土地上暴起殺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不大一會,就率領部隊,按照老管家所指方向前去。

  頭戴簪子的少年蹲坐在那張破桌子前,表情看不出悲傷。

  ——徐清沐,你千萬別把我喝牛奶的事情說出去,我分三顆糖給你。

  好。

  你確定不說?

  確定不說。我只告訴老乞丐一人。

  那不相當於整個鎮都知道了?看我猴子偷桃!

  ——徐清沐,為啥大雛兒總是盯著王寡婦的屁股瞧哩。

  可能大人都愛看?

  你愛看我姐姐的屁股嗎? ……

  愛看?

  你個壞痞,我要告訴我二姐!

  ——徐清沐,你說我能練成絕世劍修嗎?

  能。

  你說真心話好不好?也太敷衍了!

  真能,你在我心中比大黃狗還厲害。

  你居然拿我跟狗比!

  ——徐清沐,你說娘親是不是在天上默默看著我哩。

  不知道啊,我也從小沒娘。

  沒事,你不是還有我嘛。

  ——徐清沐,你長大后想幹嘛?

  讀書。

  讀書養活的我姐姐嗎?讀書人最負心,你看我大姐林雨,就被讀書人傷透了心!

  那我不讀了?

  不不不,暫時先讀著,不然梁老夫子就盯著我打了。

  ——徐清沐,要不你練劍吧

  為啥?

  這樣,就可以保護我姐姐了

  ——徐清沐,不要對這個世界失望啊,人間值得!

  會的,等你回來喝酒

  好,不醉不歸 ……

  半晌,蹲坐在桌前的少年,默默掏出那封三天後才可以拆開的信:

  「致好兄弟徐清沐:

  見信如面。之所以讓你三天後再開啟這封信,一是怕你追來,二是怕我反悔。三天後,要麼我已經將近鎮虎山,要麼我就折在路上了。小道士臨走那天找到我,告訴我了一些事情。你知道后,不要怪我,更不要怪自己。

  道士說我命如草芥,可暗中有人不想我死,所以安排鎮虎山給了我一片祖葉,就是我給你的那枚。好好帶著它,應該有用。

  還記得那天在算命攤你為我扔的十枚銅錢嗎?九枚向下一枚向上。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局,唯一那枚代表生的那枚也被拿走了。所以才會有那名道士送我刻有「君子不救」的頭簪,他在提醒我,不可妄為則不為。所以我也再想,是不是就不要去這鎮虎山,不去趟這渾水。可是道士又告訴我,有人以大代價將我們倆命運捆在一起,我不去,很可能下一個就是你了。

  那晚你反問我君子不救,換做是親人則如何,我林震北此刻依然不後悔,雖知死而必往之。

  徐清沐,不要對這個人間失望,替我嘗嘗烈酒,看看這時間山河,告訴我這人間、值得!

  照顧好我的家人。你的好兄弟,林震北。」

  終是沒忍住,一滴淚落在信上。

  少年默默收好信紙,依舊一語不發。伸手拿過前幾日酒肆打的、想等著少年一起回來喝的那壺酒。現在他只能自己默默喝了一口。

  辣的嗆人。

  這世間,連酒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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