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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來年,是否春依舊?

  青虎看向徐清沐,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兩字:

  「是誰?!」

  徐清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黑虎劉良景,對著張寧開口道:「先安葬劉將軍,我們回府再聊。」

  張寧也發覺自己有些太過於著急,點點頭,吩咐一眾士兵,將那劉良景安葬下地。幾人站在一旁,直到結束,才作揖離開。張寧口中音咬的很重:「良景,我會讓兇手,跪在你面前給你磕頭!」

  直到回了那將軍府,徐清沐翻手間拿出幾張符籙,隨手捏爆,做了那隔絕處理。

  「你懷疑我們之中有眼線?」看著徐清沐此番操作,張寧有些疑問。

  徐清沐順手將門上也貼了一張符籙,隨後伸手掐訣,口中念道:「爆!」

  門上一縷黑煙升起,隨著那符籙的燃燒殆盡,消失在空中。「不是我們之中有眼線,而是這伏牛鎮,本身就在某些人的監視中。剛開始來時,我還不能確定,直到守元問了靈,才讓我的猜想得到證實。」徐清沐看著張寧:「殺害黑虎的,當是那王寡婦家的女兒,王倩喻。」

  「一個寡婦的女兒?」張寧顯然有些不相信,這個伏牛鎮的本地居民而已,能夠一劍破十一境,讓人招架之力都沒有?

  徐清沐看著張寧,有些遲疑,隨後還是開口道:「張將軍,你進來這伏牛鎮時,是否感到受了禁制一般,如深陷泥潭?」

  張寧點頭:「是有此感覺。」

  徐清沐點點頭:「我曾仔細查看過這伏牛鎮,可以保證這伏牛鎮中並沒有禁錮類法陣。直到有一天,我無意間踏入了以前常去偷瓜的王寡婦家後院,才發覺那種束縛之力越發深重,也才確定那後花園,有莫名氣味傳來,正是這些氣息,影響了我們。」

  「但是這也不能確定是那寡婦之女就是兇手?」張寧皺眉。

  徐清沐開口解釋道:「原本我也不能確定,只是懷疑。直到昨天晚上我讓那劉將軍離開伏牛鎮后,我就特意觀察了下那王倩喻的動靜。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鐘,她便從家中,也飛了出去。」

  徐清沐用了「飛」這個字,咬的很重。

  尋常人家的女兒,如何飛得起來?

  「最終讓我百分百確定的,還是守元這個問靈術。那劉將軍靈魄上身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了與那後花園內一股極為相似的氣息。」徐清沐看著守元,再次開口:「問靈的時候,你是否也感受到了那股極為陰冷的氣息?」

  守元點點頭:「不似人間的氣息。」

  張寧的頭腦本就靈活:「青冥妖族?」

  徐清沐將那大成的北冥三十六周天瞬間釋放出來,同樣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守元,是不是這股氣息?」

  守元倒是不怎麼驚訝,徐清沐修習這北冥訣,已經不是秘密:「是的,同根同源。」

  那張寧眼神有些古怪,不過還是沒有開口。倒是徐清沐主動解釋起來:「這口訣,正是青冥帝君修鍊的北冥三十六周天,不過放心,我並非冥界妖族人。但是那王倩喻……我說不準。」

  「可是為什麼那王倩喻要殺劉良景?」守元有些奇怪。

  徐清沐在心中思忖一會,看著張寧,開口道:「那就要看看張將軍,昨晚是怎麼說的了。」

  將兩柄巨斧放在桌子上,這個青虎張寧一夜間失去了手足兄弟,身上的戾氣依舊強烈的散發著:「我讓他去調查那劍氣閣閣主,是否真的死亡了。」

  這倒是讓徐清沐有些驚訝:「不是已經自殺在了林老爺的墳前?」

  張寧往桌子上一坐,似乎有些精神力氣耗費的多,連眼角都褶皺了些。這個已經接近花甲的老將,眼神中有無盡擔憂:「事情並非你看到的那樣。本來我也只是懷疑,直到赤虎左葉昨天晚上去了趟林老爺的墳墓,才發現那裡面,空空如也。所以我猜測,那劍氣閣閣主司徒穹,在墳前自盡身亡,也是假象。這才有了昨晚上,派遣良景前往劍氣閣一探究竟。」

  徐清沐閉著嘴巴,一句話沒出。

  這事情,越發奇怪了。

  先前管家的話,斷然不可能是欺騙徐清沐的話,這也就意味著,林老爺被害這件事,管家一定知曉。而林雨大姐卻一直閉口不提,想來已經猜測到了一些,很有可能怕自己牽扯進去,所以才故意而為之。這麼說來的話……

  有問題的就在於林老爺身上了。

  詐死?究竟為何?

  還有那被殺身亡的劉良景,守元問靈時,提到了那梨蘭宮與開啟的鬼府。這兩件事分別是在司徒穹自殺身亡后才發生的,並且當時徐清沐就有些奇怪,為何司徒穹剛死,這劍氣閣閣主的女兒司徒靜,就非要急著嫁入梨蘭宮?

  是因為那枚金精錢!

  而且,這樁婚事聲勢之浩大,似乎有些超出常理了。似乎像是,梨蘭宮故意而為之?

  徐清沐晃了晃腦袋,有些難以理清楚。

  張寧眼神漸漸陰冷下去,既然知道了殺害黑虎劉良景的兇手,那麼他這個做大哥的,豈能坐視不管?當下,張寧對著徐清沐和守元拱手道:「多謝二位相助。徐公子,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伏牛鎮,確實是為了擊殺徐衍王而來。然而,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任務就是調查那鬼府開啟的事情。」

  徐清沐有些理出了頭緒,看來這鬼府的事情,早已經傳到了朝廷那裡。

  徐清沐抱拳回禮:「張將軍,你這是準備與那王倩喻,戰上一戰?」

  張寧搖搖頭:「能夠一劍斬殺劉良景的人物,就算我們剩下的三虎一同前去拚命,恐怕勝率也不到一成。如今這伏牛鎮發生的事情撲朔迷離,我想,我還是先行回了朝廷,謹遵陛下旨意。」

  徐清沐點頭。

  不過對於徐清沐來說,去王寡婦家的這一趟,當是避免不了了。

  當下,徐清沐抱拳:「那張將軍,我們山水同路,後會有期。」

  「一定!」

  不得不說,若是這徐清沐沒有這身份在此,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讓張寧打心眼裡喜歡和欽佩。只是當今他的主子當了皇,徐清沐的爹成了喪家犬,山水卻是同路,卻不可同步。

  難矣。

  看著徐清沐離開的背影,張寧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來自長安城,九五之尊龍椅上那人。打開信的一瞬間,有愁容上了這個老將軍的臉:

  「當真,一點血緣情分,都不要了?」

  空蕩的房間,無一人應答。 ……

  徐清沐與那守元在林府門口分了手,守元開口道:「當真要自己去那王寡婦的家中?」

  徐清沐嘆口氣,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顯得略微莊重些:

  「寡婦門前是非多?」

  守元撇了撇嘴:「女人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你去,這是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覺悟?」

  徐清沐直接睜大了眼睛:「你一個佛門的弟子,這般口出誑語,佛祖能原諒得了你?」一直以為這個和尚是那守佛門清凈之地的主兒,這般言語一出,倒是讓徐清沐刮目相看?

  「阿彌陀佛,這是我師父說的。」

  守元的眼中有些傷感,他想他的師父了。

  徐清沐擺擺手:「告訴他們,不用留我飯的。」徐清沐幾個閃身,便跳入了那王家寡婦的後花園,那個被老乞丐破壞的籬笆洞口仍在,依舊未被修補。

  王倩喻蹲坐在花園內,低頭弄著僅剩不多的水果。

  「入了冬,這些原本生意盎然的瓜果蔬菜,到底是禁不住風霜的。你說,這是為了什麼?」王倩喻連身都未轉,聲音便輕若無骨,聽起來有詩情畫意之感。

  徐清沐並未回答,而是問了自己的問題:「這洞,為什麼不修補?」

  王倩喻伸手摘下最後一個幾乎被寒風凍萎縮的豆角,整個園子,便再無半點夏天的痕迹了:「有必要嗎?」

  風蕭瑟致人冷,如今人已不在。

  「就像林震北欠我的,換任何人來還,有必要嗎?」王倩喻慢慢起身,將一籃子原本撐不到現在的瓜果蔬菜提起,柳枝般的腰輕擰,便轉過身來:「徐清沐,好久不見啊。」

  是啊,好久不見。可再見,還不如不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你……還好嗎?」本想問出心中憋著的那個問題,可最終,這個從小偷王寡婦家瓜果為生、已經長大了的少年,開口還是問出了這般話語。

  「噗嗤.……」王倩喻伸手捂住紅唇,笑的有些小家碧玉的清秀:「你呀,到底是長大了呢。」

  徐清沐略微有些尷尬。

  「走吧,進屋說。」王倩喻伸了個懶腰,本就有些擁擠的胸口,似乎更加挺拔了些。

  徐清沐轉過目光,卻站立不動。

  「怎麼,真害怕那寡婦門前是非多?還是說如那和尚所說,五十的女人,堪比老虎?」王倩喻上身前傾,有些玩味的看著徐清沐:「走吧,娘今日不在家,別害怕。」

  看來,王倩喻已經知道徐清沐此番前來的目的了。連那門前與守元的談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徐清沐跟在輕扭腰肢的王倩喻身後,在那間比較破舊的草房子中坐下,看著身前不斷忙碌的王倩喻,徐清沐還是沒忍住開口道:「那黑虎劉良景,可是你所殺?」

  「是啊。」王倩喻忙著清理蔬菜,看起來得心應手。

  「為何?」徐清沐倒是沒想到這王倩喻能夠如此利落的回答。

  王倩喻將那根豆角放於指尖,稍微用力,便有汁水流下,在兩個被洗的乾淨鋥亮的碗里,混合著清涼的茶湯:「嘗嘗吧,很好喝的,有夏天的味道。」

  看著端過來的茶水,徐清沐沒有猶豫,端起來輕嘗了一口:「好喝。」

  「就不怕我下藥啊?」

  「以你的實力,想殺我可能就是抬手之間的事情,在做這下藥的舉動,豈非多此一舉了?」徐清沐放下茶盞,抬頭看著王倩喻坐在對面。

  「唉,還是如以前那般聰明。」

  王倩喻端起茶盞,也輕輕喝了一口:「那劉良景,本可以不用死的,我勸過了,他不聽。正如現在,我也要勸你一般.……」

  「先說說?」

  王倩喻的眼中有些深邃,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想看看這伏牛鎮的真面目嗎?」

  徐清沐眼中有疑。

  像是下了決心,王倩喻嘆口氣道:「罷了罷了,雖說我答應了那人,能瞞你多久就多久,只是看你這般興師問罪的模樣,怕是不好矇騙你了……」

  隨後,王倩喻看著徐清沐,眼中有光閃過:「徐清沐,接過吻嗎?」

  「嗯?」

  徐清沐還未反應過來,那紅唇便貼了上來,一時間,不同於林雪的冰涼觸感,似乎有火一般的溫熱,瞬間席捲了大腦,像是短暫升華了一般,有無盡綿柔之感。可再睜眼時,眼前已經是破敗且荒蕪的無盡冰川。

  「是那把腰刀里見過的冰川!」

  一瞬間徐清沐汗毛炸立,這裡是.……

  「看到了嗎?多麼美麗的場景啊……」身邊的王倩喻已經緊隨而來,伸手握住徐清沐的五指,直到王倩喻身上的熱度傳來,徐清沐渾身的寒意才消減一二。

  「這裡是哪?」

  「伏牛鎮啊。」王倩喻笑著看向徐清沐,不過言語卻轉了方向:「喂,徐清沐,你是不是接過吻,一點也不生澀嘛.……」

  徐清沐的臉有些微紅,看著臉蛋和身材都不比林雪差上一絲一毫的王倩喻,眼神深處有羞赧。

  「看看吧,這裡便是你所要找的真想,也是真正伏牛鎮的全貌。」王倩喻依舊沒有鬆開徐清沐的手,徐清沐也反手握得很緊,彷彿失去了王倩喻,自己便會凍僵一般。

  事實也確實如此。

  一旦離開了王倩喻,即便是在那意識空間內,徐清沐也會立馬受冰凍而死。

  看著眼前巨大的冰原荒川,無數的屍體被冰封其中,碩大的身軀可達百丈,更令徐清沐震撼的是,那巨大棋子插在空中,上面的「帝」字,與那虛空域中,看到的荒廢場景,一模一樣。

  王倩喻的聲音再次傳來:「是不是感覺不可思議?我第一次見著這般場景,比你還驚訝。不過,你可別尿褲子哦。」

  聽著王倩喻有些俏皮的言語,徐清沐倒是慢慢從震驚中走了出來,開口道:「這真的是伏牛鎮?」

  「騙你幹嘛?難不成只是為了故意嚇唬你?」王倩喻看著徐清沐的心神漸漸平穩,這才抽開手指。徐清沐有些害怕,下意識的緊了緊。

  「哎呦,怎麼還上癮了?我可是喜歡你兄弟林震北的女人,你這般……」

  徐清沐連忙鬆開手,窘的無地自容,

  「嘻嘻,到底是小男孩呢。」王倩喻伸出雙手,輕輕拍了拍,剎那間,地面上那巨大的冰塊龜裂開來,一頭足足數百丈的屍體慢慢站起身來,跪伏在王倩喻身前。那頭屍體身上全是傷口,每一道劍上都長達幾十丈,徐清沐很難想象,如此巨大的傷口,究竟是何種兵器而為?

  除此之外,這頭像是死了幾萬年的怪物,脖頸下還有汩汩鮮血冒出,彷彿剛剛受傷不久。

  王倩喻伸出一根玉指,輕輕掐出一滴鮮血,隨著那滴鮮血飄入那巨大死物的眉心,緊緊閉著的眼猛然打開,隨後一道金光射出,在徐清沐身前砰然炸裂開來。那巨大的死物突然間開口,聲音若洪鐘撞擊,在這片荒蕪冰涼之地迴響:「陰鳩拜見教主!」

  王倩喻點點頭:「開了那洞口,我要進入諸神戰場!」

  聲音不大,卻顯得無比威嚴。那一刻,站在王倩喻身邊的徐清沐,彷彿自己如螻蟻一般,如此弱小,如此.……不堪一擊。

  「是!」

  那巨大的陰鳩,伸手猛然抓住地上兩桿旗幟,用力插在地面上。旗幟上面的「帝」字飄揚,隨後地面彷彿裂開一般,呈現出無比碩大的黑洞,像是可以吞噬一切。

  「走吧,不是想知道伏牛鎮的真相嗎?」王倩喻笑的有些溫暖,卻讓徐清沐感受到了無盡的壓迫感。

  看著伸出手的王倩喻,徐清沐一咬牙,伸手拉出王倩喻,那溫潤的感覺再次回來。隨著王倩喻飄然飛進那黑洞,徐清沐的眼前再次一黑,耳邊傳來無數憤怒的吼聲,聲音若奔雷,震得徐清沐頭腦發暈。不知過了多久,當徐清沐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身處那曾經在月魁幫助下,來過一次的諸神戰場。

  只是這會,徐清沐的感受更為深刻。

  無盡的靈氣與龍氣,在空中糾纏,如水一般向他們倆壓來,可在接近王倩喻時,又自動退散而去,彷彿遇到了主人般的溫順。

  面前的戰場,更加空曠荒涼。無數霞光在其中飛舞,徐清沐認得,那些,都是諸神留下的神器。

  「這兒,便是人間亂的罪魁禍首。」王倩喻神情有些悲涼,那種神情好似自己的菜園被毀滅一般,看著這諸神戰場,眼中流露的心疼,難以掩飾。

  「難道,那神界新五帝,不惜一切代價破開天幕,為的就是這諸神戰場?」徐清沐大致猜出了一二,眼中充滿不可思議。

  王倩喻笑著鬆開了徐清沐的手,拍了拍個子和她差不多的少年的頭:「到底是長大啦,腦子也靈光了許多呢!你說的沒錯,這方天地中的一切,都是那些神界虛偽的傢伙,所求的。而我們的伏牛鎮,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法陣,也是那諸神戰場的入口。」

  「入口?我們現在不是進來了嗎?」徐清沐有疑惑。

  「哈哈,此番前來,也只是神識離體而已,要想肉身進入這諸神戰場,還需要跨越虛空域,那裡,可是有上古凶獸怖拉修鎮守,還有那血色的九龍鎮魂棺,哪一樣,都足以讓人身死道消。」

  「怖拉修?是不是一頭黑色的龍?」

  「嗯?連我這個教主轉世的人都沒見過,你怎麼會知道?」王倩喻倒是起了好奇心,那遠古巨獸怖拉修,被那位大人一劍貫穿,從此主僕二人,徹底留在了虛空域。

  徐清沐撓撓頭,這其中的原由太多,解釋起來相當麻煩:「我遇到了人間最後的寫書人,他告訴我的。」

  「寫書人?哦,是那個已經神識散盡的左三知?」

  徐清沐點頭。

  王倩喻眼中有些惋惜:「可惜啊,清風起人間,卻不值三兩錢。命苦吶,命苦。」

  王倩喻搖搖頭,隨後像是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到最後,誰人能逃脫的了?這人間的清風,頂多值三兩錢,人心吶……」

  又看了看徐清沐:「現在,你可以問我問題了。」

  徐清沐也不客氣,直接開口:「我爹娘,是不是在伏牛鎮?」

  「是啊,就在那磚窯里,不過那磚窯是一座更加隱秘的法陣,除非你娘想要主動出來,再就是你達到了耳順境,否則,誰來也無用。」

  「我爹娘是不是安全?」

  「無比安全,估計就算神界那五個傢伙聯手,都不一定能找的到你爹娘。」

  徐清沐稍微放鬆了心神,關於爹娘時他最關心和牽挂的,如今得知爹娘無憂,心下便有些輕鬆。

  「那鬼府……」

  王倩喻直接開口打斷:「好了,你問問題的機會結束了,現在輪到我了。」

  「.……」

  徐清沐有些無奈,這王倩喻,擺明了不想在鬼府這個問題上解釋過多。可是看著王倩喻這般模樣,徐清沐也只好壓下心中許多的疑惑,等待著王倩喻的開口。

  「你想好了回答,很重要哦。」

  徐清沐點點頭,投桃報李,這點做人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第一個,我和林雪,誰漂亮?」

  「.……」

  「你怎麼不說話?說好的,這些問題都要如實回答,你現在說,我要聽你真心話!」王倩喻鼓著小嘴,火紅的紅唇增添嫵媚,有俏皮可愛之感。

  「這.……能換一個問題嗎?這個問題我……我確實回答不了.……」徐清沐撓頭,這叫什麼問題?

  「好吧。」王倩喻氣鼓鼓的有些不滿意,似乎再思考一般,隨後再次開口:

  「那你說,我和林雪的唇,誰軟……」

  「.……」

  徐清沐直接背過身去,似乎有些惱怒:「我拒絕回答!」

  王倩喻笑呵呵牽起徐清沐的胳膊:「別生氣嘛,人家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我好好問行不行?」

  終是沒忍住,徐清沐轉過身來,臉上有了些柔和:「你說吧。」

  王倩喻的眼神確實鄭重了些,看著眼前巨大的諸神戰場,聲音清晰了些:「我知道,你會很好奇我究竟是誰,為何會那青冥妖族的劍法。當然現在告訴你這些,無異於害你。徐清沐,在不到從心境之前,答應我,不要妄自挑戰神族的威嚴,永遠也不要.……」

  王倩喻的眼中含了淚光,半晌,這個身上有無數秘密的妙齡女子抬起頭來,看著徐清沐輕聲問到:「能做到嗎?」

  一時間徐清沐眼中有些恍惚,看著眼前俏佳人,下意識點點頭:「能!」

  王倩喻立馬展顏,笑的有些開心:「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接下來,兩人就這麼看了看這方天地,殘破的諸神戰場中,霞光若弘,煞是可愛。 ……

  等到意識回歸,徐清沐晃了晃腦袋,才發現手中的茶已經涼了,不再冒著熱氣。

  「如何?」

  看著坐在對面的王倩喻,那一刻徐清沐才明白,自己與那少女的接吻,不過是自己腦中的想象而已。

  於是紅了臉。

  「對……對不起。」徐清沐聲音有些喏濡,彷彿因為在意識空間中親了那王倩喻而悔恨。倒是對面那王倩喻率先開了口:「軟嗎?」

  一語紅臉,至耳根。

  「沒想到啊小清沐,這十幾年下來,你真的是長大了呢!」王倩喻的眼光遊離,漸漸看向徐清沐下半身,那少年當然懂,連忙挪了下位置,臉上愈發的紅艷。這個時候徐清沐終於想起來守元的規勸:女人猛似虎,坐地能吸土。

  「這伏牛鎮,真的是那諸神戰場的洞口?」徐清沐轉移話題,避免繼續再這上面吃癟。

  王倩喻撩了撩頭髮,將碎發歸攏於耳後,光是這一動作,就醉了無人男人心:「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實的。而這座天下最後的四座法陣,也頂多能維持個三年之久。如今那青冥帝君已經逃了出來,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肯定會提前破開法陣,對上那些神域強者。」

  「可這跟你殺劉良景有什麼關係?」徐清沐還是想不通,那劉良景僅僅是去劍氣閣調查閣主假死的事情。

  王倩喻眼中似乎仍然起了殺機:「有人尋死,我要是不成全,豈不是有些待客不周?」

  徐清沐依舊沒明白。

  「那鬼府的事,恕我無法透露任何消息。今日帶你遊走這諸神戰場,已是我盡的最大努力了。無論你如何行事,我都不會管,只是那劍氣閣,切勿調查。」王倩喻表情認真,不似作假。

  「當然,你非要調查,我也奈你不得,畢竟,這座天下,連我也要……」

  外面突然雷聲大陣,晴空降雷。

  「算啦算啦,惹得某些老傢伙不開心了。今日就到此吧,這茶……」王倩喻起身,將那滴入了豆角汁液的茶水端走:「不喝也罷。」

  「走吧,徐清沐,想來那李誠儒,也快到了呢。」

  王倩喻起身,曼妙的身材扭動,極為誘惑。身上肥瘦剛好的王寡婦家女兒,起身打開了門,看了後院滿園凋零的園子,眼中有些心疼:「也不知道來年,是否春依舊?」

  「如是那般,當真是極好的。」

  徐清沐起身,在離開房門的那一刻,身後的王倩喻再次出聲,叫住了他:「徐清沐,問你.……」

  「什麼?」

  「我和林雪,究竟誰美一點?」

  「.……」

  徐清沐頭也沒回,徑直離開王家,向林府走去。

  身後的王倩喻收斂了笑容,眼中有些嫉妒,自言自語道:「林雪啊林雪,世間第一大蠢物,當真非你莫屬啊.……」 ……

  回到林府時,已是傍晚。

  果然,還真的沒留飯。

  幾人坐在院子里相互聊著天,見著徐清沐回來,連忙圍了上去:「老大,你這麼快就回來了?」七上搓著手,似乎有些興奮:「舒服嗎?」

  「大哥,你真厲害!」白祈也在身邊豎起大拇指。

  當是小陌上最沒心眼,嚷嚷著開口:「爹,你真是花心,這邊剛說要與曹彤阿姨去看星星,今日就與這王寡婦家的女兒幽會,你不是常常教育我們,人要『始終如一』嗎?」

  「.……」

  徐清沐看著已經在憋笑的守元,心中瞭然。看來定是這和尚打了誑語!

  「守元,這般撒謊,不怕佛祖找你聊聊?」徐清沐雙手合十,學著他的模樣與口氣:「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守元卻臉色不變:「龍狄施主,是你先騙我們在前,佛祖會原諒的。」

  「.……」

  徐清沐明白了,到底是被這守元識破了。神情略微有些尷尬,開口道:「畢竟我的身份有些敏感,貿然去那梨蘭宮,恐怕會被眾多人認出來,所以才化成那般模樣……」

  余元從屋內跳出來,神情有些興奮:「真的是你啊!徐清沐,你那一劍,可真厲害啊!」

  白祈也打趣道:「大哥,能用砍柴刀砍人,也只有你了!」

  徐清沐撓撓頭:「巧了巧了。」

  當徐清沐走進屋內時,才發現眾人皆沒有動筷子。桌面上整整齊齊放著食物,連那林雨,都坐於內屋等候。見著徐清沐回來,林雨起身熱情到:「回來啦,快,坐下吃飯吧。」

  徐清沐抽了抽鼻翼,坐於桌子上,伸手拿筷。

  有千斤重。

  是情誼。

  其他幾人也相繼坐下,一時間,其樂融融。

  「老大,那鬼府怎麼說,去還是不去?」七上嘴裡塞了整個雞腿,連話音都有些模糊。

  徐清沐伸手將七上嘴邊的殘渣擦掉,又給徐陌上夾了一塊相同的雞腿,看的紅衣小姑娘兩眼發獃,這真的是那個「花心」的蘿蔔?怎麼如此會照顧人?

  「要去的,既然這梨蘭宮擺下了擂台,不管出什麼幺蛾子,都要去看看。我總有種擔心,這鬼府的開啟,有著極大的陰謀。」徐清沐轉臉看向守元:「你說呢?」

  守元點點頭,表示贊同。

  白祈考慮的倒是有些細緻:「大哥,我們需要等二哥一同來嗎?算了算時間,來得及的。」

  「等他們到了,再由他們自己決定把。」

  一時間,幾人心思有些飄遠,各自心頭都有人影,不說,依舊可以從眼神里察覺出來。只是那徐清沐不清楚,再想到某人時,眼角是含笑的。

  真好。

  飯畢,徐清沐又去了趟磚窯,仔仔細細查探一番后,果然無果。

  只不過這次,徐清沐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原地盤腿而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空氣而語:「爹、娘,我知道你們在這,不管能不能聽見,孩兒來此跟你說說話。」

  「這兒便是我從小住的伏牛鎮,是吧,山清水秀的,一點也不吃苦呢。」

  「以前啊,我養了一條老黃狗,有.……這麼大!」徐清沐用手比劃了下,彷彿那條老黃狗還在,依舊搖著尾巴,與徐清沐對坐。

  「還有一頭老水牛,我和那林震北打賭,賭這頭牛的奶到底是甜的還是鹹的,您猜怎麼著?這居然是頭公牛!那林震北還抱著老黃牛的屁股,吸了半天.……哈哈哈.……」笑著笑著,少年的眼角笑出了淚。

  「老乞丐就是在這磚窯住下的,爹娘你們是不知道,那條老黃狗誰都不怕,就怕這老乞丐,所以啊,每當老乞丐不在家,老黃狗就會報復似的,對著老乞丐的窩裡拉屎撒尿,氣的老乞丐啊,爬起來就追。」

  「.……」

  「爹娘,等我……」

  少年終究是伸手揉了揉眼,再站起來時,清風拂面。 ……

  終於在第三天的時候,王帥等人,姍姍來遲。

  此時,距離鬼府開啟,僅剩五天。

  七上早早就蹲在伏牛鎮的村頭,目不轉睛盯著那行人。直到看清了劍侍葉傾仙的臉,這個少年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爬起身來急速奔了過去:「葉傾仙!」

  小女孩的眼中同樣有驚喜,可能礙於面子,只是抬手了一瞬間,就連忙低下去。只是這個動作,已經讓臉紅了遍。

  李誠儒掏了掏襠,萬年不變的動作,隨後摳了摳鼻屎:「要這勞什子愛情有甚用?」

  王帥瞥了李誠儒一眼:「老頭,這話說的我可不贊同啊!」

  隨後伸手牽住已經定了婚的紅鯉,滿臉幸福:「你個老雛兒,懂個屁的愛情,現在,可是神仙來換,我都不考慮!」

  李誠儒就要伸手,將那鼻屎抹在王帥身上。

  兩人打鬧間,與身邊一直默默不出聲的曹彤,形成了鮮明對比。小姑娘一個人離著隊伍有些遠,安安靜靜不說話。只是不時抬起頭,看兩眼前方,那人站定的地方,似乎有魔力。

  徐清沐,好久不見。

  這句話已經在心裡推演無數遍,分別這僅僅幾個月,曹彤的內心,已經澎湃了千遍萬遍。

  只是這一遍,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終究是走在情路上的人哦,誰不是患得患失的膽小鬼?

  隊伍終究走到了頭,曹彤也隨之走到了那人面前。看著心中想象過無數遍的面孔,曹彤有些更咽:「你還沒陪我看星星呢……」

  徐清沐便笑開了眉角。

  「伏牛鎮的夜晚,星星很多,我想今天晚上,應當是能兌現諾言了。」徐清沐看著小家碧玉的曹彤:「又胖了啊,吃多了?」

  「才沒有……」

  曹彤聲音猛然大了些,隨後又小了下去,偷偷看了看腳尖。

  真糟糕,還能看得見!

  李誠儒不合時宜的走了過來,看著徐清沐:「喲呵,十二境了?不錯不錯,看來別說晚上看星星了,就是累出個星星,也可以一戰啊……」

  徐清沐看著依舊不著調的李誠儒,連日來的迷茫一掃而空。

  真好。

  王帥偷偷將徐清沐拉倒一般,心事忡忡:「徐清沐,跟你說個事兒,你要挺住!」

  看著煞有其事的王帥,徐清沐倒真是有些擔心,難道長安城那邊,出了什麼事?

  「那個.……你要當爹了.……」王帥聲音極小,且速度極快。

  「什麼?」

  「你要當爹了。」王帥再次快速重複一遍。

  「.……」

  徐清沐有些摸不著頭腦:「我不本身就認了個兒子,徐陌上嗎?怎麼被你說的如此神秘一般?」

  王帥給了個腦殘的眼神,聲音也大了些:

  「我說,你要真的當爹了!那林雪,有了身孕!」這一聲極大,周圍前來迎接這群人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已經站到葉傾仙身邊的七上,滿臉驕傲之色,對著葉傾仙豎起了大拇指:「我老大,厲害吧?」葉傾仙猛然踩了下七上的腳,惡狠狠道:「將來你要是敢這樣,我就閹了你!」七上立馬慫了,對著徐清沐做了個鄙視的手勢:「老大可恥,我必唾棄之!」

  牆頭草,兩邊倒。

  徐清沐震驚的無以復加,這.……

  想起與那徐培天道之戰前的那晚,深深嘆口氣。終是春宵一刻恩情重。

  再看曹彤時,那雙俏美的眼睛里,淚水在打轉。徐清沐伸出手,輕輕擦拭曹彤的眼角,似乎也有些心疼與不舍,半晌,只開口了一句:

  「對不起。」

  這一句,卻引得無數人間瓊漿玉露俱下,再也止不住。

  人生,若只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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