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過了小半個時辰,小混混汗流浹背地跑了回來,將自己打探到的全部消息告知了顧青青。
昨天下午,確實有個中年男子雇了好幾個人,在坊間散布消息。其中一人被小混混給抓住了,經過追問,確認此人就是西市那家豆腐鋪子的掌櫃。
小混混義憤填膺地為她打抱不平:“這也太可恨了!他肯定就是為了讓你們在鎮上做不了生意!”
對於這個結果,顧青青並不意外,弄這一出,主要是給祁母看的。
祁母顯然沒想到小叔子會這麽毒,當年孩子他爹就是栽在這件事上,舊事重提,不就是生生地往他們一家人心裏捅刀子嗎?
這是想逼他們死呀!
顧青青眼看小混混越說越來勁,連忙示意他打住:“行了,我知道不是你了,你可以走了。”
小混混解除了自己的嫌疑,倒不急著回去了。他看熱鬧不嫌事大,開始拱火:“女俠,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這能忍?你不那個一下?”說話間,小混混攥著拳頭,朝著空氣一頓比劃。
顧青青一副言之有理的神情,極為讚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說完,便作勢要走。
祁母見狀,趕緊攔住了她:“青青,你這是要去哪?”
“去找那個壞我生意的人。”顧青青一字一頓道。
話音未落,她已經繞過了祁母,往西市裏走。
小混混連忙跟了上去,心裏隻盼著他們能打起來。
祁母生怕顧青青惹下大禍,草草把攤子交給楊阿婆暫時照看後,也追了上去。
祁母這是多慮了,顧青青能在末世裏活下來,靠的就是頭腦冷靜。
她去找祁老三麻煩,不過是因為這件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常言道,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她要還想做生意,今天這盆髒水就一定要潑回去,不僅要潑回去,還得把事情給鬧大。
祁老三的鋪子,這已經是顧青青第二次來了。
之前那次,她隻是匆匆往裏麵掃了一眼,見沒人,她就走了。這次進來,鋪子裏依舊沒人,甚至連個看店的夥計都沒有。
顧青青決定先發製人,一腳先把門口的桌子給踹了。
整張桌子翻了個底朝天,桌麵狠狠地砸在地上,發出了“轟”的一聲。桌上的各種物件,頃刻間,就灑落了一地。
誰也想不到,一個身形幹瘦的姑娘,一出手,就這麽不客氣。
路人聽到動靜,忙圍了過來。
一直跟在顧青青身邊拱火的小混混也看呆了,這位姑奶奶,下手還真不留情。
還在後麵小作坊做豆腐的祁老三聽到前麵發出這麽大的動靜,趕緊出來。
掀開布簾,第一眼先看到自己那四腳朝天的桌子,心疼得直“哎喲”。目光轉上,才看到了站在鋪子正中的顧青青。
祁老三火冒三丈,聲嘶力竭地吼道:“誰幹的?!”
“我。”顧青青沉著張臉,作勢又要去踹兩側的貨櫃。
這陣仗還是太小了,引來的路人不多,她還得再接再厲,搞個大一點的動靜。
心念一轉,顧青青就又是一腳,把貨櫃也踹翻在地。
一旁的祁老三急得直跳腳:“你還敢!”
顧青青嘴角掠過一絲嘲笑:“我為什麽不敢?”似是為了驗證她剛剛說的話,她頓時又往貨櫃補上一腳,表示她真的敢。
祁掌櫃肉疼地倒吸一口氣,圍觀的眾人看得卻是心潮起伏,激動不已,好久沒有見識過這種場麵了!
追上來的祁母,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了進來,一看,祁老三的豆腐鋪子已經是一地淩亂了,忙一把抱住了顧青青的胳膊,連聲勸道:“青青,你可別衝動!”
“我不衝動,我今天就是要把他的店給砸了!”顧青青指著祁老三的臉,“他讓我做不成生意,那他也別想做了!”
“我怎麽就不讓你做生意了?”祁老三目光閃爍,這句話說得很沒有底氣。
常言道,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原身給眾人留下來的印象還是老實巴交。顧青青這一發飆,一般人還真不敢往槍口上撞。
顯然,祁老三也是個慫蛋,隻敢挑軟柿子捏。
顧青青冷笑道:“我家的豆腐以前吃死過人,這消息是你散布出去的吧?”
祁老三哪裏會認賬,裝不知道:“不是我,我不知道這事。”
“那要不然我把那幾個人叫過來?當場指認下,是不是你拿著銀子,雇他們散布的消息?”
祁老三沒說話,過了幾秒,支支吾吾道:“這事又不是我編的,你家的豆腐確實吃死過人,當年在烏寧縣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呢。”
“那你怎麽不說你做豆腐的手藝,還是跟我家學的?要說吃死人,你在鎮上賣了這麽多年豆腐,也該是你先把人給吃死。”
顧青青這話一出,看熱鬧的人群中,當即出現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難怪我吃了他家的豆腐,回去蹲了一天的茅房。”
“我也是,當時還以為是豆腐不新鮮,現在想想,不會是豆腐裏有能毒死人的東西吧?”
顧青青唯恐事情還不夠亂,抬高了音調,朝眾人道:“當年我公公可是賠了一百兩銀子,大家要是吃出了什麽問題,也別放過他,就找他賠錢!”
顧青青在來的路上,已經不打算澄清了。畢竟當年的事在烏寧縣鬧得挺大,也算不上是謠言。
她來隻為一件事,就是把這一鍋水徹底攪渾了。她就算賣不了豆腐,也能去搞其他的,反正不能讓祁老三好過。
眾人開始聲討祁老三,這些年在他這吃壞了肚子的人可不少,此時都忙著要他賠錢。
祁老三被逼得頭痛欲裂,聲音都喊啞了:“你們可別想訛我,我家的豆腐吃不死人!”
鋪子裏亂成一鍋粥,而在人群外,祁老三的媳婦袁氏拉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過來了。
袁氏在家裏聽到鋪子被砸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往這趕,然而後來聽說,是她二房那個侄媳婦砸的,便又連忙跑回去,把老太太給帶來了。
袁氏在路上對二房搶生意的事添油加醋了一番,氣得老太太也是一臉怒容,邊跑邊罵二房的人都是攪家精。
場麵亂得不行,袁氏拉著老太太往裏麵擠,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腳,才擠到了前麵。
祁老三正分身乏術時,瞧見了老太太,連忙告狀:“娘,你總算來了,快看看咱家的鋪子……”
此時,祁母也看到了祁老太太,她剛嫁進來時,在老太太手底下吃了不少虧,直到現在,心裏依舊尚存著陰影,便悄悄地往顧青青身後躲了躲。
老太太看著一片狼藉的鋪子,直接往地上一坐,開始哭天喊地:“誰把鋪子給砸了?這是想要我老太太的命呀!”
老太太這一嗓子,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場麵總算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老太太的哭嚎聲,還飄在了上空。
顧青青站了出來,神情坦蕩:“我砸的。”
老太太眼光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剜了顧青青一眼:“你這個死丫頭,以前看你還算本分,現在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顧青青指著老太太的寶貝兒子祁老三:“你怎麽不問問他?看看他幹了什麽好事!”
祁老三有點心虛,模棱兩可道:“我就是說了點實話,也沒做什麽……”
老太太又道:“就算再怎麽樣,你也不能把他的鋪子給砸了,你這也太狠毒了,不給人留活路呀!”
顧青青冷笑:“到底是誰不給人留活路?他不斷我財路,我會來砸他的鋪子?他想逼我死,我死了也得拉一個墊背的,大家一起死。”
老太太年紀大了,聽不得死字,嚇得眼皮直跳:“你莫扯其他的,這鋪子你砸了,你就得賠!不然就報官,讓你進去蹲大牢!”
顧青青不僅不怕,還發出一聲輕笑來:“老太太這也太偏心了吧,祁老三這鋪子怎麽開起來的,你莫不是忘了?要真算起來,這鋪子本來還是我家的呢。”
顧青青直直地盯著老太太不放:“我公公當年顧念著兄弟情誼,很多東西不想爭,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臨終前,給我也留了點東西。”頓了頓,她意味深長道,“報官也好,我也能當著官老爺的麵,說道說道這些事。”
老太太還沒怎的,祁老三先穩不住了,心裏七上八下的,底氣全無:“我……我還能有什麽事?”
顧青青不說話,隻笑,端的是有恃無恐。
老太太再開口時,語氣已然緩和了許多,顯然想把事情輕輕放下:“鋪子也砸了,鬧也鬧了,也該差不多了。”
說到這裏,老太太把目光落在了祁母身上,給她施壓:“二房的,把你兒媳婦帶回去吧。”
祁母從顧青青身後出來,拉了拉顧青青的袖子:“青青,咱們回去吧。”
顧青青見好就收,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名聲是挽回不了的,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道男聲:“賣豆腐的那對母女,人在這裏不?快別看熱鬧了,趕緊回去給我拿兩塊豆腐。”
小混混在旁邊看了許久的熱鬧,此時冷不丁來了一句:“哎喲,這是員外家的小廝吧?他家老爺子嘴刁得很,他點名要吃的東西肯定不會差,我也去買一份嚐嚐!”
聽見這話的人,皆有些意動。鎮上誰人不知,員外家的老爺子是出了名的嘴刁。
而剛剛在人群外說話的男子卻是一臉茫然,他怎麽就成了員外家的小廝了?
可人擠著人,他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誰說的話。
祁母借此機會,連拉帶拽地把顧青青從鋪子裏拖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祁母用手肘輕輕撞她:“我怎麽不知道你公公給你留了東西?”
顧青青也沒隱瞞,實話實說道:“我那是唬老太太的。”
不過從原身的記憶中得知,祁掌櫃多年前確實借給了祁老三一筆銀兩,祁老三開這間鋪子,用的就是這筆錢。
後來祁掌櫃落魄時,曾向祁老三討要過,錢當然是沒拿回來。老太太不僅知道這件事,當年還拉了偏架。
顧青青知道這些事,是因為祁掌櫃病得起不來身的那段日子,嘴邊常念叨這些往事。不過很可惜,當初借這筆錢時,沒有留下任何的憑據。
顧青青故弄玄虛地將此事提起,不過是為了殺殺老太太的威風。畢竟祁掌櫃在世時都沒要回來的賬,她如今更是要不回來了,不過砸了他的鋪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那小混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了上來,過來邀功:“女俠,我剛剛表現得不錯吧?”
顧青青瞅他:“算你機靈。”
小混混得了誇獎,頓時就有些飄飄然了。*
鬧了這一出,生意自是受到了影響。
不過因為小混混那一嗓子,借著那位老爺子的東風,生意還算過得去。也虧得今天的位置也好,到了下午,兩籮筐的豆腐總算賣完。
顧青青的心情還算不錯,拿著叮叮當當的錢袋子,去肉鋪裏買肉。
到了肉鋪,才發現今天還有牛肉。
雖說律法規定了禁止宰殺耕牛,但那些“意外死亡”的牛肉還是會時不時地在市麵上出現。
顧青青大手筆地要了兩斤牛肉,又去買了些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傍晚時,正好趕上楊阿婆的孫子過來接她,便又搭了個順風車。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祁母到家後,一句話都不想說,隻想趕緊吃完飯,早點歇了。
顧青青的精神倒還飽滿著,十分好心情地打算做個小炒黃牛肉,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這個菜炒起來香得很,香味還直往外麵鑽,饞得人口水直流。
東廂房裏的祁望,一整天都沒吃好,此時被勾得整個身體都貼在了門上。要不是還顧忌著麵子,他隻恨不得現在就去灶房抱著祁母的大腿喊餓了。
小炒黃牛肉還未出鍋,祁母就已經盛好兩個人的飯在旁邊等著了。
兩人把飯菜都端去了堂屋,直接開吃,也沒人去叫祁望。
祁望在房裏等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了。
他自己厚著臉皮,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晃晃悠悠地到了堂屋。
顧青青和祁母餓了一天,忙著吃飯,隻把他視為空氣。
祁望見桌上沒有他的碗筷,又溜達進了灶房,給自己重新拿了一副碗筷過來。
他坐下後,見沒人阻止他,便誤以為有戲。伸筷子去夾牛肉,然而筷子還沒碰到碗,就被對麵的一雙筷子從空中給截住了。
顧青青手腕一甩,就將祁望的筷子給打開了,筷子轉下,直接把祁望看中那塊牛肉夾到了祁母碗中。
“娘,你多吃點。”顧青青語氣溫柔。
祁母頗有些受寵若驚。
祁望抿著嘴,又悄悄看了眼祁母的臉色,試探性地又伸出了筷子,這次倒是碰到碗了,但又被側麵的一雙筷子給攔住了。
祁母有樣學樣地將他的筷子撇開,一臉正色道:“不幹活就別吃飯。”話畢,就直接將那塊肉夾給了顧青青。
祁望一副五雷轟頂,不敢相信的表情。
顧青青挑眉,這從哪到哪呀,以後沒了他,她天天在家吃肉。
祁望一拍桌子,直接耍無賴:“行,那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我餓死吧。”
祁母嘴唇翕動,剛想說些什麽,就被顧青青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顧青青涼涼地掃了一眼祁望,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什麽時候幹活了,什麽時候就吃飯,這是咱家的規矩。”
祁望憤憤道:“我就不幹活!”
“那你就餓著肚子吧。”顧青青聳肩,扭頭看祁母,“娘,咱們吃。”
一旁的祁母“噢”了一聲,不敢幫祁望說話,立即埋頭吃自己的飯。
祁望眼看祁母也不幫他,氣得直跳腳。
顧青青冷笑,想和她較勁?
她每天吃好喝好,祁望餓著肚子,最後誰輸誰贏不是一目了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