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陸勉的眼前是空洞的, 不同於平時閉上眼所看到的一片漆黑，是完全空無一物，連黑色都算不上。
他清醒的對著一片虛無, 什麽也做不了, 連最基本的時間觀念都變得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這片虛無被撕開了一片口子，那仿佛上一秒才褪去的尖銳疼痛再次從身上的各處傳了出來，陸勉張了張嘴, 破碎的聲帶讓他發不出半點聲音。
那疼痛隻持續了幾秒，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那幾秒是他的錯覺, 可是沒過多久, 痛感又再次恢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陸勉就陷入了痛感恢複和消失的循環裏，每一次的恢複都讓他精神為之一緊，當痛覺消失後許久才漸漸放鬆下來，來回幾次後，他已經無法再放鬆神經，而是一直緊繃著等待痛覺的恢複。
很快，他敏銳地察覺到痛感恢複的時間在變長, 而消失的時間卻依舊不變。
就像是身體裏有兩種不同的力量在奮力拉扯, 搶奪著他身體的主動權。
理智告訴他, 當他能夠感覺到疼痛時, 他的身體走向才是正確的。
痛感的短暫恢複，說明他體內那從魏沢的基因內提取的分化誘導片段在發揮作用。
陸勉的意識忍不住跳了跳, 要是他現在還能控製臉部的肌肉, 他想他的嘴角應該會露出一絲笑意。
為了先一步獲得究極體不斷分化的天賦, 他必須先融合究極體的基因，之後魏沢才能將自己的血送進陸勉體內，時機的選擇非常苛刻，既要在陸勉還活著的時候，又要確保陸勉已經擁有了分化天賦。
由於缺少工具，魏沢能使用的方法跟陸勉融合究極體的方法是一樣的，他把自己染血的手貼在了陸勉的傷口處，這才出現了陸勉失去五感前看到的那一幕。
在兩人完全無法交流的情況下，他不知道魏沢是如何掌握這個時機的，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接納分化誘導片段的時機是正確的，否則，他現在已經是一灘爛泥，隻能在無盡的虛無中等待意識的消亡，而不是在疼痛和虛幻中來回掙紮。
萬幸，魏沢選擇的時機精準，而究極體的分化天賦也足夠霸道，才會在他的身體徹底崩潰前開始發揮作用，兩種基因的相互對抗達到了一個巧妙的平衡，竟然奇跡般地保住了他的意識，讓他沒有因劇烈的疼痛而昏厥，這讓周圍的時間暫停也得到了維持。
盡人事聽天命，他們已經將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隻能交給體內的兩種基因。
此時，在魏沢的眼裏，陸勉的身體已經崩潰得麵目全非，分化天賦的作用讓陸勉的身體呈現出屍體才會出現的巨人觀，這對於魏沢的視覺衝擊太過強烈，本就滿心都是陸勉的魏沢幾乎就要承受不住，要不是周圍的時間暫停依舊發揮著作用，魏沢恐怕早就對究極體動手。
可物理攻擊對究極體根本毫無無意義，就算魏沢能夠將究極體的身軀毀壞無數次，究極體也能夠利用時間回溯將自己的本體找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身處時間暫停局域內的兩人卻全無概念，一個正目不轉睛地守著被反重力托舉在半空中的人，另一個則全身心地感受著身上的基因大戰，兩人看上去仿佛完全靜止，唯一有變化的成了究極體。
陸勉的時間暫停無法完全封鎖住究極體，在這段時間，究極體竟然已經將身體恢複了七八成，它似乎也明白，蟑螂群對這兩人的威脅實在有限，在找回幾成實力後，這東西也不急著分化蟑螂或者是其他的什麽物種，反倒是安安靜靜地杵在原地。
之前的雷擊將周邊的蟑螂群劈了個幹淨，清出了一大塊相對幹淨的片區，這在衛星圖像上看得尤其明顯。
衛星顯示圖裏，生命探測儀探測出來的生命跡象數量依舊恐怖，還一些不在時間暫停封鎖區內的蟑螂在往外逃竄，他們的彈藥已經炸了好幾波，隻有那一小塊地方，四周幹幹淨淨的，隻有中心的位置零星地飄著三個光標，像是在那片區域生了根一樣，久久不曾動彈。
初時，臨時營地的聯邦帝都的人還能忍，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耐心漸漸消失，焦躁籠罩在所有人頭上，距陸勉融合究極體的基因後兩個小時，沉默許久的對講機再次有了動靜。
“雷皇？現在是什麽情況？”
“陸勉還好嗎？”
“究極體呢？究極體是現在恢複成什麽樣了？”
“那個……來得及嗎？”
魏沢聽著耳邊的嘰嘰喳喳，本就煩躁的心更加焦慮，他默了默，許久後才開口問了句，“陸勉的生命探測，還有嗎？”
對講機靜了十幾秒，隨後從聯邦總部傳來回答，“有，很穩定，沒有閃爍過。”
魏沢看著半空中的陸勉，深吸了幾口氣後，再度開口，“究極體已經恢複了八成，陸勉的情況用肉眼看暫時穩定，沒有再惡化，從時間上看，究極體再過不久就能完全恢複，陸勉……不確定。”
魏沢皺眉做著常規報告，聲音的冷硬即使通過對講機都能夠清楚地傳達給每個人。
線上的眾人再度安靜下來，除了必要的詢問，所有人都識趣的沒有再打擾魏沢。
一小時後，在重力場和時間暫停的雙重壓製下，究極體最終還是完全恢複，不再分化蟑螂的究極體閉合了身上的小孔，變成了一塊結實的巨大肉塊，身/下那數以千計的腿泛起了波浪，正龜速朝前移動。
它想逃脫時間暫停的封鎖。
魏沢站起身，提起陸勉放在一旁的螳螂長刀，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勉後，提著刀朝究極體的方向跑去。
就算時間暫停和重力場無法留下究極體，可他還能通過其他的方式幹擾究極體，減緩究極體的速度，將究極體留在他們的能量場範圍內。
見有人來攔自己，究極體一改之前的風格，變得無比暴虐。
身上的那些小孔重新打開，周圍的空間變得有些扭曲，像是有什麽東西從那些小孔裏噴了出來。
魏沢緊了緊手上的刀，他知道，從小孔裏噴湧而出的多半就是病毒。
他沉下臉，拿著刀朝究極體揮了過去，一聲脆響，螳螂刀被擋在了究極體的表皮上，那看似柔軟的肉塊上隻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魏沢的手被震得有些麻，他沒料到究極體還能夠將身體變得如此堅硬。
在跟陸勉一起穿過帝都獸潮時，他親眼看到螳螂刀如同切豆腐一樣把那些變異物種削成兩半，而究極體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性狀也偏軟，他沒料到這把刀現在連一道傷口都無法留下。
究極體的表麵竟然能變得如此堅硬？
粘板上的肉變成了一塊碳炔，讓提著刀的魏沢無從下手，就在他思考著該不該再用雷的時候，究極體身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大的能量，將時間暫停和重力場擠到了一旁，強行圈出了屬於它自己的地盤，隨後，小孔裏開始爬出一隻又一隻變異物種。
魏沢眉頭緊蹙，他看不出這些東西到底屬於什麽物種，它們像是融合了其他生物身上最具殺傷性的特征，七拚八湊了許多東西在身上。
魏沢被迫陷入了車輪戰，為了提高效率，處在失控邊緣的他不得不再次使用天賦。
天空中的雲層裏又一次閃過電光，隨後，幾道巨響落下，劈在了究極體和那群變異物種身上，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燒焦味。
魏沢蒼白著臉，手上的動作卻不慢，陸勉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就算究極體完全恢複了又怎樣？他大可以將究極體再次轟成一塊黑炭。
究極體恢複需要時間，他能夠爭取的就是這段時間，不管究極體能複活幾次，他就陪它耗著。
陸勉感受到自己的時間暫停區域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究極體也脫離了他的掌控，可他現在無能為力，隻能依靠魏沢來填補空缺。
究極體複活了一次又一次，在陸勉數到第五次時，痛覺終於不再消失，鋪天蓋地的劇痛占據了他的感官世界，他無暇顧及其他，保留意識幾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最先恢複的是觸覺，他能感覺到自己身後空空如也，他並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處在失重的狀態。
緊接著就是味覺，他能夠嗅到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血腥味和腥臭味。
再來就是聽覺，那一聲接著一聲的轟鳴，像極了他之前差點被雷劈到時震得他耳鳴的聲響。
他仔細辨認著聲源，在視力恢複的第一時間，他就找到了魏沢和究極體所在的方向，剛恢複的視力被刺眼的閃電一激，讓他有種被閃瞎的錯覺。
他閉著眼，從眉心出爆發出一陣能量波動。
平衡被打破，以陸勉為中心，四周的能量場被攪成一團亂麻，就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方圓幾百米內的空間都開始為之震蕩。
時間暫停被新的能量覆蓋，那被究極體搶奪的區域轟然碎裂，所有的空間重新回到了陸勉的掌控之下。
陸勉睜開眼，對上了一雙帶著錯愕和驚喜的眼，嘴角蕩起了淺淺的弧度。
他成功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