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打井是門技術活

  趙七最終還是去了次縣城，為了不顯得太過突兀，他穿的是一般百姓的服飾，腳下的皮靴也換成了白卉心給他編製的草鞋。


  「這縣城裡的打井人在哪？」


  趙七也是第一次見到青龍寨在縣城裡安排的人，聽說周邊四個縣城裡一共有七十幾個人，每年都會在過年的時候去給大當家拜年，這些人可以說是一個小分寨，或者說是分堂口，而負責管理這些人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接近五十的男人，名叫孟伯沓。


  作為分堂口的老大，孟伯沓可以說是青龍寨大當家這個位置最有力的爭奪者。不過，孟伯沓完全沒有介入青龍寨權利爭奪的意思。


  從盧大頭到趙六，從趙六到趙七，再到青龍寨舉家搬下山，去了不知道哪個疙瘩拐角建村莊，孟伯沓都知道，但都沒表示過任何的意見和建議。


  孟伯沓對任何的繼任者也不表示特別的什麼態度，在他看來，反正只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分堂口，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不是說孟伯沓沒有野心和追求，男人對於權利的那種渴望與追求，本質都是相同或相似的。


  這些年裡，孟伯沓靠著青龍寨的威風還有資助，直接在這縣城裡創家立業，闖下了偌大的名頭。縣官老爺一換人，他直接翻身洗白成了鄉紳。


  現在，在青龍山周邊的四個縣城裡，他孟伯沓就是縣官之下、灰色產業中說一不二的人物了。所以，孟伯沓實在是看不上這個風雨飄搖的青龍寨，還有那大當家的位置……哦，對了，聽說現在從山寨里搬下來了，改叫青龍村了。


  這在孟伯沓看來，當年名震襄州的青龍寨離滅亡的日子不遠了！

  「打井匠？後街大井，那個有棵老柳樹的屋子，那就是張井匠家了。」


  雖然孟伯沓在心裡不待見這個年紀輕輕的青龍寨，哦，不對，是青龍村當家人，但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趙當家，趙家兄弟，你可是咱們好不容易盼來的人物啊，這進一趟縣城，怎麼能讓你餓著肚子去找人呢？先用了午飯再去尋打井人，如何？」


  孟伯沓對趙七表現出了應有的敬意，口口聲聲地以兄弟相稱。不過，他並不覺得趙七能做出什麼大事來，一個坐了大當家位置的人，還得為找打井匠人四處跑，簡直是跌了身份，難道青龍寨的人都死絕了嗎？

  其實孟伯沓並不知道，趙七這次進縣城只有很少人知道。


  ……


  在見過幾個打井的匠人打井后，趙七也徹底明白了，為什麼青龍寨的山賊們都說要請專門的匠人來打井。


  打井絕對是一門講究的活計，並不是說找一個地，直接往下挖個洞，直接挖出水就叫做打井的，如果是在地下水層非常淺的地方還能勉強這麼做，但一旦挖深了，那挖井的人都有可能被埋了。


  挖井之前先選擇一片長有茂密艾蒿叢的地方。據說艾蒿塘下打井不但水旺，水也好喝。其實打井人在打井之前並不知地下水距地面有多深，全憑地面的艾蒿當嚮導，也不知鑽多少天才能打出水來。


  打井也有專門的工具，這是一種頭部錐形的工具，樣子像現代生產出來的冰鑹，又因為上部有兩個形似蝴蝶翅的泥斗，人稱蝴蝶錐。


  負責錐井的人一般被稱作井匠，而這種蝴蝶錐是這些打井人的好幫手，井匠在用蝴蝶錐鑽井的同時也把泥沙帶到了泥斗里，裝滿后拉出地面進行清理。


  打井也是一個團體工程，僅有一個挖井的井匠是無法完成打井任務的，因為打井的地方都是土層，而襄州這邊的井又比較深，一般都有四五丈深，而在挖出水之前，井洞里就開始滲水了，這些被水浸泡的地方，非常容易塌方，所以在打井的同時要有人下井橈。


  這就需要木匠了，井橈是由木匠做成的，井橈的材料是硬度高的松木板。木匠把選好的木料鋸成厚厚的木板，在木板兩端刻上卯眼和榫頭，俗稱公卯榫，然後把卯眼和榫頭扣好，這樣一層井橈便做完。一般在打井時要把井口的面積稍稍開得較大一些，以便層層地往井裡下井橈。


  井橈並不是圓形的，井橈呈六邊形，這樣的井橈構架合理，支撐力強。井橈的直徑長度，行話叫密，如六尺六的叫六密，八尺八的叫八密。


  青龍村裡的眾人唯一能幫上忙的就是用繩子拉土了，他們在井匠的指揮下，把井裡挖出的泥土用木輪轆轤纏著絞繩提上來。


  這個時候，木匠就開始在地面上的井口處一層層地把井橈下到井裡去，再用他那把重鎚將井橈在井裡夯實，使上下兩層井橈緊密連接，如此往返，下完后的井橈就成了鑲嵌井裡邊的一層內襯。


  等井橈安了大半時，趙七站在井口處朝下一望，整個井內的畫面十分可觀，層層疊疊的井橈顯得非常有層次和畫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