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男的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錢如意差點兒沒給氣撅過去。她也學著那紅衣女子,側身而坐,試圖做出一個比那女子更加妖嬈的姿勢。可惜她的硬件兒條件不允許,畫虎不成反類犬。引得對麵艙中的人,轟然大笑。
錢如意索性盤膝而坐,拍著船舷,抻著嗓子唱:“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果然,對麵紅衣女子的臉色,當即就垮了下來。隻見她抬手一招。一個六七歲的娃兒,笨拙的抱著一架五弦琴,遞給那女子。
那女子將洞簫撇了,把琴放在膝頭,叮叮咚咚調好琴弦,下一刻一曲滿含蕭殺之氣的琴音,驟然在雁棲湖上炸裂。
錢如意被那琴音一震,下意識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就算是外行,也聽得出那女子的琴,彈的極好,琴技造詣非同一般。
要是換了平常,那怕是走在大街上,驟然聽見這琴,錢如意都會心甘情願,對彈琴者佩服的五體投地。
可是,今日時機不對。對方越厲害,她越生氣。
她索性站起身,在船頭上放聲高歌:“滄海一聲笑,濤濤兩岸潮,沉浮隨浪隻記今朝……”
對麵琴音一轉,陡然從蕭殺之氣變成了和風細雨,洋洋灑灑仿佛彩蝶戲花,美人春睡初醒。
錢如意一愣,思路有些跟不上,勉強湊一首:“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從來隻見新人笑,誰人看見舊人哭……”
反正,錢如意就是和對麵對著幹。她那邊猶如千軍萬馬,錢如意就唱湖海豪天,江湖遠去。
她那邊春閨懶起,錢如意就唱新人笑,舊人哭。
反正隻要能氣住對麵就行,也不在乎唱的好壞。
倆人對壘,少說也有多半個時辰。那邊琴聲不墜,這邊歌聲不絕。錢如意就這一個長處,嘴巴厲害,嗓子好。將近一個時辰,依舊字正腔圓,吐字清晰。
對麵忽然琴聲一停,那紅衣女子站起身來,衝著錢如意遙遙一拱:“敢問對麵娘子,尊姓大名?”
那聲音明亮則明亮矣,就是聲線有些沉。
錢如意渾身僵住,頭皮發緊,嗓子發幹:“男……男的?”
艙中的凝翠聞言,隔著簾子道:“胡大朗當然是個男的啊。”
錢如意鑽回船艙,雙手卡住凝翠的脖子:“我想掐死你行不行?你為啥早不告訴我?”
凝翠笑眯眯道:“滿京城,還有誰不認識胡大郎呢?我以為你知道啊。還有,姑娘,你掐不死我的。你力氣太小了。”
錢如意一肚子悶氣,轉而衝著那船娘而去:“對麵一個男的,你剛剛滿臉幽怨的是幾個意思?”
船娘十分的冤枉:“我哪有?”
“有,就有。”
衛如言強忍笑意,拉住就要暴跳的錢如意:“那胡大郎,傳聞風流蓋世,姿容無雙,是天下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哪個女孩兒見了他不幽怨呢?”
錢如意指著自己鼻子尖兒:“那我怎麽沒有呢?”
凝翠插言:“你不是把他當女人了麽?要是你對著個女人那樣……”凝翠打個寒顫:“那太可怕了。”
錢如意恨的,真想甩自己倆嘴巴子。可是她怕疼,試了兩下放棄,坐在衛如言身邊:“我不管了,現在就我一個女的,你們這些男的總要保護我才對。”
凝翠恍然大悟:“原來你怕胡大郎打你?”
錢如意翻個白眼兒:“你們京城的男人不講究,我領教過的。要是再來個人打我一頓,我小命休矣。”
“你啊。”衛如言無奈:“生的嬌弱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個愛惹事生非的。”
凝翠補充:“還欺軟怕硬。”
錢如意遞給她倆一個我不管的眼神。
衛如言也是頭大:“你惹誰不好,偏偏惹胡大。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免得徒生是非。”
凝翠無所謂道:“其實胡大郎那個人,除了不正經一些,還是挺仗義的。他不會打女人的。”
話音未落,忽聽胡大郎的聲音近在咫尺:“我說這聲音聽著怎麽這樣耳熟,原來是凝翠小丫頭。快出來讓爺抱抱。”
凝翠笑道:“奴婢怕被大娘子打斷腿,胡大爺還是饒了奴婢吧。”
原來那胡大竟然不知何時,更不知怎樣上到這邊的船上,現就在船頭站著。
衛如言一下子緊張起來,一把抓住了錢如意的手。她是大家閨秀,怎好這樣和外男打個對麵?
還好,那胡大隻是在船艙外站著,並沒有進來的意思:“林兄,弟多有唐突,還望見諒。”
艙內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胡大這話所謂何來。
凝翠卻是明白的:“我家公子……”她本想說我家公子不在這裏,話剛出口,被錢如意一把捂住了嘴巴。
錢如意想起來了,周玉郎曾經化名林公子。也就是說,胡大誤以為周玉郎在船上。
錢如意衝凝翠眨眨眼睛,凝翠莫名其妙。
“林公子,相請不如偶遇,可否賞臉,移步一敘?”那胡大兀自在外絮絮叨叨。
錢如意差點把眼睛眨瞎,總算凝翠不傻,明白過來。
她矮身從船艙鑽了出去,望著胡大抱拳一禮:“胡大爺,我家公子今天有些不大方便。”
剛剛凝翠掀簾出來的時候,胡大眼角掃過,隱約看見那個布衣女子依偎在一個男人身上,自然而然不會想到那男人其實是個女子妝扮的。
因此,他對凝翠的話深信不疑。向著船艙裏拱手道:“那多有叨擾,胡大就此別過。”說完,足尖一點,身形驟然躍起,仿佛一隻巨大的蝙蝠,掠向對麵的遊船。
凝翠讚歎道:“好輕功。”
胡大轉頭望了她一眼,露出一個魅惑終生的笑容:“小凝翠,胡大爺疼你哦。”
凝翠頓時羞紅了臉頰,低頭回了船艙。
錢如意壓低聲音問凝翠:“走了?”
凝翠點頭:“走了。不過……”她凝眉深思:“今日這個胡大爺怪怪的。”
“怎麽個怪法兒?”
“說不上來,就是怪。”
錢如意和衛如言麵麵相覷,凝翠都不知道那胡大郎怎麽怪,這倆人就更無從知道了。
不過,凝翠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片刻就將這一絲疑問拋在腦後:“咱們快走吧,晚了就吃不上鴨兒水餃了。”
錢如意更不想繼續這個胡大的話題,因此接口問道:“為啥叫鴨兒水餃,難道不能叫大鵝水餃,公雞水餃?”
“這裏頭有個典故,到了你就知道了。”凝翠還賣上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