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隻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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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笑道:“而且,咱們三個中還有候府裏出來的人呢,再不能是胡鬧的。”
“北定候府出來的?”那常老太太聞言,意外的看向這三個人。這三人之中,錢如意和王氏都是金山縣口音,唯有凝翠是京裏的口音,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來。
那老太太顯然也不是個笨的,一瞬間就猜出來了。望著凝翠道:“怪不得你說不能叫我大嬸,原來是京裏的貴客。”
凝翠笑道:“你看我的樣子,也知道在這裏,我家姑娘才是貴客,我隻是個使喚丫頭罷了。”
那老太太越發的糊塗起來:“妹子是從京裏來的,怎麽管陸夫人叫小姐?”
凝翠笑道:“我們的事要是從頭講起來,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咱們還是說眼前的正事吧。我們來呢,就是這一個意思。向給侯爺找兩個貼心的人。倘或能為周家生下一男半女,開枝散葉的,也是大功一件呢。”
那老太太凝眉道:“承蒙抬愛,這是我們家的福氣。隻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總得容我們思量一二。”
錢如意點頭:“這個是應該的。總要兩情相悅,才好比翼雙飛。那我們就在縣城裏尋個客棧先住下。等你們商量好了,或者使人去告訴我們一聲也行。我們隔兩天來聽信兒也行。”
那老太太道:“你們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哪裏有讓你們住客棧的道理。家裏還算寬綽,住得開的。就算住不開的時候,咱們擠一擠,挪一挪,也要給貴客挪出個地方來不是?”
王氏笑道:“那感情好。住在你們家裏,還省了我們的盤纏錢了呢。”
那老太太就吩咐兒子、媳婦去給三人準備客房。
這常家的風光,比起金山縣經略司裏的那個粗糙的跨院,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那屋子也整齊,院子也幹淨。還有一個不大的花園。家裏得下人不多,可來來往往都靜悄悄的,可見家教是十分好的。
錢如意心裏生疑:“也不知道這常家是什麽來曆?”
王氏道:“我都打聽清楚了。這家祖上就是經商的。你看她家裏的氣派,就不是土財主能比的。這樣的人家,要是還配不上侯爺,滿關內就真的再找不到能匹配侯爺的人家了。”
錢如意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這樣好的人家,把人家閨女說給人做小老婆,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王氏啞然:“你怎麽會這麽想?”
凝翠卻是知道錢如意的想法的,笑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能給我家侯爺做小老婆,不知道好過給多少百姓人家做正頭娘子來的風光呢。”
錢如意癟嘴:“那你怎麽不去呢?”
凝翠頓時惱了:“姑娘,這話可不是能拿來說笑的。我是世子身邊的人。”
“切。”錢如意不屑的輕嗤一聲:“我還不知道你,難道讓你跟著你家世子,你就願意了?”
凝翠氣呼呼的轉過頭去:“不理你了。”
王氏笑道:“這是怎麽話說的,怎麽好好的就吵起來了。”
凝翠忿忿道:“你看如意姑娘都說的什麽話,好像我家侯爺是討飯的花子,無賴二流子一樣,怎麽就叫這樣好的人家,給我們家侯爺做小老婆就是不地道了?”
王氏勸慰道:“這不是隨口說著玩兒的嗎?”
“那也不行。我在家的時候,是世子身邊的人。開玩笑也沒有這樣開的。那家兒子、老子混在一起的?那是要笑掉大牙的。”
錢如意知道自己說話過頭了,道:“我說錯話了,還不行麽?”
凝翠氣鼓鼓道:“不行。”
“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了我的凝翠姑奶奶。”
凝翠這才消氣:“這還差不多。”
話雖如此,錢如意心裏還是有些負罪感。她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時候才忽然發現,自己似乎錯的離譜。北定候不是女人,是男人。她打擊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定位錯誤了。
可是,事到如今,騎虎難下了。
“陸夫人在麽?”外頭傳來小丫頭的聲音。
王氏聞言,應道:“在呢。”
三人現在住在常家的客房裏,沒事並不會外出去走動。錢如意隔著窗子向外望去,隻見常二小姐帶著個小丫頭從外頭進來。看見王氏和凝翠也在,常二小姐道:“二位能不能……我想和陸夫人單獨說說話。”
話說常二小姐這作為,倒是夠直爽,十分的將自己當成一回事。
王氏看向錢如意。
錢如意微微點頭。
王氏便和凝翠走了出去。
錢如意這才看向常二小姐:“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那二小姐衝著錢如意福身一禮:“您此行,果然是替侯爺保媒的麽?”
錢如意點頭。
常雲容道:“我也不瞞陸夫人。我父親將我姐妹送給侯爺。侯爺事多忙碌,因此並未見過我們姐妹。我們姐妹輾轉到了金山縣的
時候,我心裏是十分不甘的。因此攜了奴才們從你家裏離開。但是,我又不敢就此回家,怕家父責怪。隻好悄悄投奔我姑媽家裏。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望夫人不計前嫌,提攜一二。”
錢如意道:“你是還想回到北定候身邊去?”
常雲裳點頭:“正是。”
錢如意道:“這也不難。隻是不知你姑媽願意不願意。”
常雲裳苦笑一聲:“不怕夫人笑話,我那兩個表姐妹如何到了這般年紀還不肯嫁人?還不是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攀個高枝兒?之前我父親有了這樣打算的時候,我姑媽曾經和我父親說過,讓我們姐妹若有機會的時候,無論如何提攜著她們。誰知見我落魄歸來,
一個個就都變了嘴臉。要不是我攜帶了許多財物,她們定然不能容我。如今,她們得了機會,又如何會攜帶著我呢?所以我才貿然來求夫人成全。”
錢如意道:“隻恐你說話不盡屬實。我看這戶人家都是良善恭謹之輩,不像那尖刻淺薄的人。”
常雲裳冷笑一聲:“那販私貨出身的人家,隻是表麵好看罷了。內裏的勾當,又豈是人一眼能看穿的。”
錢如意眼睛眯了眯,這常雲裳可真是個恨人,為了達到目的當真是不擇手段。輕易的就將自己親人的底細,透露給了錢如意這個外人聽。
不過,錢如意心中的愧疚之感,這一會兒因為常雲裳的話,消散了不少。她點頭道:“隻要你願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常雲裳聞言,大喜過望:“謝夫人成全。”
兩人正說這話,忽聽外頭傳來王氏的聲音:“常太太,您怎麽自己過來了?有什麽事使個人來招呼一聲就行。”
那常老太太的聲音道:“你們是貴客,理當我親自來的。”
常雲裳連忙閉上了嘴巴,站在了一旁。
那常老太太走進來,看見她:“雲裳也在啊。”
常雲裳點頭:“我來問問我姐姐的如今的狀況。”
那常老夫人這才一副恍然醒悟的樣子:“哎呀,看我這腦子。你和雲容,原來就是去了陸大人家裏的啊。我竟然一時沒有想起來。”她說到這裏,轉而向錢如意道:“陸夫人,讓您見笑了。我這個侄女兒,自幼母親亡故,被我哥哥寵壞了。不懂事的很。如果有什麽衝撞您的地方,您千萬不要介意。我已經替您教訓過她了。等過幾日,你們回去的時候,我就送她和你們一塊兒家去罷了。”
這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要把常雲裳趕回陸家去,並不承認她還是待字閨中的女孩兒。
錢如意笑道:“常夫人誤會了。這次要是說好了,二小姐是依舊要回北定候府的。”
那常老夫人麵色上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陸夫人,不是我說嘴,您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有些事情不大留意。我這個侄女兒是已經進了你們家門的,生死就都是陸家的了。哪裏能再回候府裏去呢?”
錢如意擺手:“並沒有。她依然還是候府裏的人。況且,這件事和咱們現在商量的事情,並沒有什麽關聯。不提也罷。您看,您的意思是願意讓二位小姐去呢,還是不願意?”
那常夫人道:“如果能去到侯爺身邊,自然是我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錢如意道:“這就好辦了。我們這就往玉匣關去。將這件事和北定候爺說了。”
那常夫人又假意挽留。
常雲裳忽然道:“陸夫人,莫若這一次,我也和你們一起,咱們就個伴兒,往關上去吧。”
錢如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常夫人。這姑侄兩個一般的平靜樣子,一般的容貌端莊。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兩下裏的關係卻十分的異樣。
常雲裳畢竟年輕,見錢如意不說話,頓時有些發急:“我們路上彼此還有個照顧,多好的事情。”
錢如意點頭:“好。”
那常夫人頓時有些不樂意了,斥責常雲裳道:“陸夫人有正經的事情,你就不要搗亂了。”
常雲裳已經站起身,準備出門去收拾東西,聞言回頭笑道:“我先行一步,好幫侯爺收拾一下,迎接兩位姐妹去啊。你可不知道,侯爺的事情多得很,可沒有功夫來留意這些。”
那常夫人頓時啞口無言。
常雲裳自去收拾。
錢如意和王氏、凝翠三人告辭出來。依舊坐上趙豐收趕著的馬車。常雲裳大約早就預備著隨時離開,東西、馬車都是一早就預備停當的,隻要略略收拾了就能上路。
直到這個時候,長水縣的知縣才知道,自己的二女兒回來轉了一大圈了。他急匆匆的趕來,不過也沒來得及說什麽。因為,等常知縣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錢如意一行已經出了縣城了。
長水縣距離玉匣關很近,近到什麽程度呢?
像錢如意這般慢悠悠的趕路,有個一半天就到了。
玉匣關名叫關,但其實就是建在漫天黃沙中的一個泥土夯實的城門。遠遠看像一個盒子,因此得名玉匣關。
錢如意幾年前來過這裏一趟,是跟著陸子峰來祭拜武侯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也隻是遠遠的望了那城樓一眼而已。這次來卻是不同,她要去找周正。
錢如意一向膽小怕事,尤其怕死。之前被心裏一股子氣性支撐著,也不知道害怕。這時看見玉匣關旌旗翻卷,遙遙聽見那獵獵風聲,心裏頓時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還沒等她有機會真的退回去呢,就被一隊巡邏的人馬給發現,並且攔截了下來。
玉匣關地處荒僻,荒蕪寒涼,一向沒有什麽百姓來到這個地方,因此,她們的到來就顯得十分的突兀。被發現了截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行人被帶到一座營帳之中。
軍中沒有女人,所以,這幾個女人分外的惹人眼目。不過片刻功夫,從營帳外走進來以為黑麵判官一樣的軍官,看見這幾個小女子,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繼而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凝翠來過這裏不知道多少次了,因此她並不怎麽害怕這些當兵的,上前道:“我們是金山縣來的,找侯爺有事。”
“金山縣?”那軍官沉吟片刻道:“陸子峰那小子那兒來的?”
凝翠點頭:“正是。”
那軍官道:“等著。”向著身邊的人吩咐道:“去回稟侯爺,陸子峰那小子派了幾個婦人來,不知道要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那語氣,十分的不善。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那小兵從外頭進來:“稟將軍,侯爺讓把人帶過去。”
於是,錢如意一行被人押解著,進了中軍大帳旁邊的一個營帳中。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大帳裏燈火通明,一位白袍將軍正在案幾後頭,席地而坐看著一本什麽書。帳中燈火映照在他身上,衣袍上的金銀絲線,熠熠生輝。
錢如意一眼就認出了那人就是周正。凝翠全還要多看了兩眼才認出來。王氏和常雲裳則是根本就沒見過他的。
幾人走進去,在帳中站定。那周正隻管看書,似乎把這幾個人給忘了一般。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抬起頭來,目光似乎無意識的從地上掃過,看見幾個女子的身影,而後一怔。
再然後,他整個人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真的愣怔住了。兩眼直直的望著站在大帳中間的錢如意。一瞬間,仿佛天地萬物全都消失了,眼中便隻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