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他怎麽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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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陰差陽錯的相遇,才開啟了她和衛如言、陸子峰之間那麽多年的友誼。錢如意這會兒回想起來,那真的隻是孩子之間,最最純真的友誼。她在衛如言麵前還有點兒自卑,在陸子峰麵前是完全放開的。
這也是貫穿她童年,少年,少有的富足時光。要知道,那個時候,隻有她去長風書院的時候,才能吃飽肚子。其餘時候,幾乎都是半饑半飽的狀態。
家裏攏共就那麽點兒能入口的東西,還有好幾個比她小的弟弟,她總不能那麽自私,隻顧自己。總要給弟弟們留一些。
再後來,她就遇見了周正。
那時候,周正的樣子好搞笑……
錢如意想著,不由失笑。
不過,周正是真狠。
那會兒,錢如意愛偷偷的去迷蹤蕩裏找吃的。周正就那樣毫無預兆的,猛然從蕩子裏濃密的蒿草中竄了出來,一把抓住錢如意單薄的肩膀,就將她提了過去。
他的手十分的有力,差點兒沒把錢如意的骨頭給捏碎了。
錢如意這個時候想起,才覺得,自己大約就是因為他的力量,才喜歡上了他。在鄉下,越是強壯的男人才越招小姑娘喜歡。錢如意也是個鄉下丫頭,所以我無可救藥的迷戀上周正的力量,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可是,她怎就一直以為,周正是小眼睛來著呢?
錢如意仔細的回想過去。
直到如今,她的記憶裏,周正還是小眼睛。她其實不大能記清周正的長相。因為那個時候,周正披頭散發,渾身都沾滿了血垢,抖摟一下都是塵土摻雜這血腥的味道。
錢如意發誓,她看上周正,真的不是因為他的容貌。
“主子,有人來了。”
春桃喚了錢如意一聲。
錢如意轉頭:“大妹?”
她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看去。果然是趙大妹站在那裏,手裏牽著一個孩子,大約四五歲的樣子。錢如意心裏明白,這個孩子大約就是衛善的幼子了。衛善如今隻有這一個幼子,這孩子的親娘就不用了說,便是凝翠。
錢如意覺得,她和這個孩子在這深宮中相遇,就是天意。凝翠如今撫養著她的孩子,而凝翠的孩子也兜兜轉轉,到了錢如意的身邊。老天爺從你身邊帶走什麽,就會用另一種方式補償回來,一點兒都不假。
錢如意的目光,最後落在趙大妹凸起的腰身上。
趙大妹笨拙的向錢如意福了福身:“回稟娘娘,我這個七個月了。”
錢如意望著她:“那這孩子的……”
趙大妹笑道:“自然是那個混球的。”
錢如意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什麽混球?”
趙大妹臉上浮起一層紅暈:“還能是誰,自然是那個姓郭的混球,郭通。”
錢如意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她連忙道:“你快別站著了,快過來坐。”又看向那孩子,彎下腰來:“你叫什麽名字?”
那孩子往趙大妹身後躲了躲,怯怯的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錢如意,卻並不肯開口。
趙大妹就要將他抱起來。
嚇得錢如意:“你幹嘛?”
趙大妹見她緊張自己,笑道:“你放心。我可不是你,我身子骨好著呢。別說抱這個孩子了,就算是上山砍柴,我都不服給那些身強力壯的男人。”
錢如意白了她一眼:“幾時不見,你怎麽學得這樣二百五。你還罷了,也不掂量著肚子裏那塊肉麽?”她說完,便低頭,溫和的
望著那孩子:“大姨來抱你好不好?”
說完,見那孩子依舊不說話的盯著她,卻並沒有拒絕的表示。錢如意便伸出手來想要抱他。她是真的喜歡這孩子的緊。
誰知,那孩子忽然猙獰起來,一把抓住錢如意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
趙大妹見狀,嗬斥道:“道兒,你幹什麽?”
那孩子鬆開錢如意轉頭就往外跑。
錢如意急忙喊門外的小丘:“快攔住他。”
小丘斜刺裏跑出來,一把將他抱住。那孩子一翻安靜的樣子,頓時就在小丘的懷裏掙紮踢打起來,扯開嗓子嗷嗷的叫,卻依舊不說話。
錢如意吃驚道:“他怎麽總不說話的?”
趙大妹一頭霧水:“不知道啊。他和我一車來的。一路上都可乖了,安安靜靜的。我還說這孩子不愧是大戶人家教育出來的,不吵不鬧的。確實沒聽他說過一句話。怎麽忽然就成了這樣?”
錢如意心裏發急:“這樣小一個孩子,連個跟著的人都沒有麽?”
趙大妹道:“沒有。我到了,他就一個人站在那裏等著了。然後我們就上了車,再然後就到你這裏了嘛。”
錢如意急道:“這什麽情況,咱們又找誰去問啊。衛善也真是,怎麽都不派個人交代一句的。”
錢如意的話剛說完,忽然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孩子飛快的收拾起張牙舞爪的樣子,幾乎隻是眨眼的功夫,就又變成一副乖巧的樣子。非但如此,他還伸手摟住了小丘的脖子,將頭微微靠在他肩膀上,仿佛十分依戀他,倆人十分親熱的樣子。
“這……”
不獨錢如意驚訝,趙大妹和春桃也差點兒沒驚掉下巴。這孩子變臉也太快了吧。
不過,話說這孩子乖乖的時候,長的還真可愛。
衛善其人十分的虛偽油滑,但是皮相不錯。凝翠也長的很好。他們的孩子自然錯不了。錢如意正要再去將那孩子抱過來。春桃忽然低呼了一聲:“主子,你的手……”
錢如意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被那孩子咬的兩排牙印兒處都往外滲血。那孩子真的是下了死力咬她的。
趙大妹看見了,頓時火冒三丈,指著那孩子:“那孩子缺挨打是不是?你看把你大姨咬成什麽樣子了?”
錢如意更正道:“我不是他大姨,我是他二姨……”說到這裏又覺得不對。她和凝翠還有衛如言當年似是而非的結拜過,那個時候估計誰都沒有當真的。
後來凝翠嫁了衛善,義妹成了小媽。
那她和衛如言之間的輩分兒怎麽論?
趙大妹並不在意這些,她活的似乎越發的粗糙了,揮手道:“我不管你是哪個姨,總之小孩子咬人就是不對。就得挨打。”說著真的就要去打那孩子。
錢如意連忙拉她:“你多少仔細些自己的肚子吧。”
趙大妹這才作罷,歎了一聲氣:“你說的對,我這次無論如何也得把肚子裏這個看好了。不然對不起他爹。”
錢如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也來了?”
趙大妹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我要說我也一頭霧水呢,你信不信?我跟著那混蛋從玉匣關來。昨天才進的京城,還沒等喘口氣兒呢。那混蛋今天,天還沒亮呢就告訴我,要我趕緊收拾細軟,他給我找了個好地方安置。我哪裏知道,這好地方就是來你這裏啊?”
錢如意想要不問玉匣關發生了什麽事,可心裏到底按捺不住,可是要問的時候,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因此,轉而道:“郭通不是山賊麽?怎麽又和朝廷扯上了關係?”
趙大妹擺手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反正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我再慢慢的和你講。眼下我要收拾那咬人的小東西。”
錢如意連忙阻攔:“不能。他是山長唯一的兒子。”
趙大妹怔住:“山長……的兒子?”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個孩子:“山長都五十歲了吧?還有個這樣小的孩子?”
錢如意道:“這是他的老來子。這孩子自幼親娘就出走了,如今爹又被外派為官,所以才寄養在我這裏。”
“難怪。”趙大妹說:“我就說麽,怎麽好端端的給你送個孩子來。”看得出她不想接著向下說了,可還是沒忍住心裏的擔憂:“那混蛋要往西南地去,不能帶著我們母子。怕不是山長也要去吧?要是那樣,我還放心一些。”
錢如意意外道:“郭通也要去西南地?”
趙大妹點頭,沉默了片刻道:“年前,玉匣關打仗了你知不知道?”
錢如意搖頭:“沒有人和我說。不過我猜到了。”周正曆經千難萬阻,九死九生才博得的權利,如何肯輕易的拱手相讓呢。那一仗想也難免要打。
趙大妹歎息道:“你說這人,要多少才是個夠呢?周候爺已經是那麽大的官了,竟然還不知足,想要造反。他們父子聯起手來,陸大人差點兒……”
錢如意心裏咯噔一下:“你說什麽?周玉郎不是早死了麽?”
“沒有啊。”趙大妹反問:“你聽誰說的?”
錢如意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離間計得逞了的。周正和周玉郎早已父子反目。若非如此,那她之前的委曲隱忍,豈不成了笑話?那她為什麽不當時就死了?
“如意你怎麽了?如意……如意……”趙大妹將錢如意臉色突變,就要倒地的樣子,連忙一把將她抱住,用力的搖晃。她身材健壯,就算懷孕也有一把子力氣,因此將搖搖欲墜的錢如意接住,並不費勁。
錢如意好不容易才一口氣緩過來,大口的呼吸著:“周玉郎沒死。”
趙大妹都快哭了:“我就不該和你說這些。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是一百次也不足以彌補我的罪過。”
“周玉郎沒死……”錢如意呲目欲裂:“他怎麽能沒死?”
趙大妹連忙道:“陸大人已經將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