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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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你眼睛裏還有我這個人,知道問我一聲。倘若你不問我,我原本打算不讓你去的。現在想想,還是你去最合適。闔宮裏頭,也就你和陸子峰更親厚。我要是不讓你去,倒是顯得我有心虛氣短,欲蓋彌彰之嫌。這麽著……”他略想了想:“你這就收拾一下,到陸家去。免得陸子峰回金山縣的時候,牽掛家小,心緒不寧。”
錢如意又道:“那我是要收拾一下的。隻我自己也還罷了。可還有兩個孩子,就不得不考慮的多些。”
“不。”胡大郎擺手:“孩子依舊養在宮中。你去了,等陸夫人生產了,母子無恙的時候,依舊還回來。來去也用不了多久。孩子就不用帶了。免得到時候你顧及不暇。”
錢如意點頭:“也好。我原本就是個不中用的,能做好一件事就不容易了。”
“那你就收拾一下吧。正好我這會兒有空,送你一送。”
錢如意詫異的看過去:“你要送我?”
胡大郎裝成沒看見她的表情,擺手催促道:“快去收拾。莫要囉嗦。少時說不定我就改變主意了。”
錢如意轉頭去收拾東西。她並不化妝,也沒有什麽特殊愛好,所以也就是收拾兩件換洗的衣服而已。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提著包袱走了出來。
胡大郎看了看她提著的那個不大的包袱,十分的滿意:“那就走吧。”
錢如意轉頭囑咐春桃和小丘,好好的照看兩個孩子。正要跟著胡大郎離去。忽然,原本因為趙大妹離去,在一旁哭泣的孩子,毫無預兆的衝過來,照著她的小腿就用力踢了一腳。
這一下兔起鶻落,誰都沒有防備。
錢如意頓時哎呦一聲,抱著腿就頓了下去。六七歲的孩子有一把子力氣了,錢如意又是分外嬌氣的一個軀殼,隻覺得小腿骨都要斷了一般。眼淚都疼的流了出來。
胡大郎頓時大怒,伸手就提著那小子的後脖領子,將他提了起來:“為什麽踢人?”
那孩子手腳並用,奮力掙紮著,口裏啊啊大叫,卻並不說話。整張小臉幾乎都扭曲了起來,眼眸中充斥著濃重的狠毒之意。
胡大郎可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見狀抬起另一隻手就要打他。
“皇上。”錢如意連滾帶爬一把摟住了胡大郎的大腿:“他還是個孩子。”
胡大郎冷哼一聲:“正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才更應該管教。他要是個大人,這會兒我早就拆了他的骨頭,剝了他的皮。”
錢如意連聲央告:“我沒事,你放開他吧。這孩子原本就和正常的孩子有些不同,回頭再將他嚇著了,可怎麽好?”
胡大郎這才冷哼一聲,將那孩子扔進一旁的小丘懷中。
小丘被砸了個趔趄,一跤跌倒在地上,卻並不敢吭聲,反而怕那孩子再惹事端,將他緊緊地摟抱在懷裏。
“啊……啊……”那孩子望著錢如意,雙眼圓瞪,呲著一口小白牙大喊大叫,似乎要將錢如意吃了一般。
胡大郎一瞪眼:“閉嘴。”
那孩子這才吃了一驚,停止了喊叫。下一刻迅速的就從一個張牙舞爪的小怪獸,變成一隻溫順的小綿羊,躲進了小丘的懷裏。但是,他悄悄看過來的眼神裏,依舊充滿了狠戾。也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麽總是有著很多的恨意。更沒人知道,他為什麽那麽的恨錢如意。
“走吧。”胡大郎不耐煩的看著半趴在地上,毫無形象摟著自己腿的人。
錢如意這才發現自己的樣子實在是失態的沒法說。她有幾分尷尬的從地上爬起來:“好。”
胡大郎冷眼看著她:“走啊。”
錢如意從善如流,抬腳便走,下一刻被踢的腿一陣劇痛,向下一軟,差點兒反跌在地上。胡大郎幸災樂禍:“你還能不能走?要是不行,我再找別人去也是一樣。”
“能行。”錢如意咬著牙。其實額頭上已經痛楚一頭冷汗。
她就那樣一瘸一拐的向前走。胡大郎在前頭悠然自得,一會兒看看花,一會兒賞賞草。更令人無語的是。走到半路上遇見一個妃子,胡大郎站在那裏和那妃子卿卿我我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就在錢如意以為,他下一步該和那妃子來一段露天鴛鴦大戲的時候,他卻忽然收住了,隻用三言兩語就把那妃子打發了走。而後轉頭招呼錢如意:“愣著做什麽?天都快黑了。”
錢如意一頭瀑布汗。是她愣著不走麽?分明是胡大郎一路招蜂引蝶的,走走停停。
可這話她不敢說,也覺得沒必要說。
胡大郎骨子裏就是個神經病,和一個神經病較真,極大可能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其實穿過後花園沒幾步路,就有一個角門,出了那個角門就是宮外了。
本來不算遠的距離,硬是被胡大郎走了快兩個時辰,天都黑透了,才走到角門外。
角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黑衣蒙麵的車夫正恭候在一旁。錢如意怎麽看,那車夫都十分的眼熟:“趙豐收?”
趙豐收卻隻是垂首躬身,向著她一禮,什麽都沒說。
錢如意將眼眸轉向胡大郎,尋求答案。
胡大郎卻並沒有看她,而是囑咐那車夫:“今天我怎麽將如意交給你的。等陸大人的妻小安置了,你還要怎麽把她給我帶回來。”
那人點了點頭。
錢如意看他的動作,十分肯定他就是趙豐收,可是卻不明白他怎麽到了胡大郎身邊,又為什麽不和她說話。
胡大郎伸手將錢如意提起,放到馬車上。就仿佛提著一個小雞仔一樣。而後向那車夫道:“走吧。”
那車夫再次點頭,驅動了馬車。錢如意向後看了一眼。隻見胡大郎依舊長身玉立在那角門的朦朧燈光下。他本是謫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借著朦朧的燈光看去,更不真切。仿佛他周身之處便是天堂,而一步之外便是人間。
馬車疏忽間就走出去了很遠。錢如意這才收回目光,看向趙豐收:“你怎麽不和我說話?”
“他那人心胸狹隘。我要是和你講話,定然犯了他的忌諱。”
錢如意聽到他的聲音,果然是趙豐收,這才將一顆懸著的心落下:“你怎麽又到了……”她本想說胡大郎的,但是想起這是個天大秘密。因此轉而道:“你怎麽到了皇上身邊的?”
趙豐收道:“那些老人家原本是老賢王的部下。你將我交給他們,他們自然就給我帶到京城來了。又無處安置於我,隻好上報朝廷。因此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錢如意看他一身黑衣蒙麵,直言道:“可你的裝束,不像是正常的侍衛或者別的什麽差事的人。”
趙豐收點頭:“皇上沒有登基之前,就有一支暗衛。”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趙豐收如今是胡大郎的暗衛,難怪趙大妹欲言又止,隻說錢如意遇見趙豐收便知道了。暗衛這種,真的不好明著言說。
她歎息了一聲:“你怎麽那麽傻。什麽暗衛啊,其實就是死士。赴湯蹈火有,封功行賞的時候無。”
趙豐收低低道:“我不在乎。”
錢如意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轉而道:“大妹生了一個兒子。”
“是麽?”趙豐收的聲音陡然拔高了許多,聽得出他得知這個消息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是親兄妹,血脈親情再怎麽樣都是無法割舍的。
錢如意見他高興,便有些不忍心說餘下的話。但是,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說了的好,因此道:“大妹去西南地找郭通了。”
趙豐收果然沉默下去:“我知道。”
“她這一去,生死未卜。她一早就囑托我,如果她和郭通果然不能活著回來,就讓我將她的孩子交給你撫養。她說……”錢如意頓了頓:“她說你這都這個年紀了,還沒有娶親。以後怕是沒人給你養老。你將她的孩子養大,她的孩子給你養老。”
趙豐收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不用。我一個人……很好。”
錢如意歎息了一聲:“你啊,心裏有什麽話從來不肯直言的。我知道你心裏擔心大妹,這才賭氣說你不要她的孩子。可是,這又能頂什麽用呢?她和郭通要真的回不來,那孩子便成了孤兒。你是他的舅舅都不要他的話,又讓他怎麽辦呢?”
趙豐收再次沉默。
要是換成以前,他要這樣,錢如意早著急起來和他發火了。這時,錢如意的心裏卻隻有滿腹的惆悵:“趙豐收啊,你也該娶個媳婦了。不為別的,那怕就為了生個孩子,將來好給你養老送終呢。你看看我陸師兄,他經曆了妻離子散的人,可比你慘多了。如今退一步,妻也有了,子也有了,這才是日子,多好。”
趙豐收依舊不語。
錢如意也不在意,接著道:“你也不用總記著那小時候的話,那都是兒戲,不作數。我如今過的好好的,又不缺吃,又不缺穿,還有人伺候。更不缺看門的。你呀,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去吧。我也不用你。”
趙豐收還是不語。他這個就是這樣,隻要和錢如意在一起,用不了三言兩語,就成了悶葫蘆的樣子。
就在錢如意以為他必定不會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忽然他將馬車停住:“到了。”
錢如意從馬車裏探出頭看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