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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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錢如意這個人長得顯年輕,雖然比金德篆年長十來歲,可是看起來比他還要小幾歲。金德篆一口一個您老的叫著,錢如意自己沒覺得怎麽樣,一旁的春桃卻起了一身又一身的雞皮疙瘩。嘀咕道:“我家主子哪裏就老了?”


  錢如意聞言,笑道:“他還真的是我的徒兒。正兒八經拜過師,磕過頭的。”


  春桃頓時跌目:“您才多大?怎麽會有他這樣大的徒弟?”


  這倒是把錢如意給問住了:“我一向糊裏糊塗的,一時間還真的想不起自己今年多少歲了。”


  隻聽金德篆道:“師父今年三十有四了。”


  “啊?”春桃驚訝的看向錢如意:“那怎麽可能?”


  金德篆道:“千真萬確的。師父離開咱們關內,已經五年了,今年是第六個年頭。別人許是不記得,我身為首徒是萬萬不敢記錯的。”


  “都快六年了?”錢如意自己都感到十分的意外。


  金德篆點頭:“確實是第六個年頭了。我們兄弟都長大了啊。“說著,又想哭。


  春桃道:“你偌大個男人,怎麽動不動就要要哭不哭的樣子呢?”


  金德篆道:“當年我家裏貧困,父母無奈將我兄弟賣給別人為奴。是我師父將我們贖出來,教授養家糊口的本領。我師父就好像我的再生父母一般。我一想到當年聽聞師父噩耗,就……”


  他再次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濕意:“不說這些了。如今師父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這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師父啊,您是不知道,您不在的那段時間,陸大人……一夜之間就白了頭發啊……”


  春桃指著他道:“你不是說不哭了麽?怎麽又要哭?”


  金德篆擺了擺手,以化解湧上心頭的傷痛,轉而道:“咱們講一些好的事情吧。”


  錢如意點頭:“咱們師徒好不容易相見,確實應該講一些高興的事。過去的那些事情就讓他過去,不提也就罷了。”


  金德篆點頭:“師父說的對。”繼而道:“師父,葛大人您還記得不?”


  錢如意笑道:“那是我舅舅,我自然記得。他……如今還好麽?”要知道,錢如意被擄的時候,葛世文就已經六十多歲了。如今幾年過去,自然更加的老了。要不是金德篆提起,錢如意都要以為他去世了呢。


  金德篆說起這件事,兩隻眼睛裏便都是愉快的光輝:“葛大人如今可是咱們金山縣的祥瑞了。他都那麽大的年紀了,身體比年輕人都好,在他的勤耕不輟之下,您猜怎麽著?”


  一旁的春桃追問道:“怎麽著?”


  金德篆就差哈哈大笑了:“那老爺子,不是有兩個妾室麽。那連個妾室也是絕對的能生,一年兩個,一年兩個。如今給葛大人添了八個兒子,四個閨女了。葛大人那個大公子,今年也有七歲了,更是聰慧的異常,小小年紀就能過目不忘,出口成章。如今都已經考上童生了,聽說是因為年紀小,王夫人不舍得他太辛苦,因此才沒有去考秀才。不然考中秀才那是妥妥的如同探囊取物。”


  錢如意頓時也是滿心的歡喜:“沒想到啊,我舅舅這是老樹開花。不開則罷,一開便一鳴驚人。”轉而又問起自己小七和自己的母親。


  金德篆見問,臉上便露出晦暗之色:“我師奶那個人吧,怎麽說呢。糊塗的厲害。她恨不得天天往長風書院跑。那怕是從自己孫子手裏搶半塊糖,都要拿到長風書院去。


  葛大人都不要她去。王夫人見她一次罵她一次。可她就是不改。旁人但凡說她一句半句,她便又是哭又是鬧。令人頭疼的緊。我七伯實在拿她老人家沒辦法了,我進京之前將她接到我家裏去了。現在也不知道成什麽樣子了。”


  錢如意歎息:“我娘那個人,自來糊塗,這一輩子怕是不能改了。”轉而又慚愧:“我的母親卻要累你照顧,是我不孝啊。”


  金德篆道:“這是應該的。您就好比徒兒的母親,我師奶就好比我的親祖母。我們兄弟和七伯輪流的照顧,也還能支應。不然,我七伯的日子,實在是難過了些。”


  “我大伯……”


  金德篆道:“已經作古了。”


  錢如意心裏早已預料到了,因此聽到這個結果,也並不是不能接受。隻是難免又是一陣唏噓。原本說好了,光說高興的事,可是總還是說到悲傷、無奈的事情上去。


  因為,這世上的高興事都是差不多的,而悲傷的事,各有各的悲傷。


  錢如意想要不問陸子峰的,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陸大人現在好不好?”


  金德篆蹙眉道:“怎麽說呢?陸大人還算好的吧。隻是讓人心疼。他為了關內百姓,嘔心瀝血。如今越發的老相了。倘若師父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候,不知就裏的人,一定會以為是你們是父女兩個。”


  錢如意無聲的歎息:“他那個人啊,就是太過專注了。”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剛才那年輕人換了幹淨的衣服,去而複返。望著錢如意便叩頭行大禮:“給您請安了。”


  錢如意望著他:“我一直覺得我還沒有怎麽活呢,看到你們才覺得,我是真的老了。”


  那年輕人笑道:“您可不老,您隻是輩分大了些而已。”


  錢如意問道:“你娘如今怎樣了?”


  “好著呢,也煩著呢。見天的沒有二話,總是催著我趕緊娶個媳婦,好給她抱個孫子玩兒。可是,我娘那個人您是知道的。最是沒本事的。原先在咱們那裏,偶爾還上街買個菜,和街坊四鄰打個照麵。自來京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再別說和人相熟了。


  您且說說,這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給我操持,我又哪裏尋個媳婦來?”


  錢如意見他如是說著,頓時便笑了:“你這是想要我給你做個媒人麽?”


  年輕人笑道:“您是我的主母,按道理是比我的母親講話還要頂用的。我正煩惱,可巧您就來了。這是天意要成全我呢,您說是不是?”


  錢如意也跟著笑:“你這嘴可是一點兒都不隨孫嫂子。”


  年輕人不假思索道:“我隨我師父。”


  錢如意一愣,忽然想起這小子曾經拜趙豐收為師。饒是如此,她還是反問了一句:“你師父?”


  “對啊。”那年輕人道:“而且,我也不叫狗兒了。那隻是小名兒,要是在京城這大地方還叫那樣的名字,會被人笑話的。我師父給我取了個名字叫趙吉祥。”


  一旁的春桃道:“這名字倒是好記。”一語說完,才發現錢如意和金德篆都忽然沉默了。


  春桃不明所以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


  趙吉祥看她忐忑,笑道:“你沒說錯話。是我這個名字有些來曆在裏頭。你不懂。”


  春桃問道:“什麽來曆?”


  趙吉祥望了一眼錢如意,轉而笑嘻嘻望向春桃:“你猜。”


  春桃哪裏猜得到,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胡亂拉扯著講話,倒也有趣。原本僵住的氣氛,漸漸的和緩了起來。


  春桃忽然想起自己和錢如意出來的初衷,於是問道:“趙吉祥,你是開酒樓的,認識不認識會做果脯的師傅?”


  趙吉祥反問:“你喜歡吃果脯麽?”


  錢如意算是看出來了,趙吉祥再和春桃聊一會兒天,就把這個傻姑娘的細枝末節全都問出來了。可惜這傻姑娘還不自知。徑直道:“是啊。”


  錢如意冷汗,一旁的金德篆扶額。


  趙吉祥道:“那你可問對人了。咱們‘聽風樓’的點心那可是關內一絕。你要是喜歡,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一些去。你隻管好好的跟著我們夫人就好了。”


  春桃道:“並不是這樣。我和閑主子現在住在北定候府。他們府上種著好些果樹,但是人少根本吃不完。要是爛掉了多可惜。我們就想著做成果脯好保存。”


  “原來這樣。”趙吉祥想了想:“北定候府現在是個烏斯來的夫人當家,她胡人來著,不知道過日子也是有的。但是,那果脯製作起來工序繁瑣,又登高爬低的,實在是累人的很。你們兩個也做不來。不如這樣……”


  他望向錢如意:“您回去問一問那烏斯來的夫人。她要是願意,等那果子成熟的時候,我派人上門去受夠。正好咱們家也要用。


  那候府裏栽種的果木,必然是極好的。這樣,她也不浪費,咱們也得些便宜。


  烏斯成產金銀珠玉。要是那烏斯來的夫人並不將幾個果子的蠅頭小利看在眼裏,咱們也可以做成了果脯的時候,返還她一些果脯。或者換別的點心,魚鮮也是使得的,反正咱們家就是做這個的。”


  金德篆聽著便有些不大樂意了:“你怎麽說著,說著,將我師父說到你家去了呢?我師父和你有什麽關係,誰又和你是一家?”


  趙吉祥也不惱,依舊笑嘻嘻道:“德篆兄,你看你這就是見外了不是。認真論起來,咱們兩個還有德祿兄先後腳進的陸家。你磕了頭認了師父的,我雖然沒認,但難道我比你倆磕的頭少麽?”


  金德篆指著他道:“那是不一樣的。你是陸家人,我們兄弟是錢家人。你不要胡亂攀親。”


  “巧了。”趙吉祥笑道:“我也是錢家人。我和我娘是七奶奶領進府裏的。”


  金德篆擺手:“我不管那些。你想要攀親,找你師父去,反正不許打我師父的主意。”


  趙吉祥一笑:“找我師父就找我師父。”明顯的話中有話。


  金德篆看向他:“你什麽意思?”


  錢如意卻已經不想再聽這些,起身道:“我和春桃出來也夠久了。該回去了。”說著便去袖袋裏掏錢。


  金德篆看著她的動作,問道:“師父,您這是做什麽?”


  錢如意一本正經道:“付賬啊。我是你師父,自然是我請你。”


  趙吉祥聞言,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您可真能說笑。咱們自己家的營生,您要付賬給哪個啊?”


  錢如意道:“你年紀輕輕又帶著個老娘,也是不容易的很。我怎麽能沾你的便宜?”


  趙吉祥就差把眼淚笑出來了:“您這是多久沒見我師父了?我一窮二白的窮小子一個,哪裏有這樣大的手筆,能在京城這樣好的地段開起鋪麵來?還不都是我師父的本錢麽?我師父可是告訴過我,說他隻會掙錢,不會花錢更不會管錢。他的錢,從小到大,但凡有一文也都是給你保管著的。錢財上,難道您還能和我師父分割清楚麽?

  反正你們自來就是一筆糊塗賬了。您今兒吃個飯還要付賬,不是多此一舉麽?”


  他說著又笑了起來。


  錢如意一腦門兒黑線:“你師父真的這樣和你說的?”


  趙吉祥點頭:“那有假?他半輩子就我一個徒兒,指望著我將來給他養老送終呢,他騙誰都不會騙我的。”


  別說春桃了,就連金德篆聽到這個信息都被震懵了。俗話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見金錢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又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就連很多的夫妻,在金錢麵前也都是各懷私心。


  世上真的有人肯將自己的錢財毫無保留的交付給另一個人保存?而且還是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文都毫無保留的交給人保存。這估計就兩種可能。第一,那個隻管掙錢的是個傻子。


  第二,那個隻管掙錢的,對另一個人有著非同一般的情感。以至於能令他經年來都能做到毫無保留。


  “閑主子……”春桃終是壓抑不住心頭的好奇。


  “他是個傻子。”錢如意先一步打斷了她的問話,而後將已經掏出來的荷包又塞回袖子裏,轉身走了。她和趙豐收,真的就像趙吉祥說的那樣,是分割不清的。


  趙吉祥?

  錢如意在心裏苦笑一聲:“你這個傻子。”


  要不是她忽然聽到狗兒的大名叫做趙吉祥,幾乎都忘記小時候的玩笑話。那時候,趙豐收問她,她的身體怎樣才能好起來。錢如意隨口敷衍,吉祥如意是一對的。如今缺了半邊兒,自然不能好。等什麽時候吉祥如意湊齊了,她自然就好了。


  趙豐收那時候便說,等將來他有了孩子,就叫趙吉祥。這樣錢如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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