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哪個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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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錢如意並沒有心情去揣摩那些。那些高官權貴之家主動來向北定候府示好無疑是一件好事情。還省著她挨家挨戶的上門去給北定候府討麵子了。錢如意不心疼周正,也不心疼瑪莎,但是她心疼那個孩子。
才四歲的娃娃啊,被人欺淩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心疼他。任憑是誰看見了,都會心疼的吧。
如今北定候府好了,那孩子的處境自然也就好了。
錢如意在忙什麽呢?她在忙著為春桃預備嫁妝。
她這半輩子,雖說也曾經明媒正娶跟過陸子峰,也被強擄著跟過周玉郎,更有使美人計跟過周正,如今又寄居在宮廷,頂著個才人的名號。在婚姻大事上,她也算幾經滄海了。可是,她卻從沒有一次是風光將自己嫁出去的。唯一的一次嫁給陸子峰,還是倉促的仿佛逃難一般。新婚沒過,他倆便落魄到要討飯糊口的地步了。
如今看著春桃,她便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她想要將自己沒有得到的,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予春桃。隻要春桃能風光大嫁,也算略略彌補了些她心中的遺憾。
春桃幼年進宮,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的身世。宮女的身份都很微末,多半是從民間征召進宮的。向春桃這種幼女,說是征召,其實就是買進宮裏為奴。這種多半是女孩子自己不記得身世,那些將她們賣掉的家人,也不會記得她們。因此,這樣的宮女很多一直到老都不知家在何方。
如今有錢如意給她裏外操持著,雖然錢如意比她大不過十來歲的樣子,可在春桃心目中已然將她當成了自己的母親一般。
趙吉祥那小子,也是自酒樓那一眼,就對春桃分外留意的。要不然也不會無端的說起娶親的事情。這件事既有皇後娘娘的恩典,又有錢如意兩頭周旋著,當真是辦的要多風光,有多風光。要多圓滿有多圓滿。
等到了三朝回門的時候,因為錢如意在周家,春桃和趙吉祥先是去了皇宮,在午朝門外遙遙對著宮廷叩拜了,而後便徑直去了周家。
錢如意一早便知道他們要來,早早的命人置辦了家宴等候。常雲容知道這事也一早過來相配。
常雲容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物。她自然知道錢如意並不喜歡她,因此雖然來了,但是也並不多話。
春桃進了房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兩個美人各居一處,默然不語的樣子。話說這兩個人要是同在一山,定然是兵對兵,將對將的勁敵強手。也幸虧了錢如意和陸子峰分道揚鑣了……
春桃想著,心裏便替錢如意有幾分的不忿。明明她才是陸子峰的原配夫人,如今卻落得寄居他處的地步,這常雲容反而後來居上,做了堂堂正正的陸夫人。
因此,春桃看見她的臉色變有些不渝。
幸虧趙吉祥那小子是個圓滑的,將春桃那些微的不忿給巧妙的圓和了過去。這回門酒才吃的有模有樣,其樂融融。
錢如意又將趙吉祥叫在一邊,好生的囑咐了一番,才讓他們回去。實在是春桃這個丫頭,耿直有餘,城府不足,令人有些不大放心。也幸虧她嫁的是商賈之家,商賈之家有商賈之家的好處。日常不用受太多的拘束。
將春桃這件事辦完,轉眼已經是秋涼。
因為錢如意一直忙著替春桃操持婚事,瑪莎也就沒有將周唯心送來。錢如意以為,瑪莎現在左右逢源,和周邊的人家都有來往,看著也相處的甚是融洽。應該是用不著自己這個半吊子的開蒙師父了。要知道,錢如意寫的那個字,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對不起那筆墨。
誰知,春桃回門的第二天一大早。錢如意還在擁被而眠。外頭的侍女便叩門回稟:“周小公子來了。”
錢如意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誰來了?”
“周小公子來了。”
頓時將錢如意給慌的,手忙腳亂的穿起衣服來,忙忙的坐在鏡前梳妝。要是讓周唯心那孩子看見自己睡眼惺忪的樣子……錢如意捂臉,她一把年紀的人了,要是被一個小娃子給鄙視了,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她以最開的速度收拾好,這才端正了姿態,吩咐侍女:“請周小公子進來吧。”
那侍女去了片刻。隻見周唯心背著一個書包,兩條小短腿兒邁著四平八穩的四方步走了進來。望著錢如意端端正正的抱拳、弓腰:“學生給老師見過老師。”
一瞬間,錢如意的直覺的老臉滾燙。她十分心虛的承認,要是論禮數,她不如眼前這個四歲的娃子多矣:“快起來。”
“是。”
周唯心乖巧的站直了身體,就那樣筆直的站著,眼觀鼻,鼻觀心。此情此景,令錢如意有一瞬間的晃神,仿佛看見少年時的陸子峰站在自己的麵前。要知道,陸子峰少年的時候,便是個十分守禮的君子。
但是,錢如意又十分的明白,這娃子一千一萬個不可能和陸子峰有關係的。而且,陸子峰辦事,一向十拿九穩。這娃子要不是周正的骨肉,他是絕對不會這樣說的。
但是,錢如意還是忍不住打探:“你這架勢是跟誰學的?”
周唯心有些沒有聽明白,或者說沒有聽懂。他抬眼皮,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眸,疑惑的望著錢如意。
錢如意解釋道:“我是問,你剛剛這行禮的樣子,是跟誰學的?”
周唯心這次明白了:“我娘教的。”
錢如意略略有些失望:“哦。”
“老師,我做的不對麽?”
錢如意搖頭:“不,你做得很好。”
“那我們今天學什麽?”
錢如意想了想:“那就先學一首古詩吧。”
“好。”
這孩子乖巧的讓人心疼,錢如意說什麽便是什麽。
錢如意見他筆直的站著,很是替他疲憊,於是張開手臂道:“到我這裏來。”
那孩子滿眼疑問的望著她。
“過來。”錢如意向他招手,用眼神鼓勵他。她本來就有個愛心軟的毛病,如今看著這個背負著太多不屬於他年齡的東西的孩子,一顆心早已軟成了一塌糊塗。
周唯心試探著向前挪動了一下腳步。而後偷眼看著錢如意,見她沒有生氣。他便又挪動了幾下腳步。
從他站立的地方到錢如意坐著的地方,其實不足三步遠。可這孩子硬是蝸牛一樣,用了好久才挪到錢如意麵前。錢如意並不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但她卻絲毫沒覺得這個孩子磨蹭。
等周唯心終於挪到錢如意麵前的時候。錢如意這才伸出手來,將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又有那麽一瞬,她仿佛看見了幼年的笨笨。
也不知笨笨現在怎麽樣了。
那孩子雖然坐在錢如意的膝頭,但其實渾身都緊繃著。當他發覺錢如意走了神的時候,才漸漸的放大膽子打量她:“老師,咱們今天學什麽古詩?”
錢如意回過神來:“你知道什麽是故事嗎?”
那孩子搖頭。
錢如意道:“古詩啊……”忽然發現,自己和一個四歲的孩子講古詩是什麽,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於是轉而道:“古詩就像兒歌一樣。”
“兒歌是什麽?”
錢如意一頭黑線:“兒歌就是小孩子唱的歌。”
“那也是學問麽?”
錢如意要怎麽對付這個《十萬個為什麽?》呢?
她含糊點了點頭:“對,兒歌裏也有學問。”
“哦。”那孩子放心下來:“我娘說,我要好好的跟著老師學習,她要考我的。”
錢如意頓時又心疼起來:“要是考不過會怎麽樣呢?你娘會打你嗎?”
周唯心搖頭。
錢如意揪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緊接著。周唯心道:“我娘會讓我麵壁思過。”
錢如意才剛放下的心,撲通一聲掉進深淵裏了。一個才四歲的娃,都還分不清鹽鹹醋酸,讓他麵壁思過,不是活活的難為人麽?
瑪莎說她不會教,看來真的是不會教啊。
不過,這也才給了錢如意教導這娃的機會不是嗎?
所以說,這世界上事,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若不然,瑪莎如今忙著宴客、赴宴,是沒有功夫來搭理錢如意的。錢如意獨自居住在周家一隅偌大的院子裏,還不得悶瘋了,憋傻了麽?幸虧有周唯心這個小娃子,每日裏來陪伴她。與其說是她教導周唯心,倒不如說,是周唯心來給她解悶兒的。
“閑主子,西南地大捷了。西南地大捷了。”春桃呼帶喊的從外頭一徑跑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短腿兒小跟班兒。
五年了,時光荏苒,如白馬過隙。春桃如今都是兩個娃子的娘了。
錢如意聽見她的聲音,便放下了書卷迎了出去,示意她不要打擾屋內的周唯心寫字。然而周唯心已經聽見春桃的聲音,將筆放在筆架上,站起身來:“春桃姐姐,你回來了?”
春桃看見他,原本就興高采烈的如今臉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兒:“唯心越發的俊俏了。”但轉而又微微蹙起了眉頭:“隻是這個子怎麽總也不見長?一定要好好的補補才行。”
本來看見她很高興的周唯心,聞言便不悅起來。
錢如意見狀拍了春桃一把:“你這沒心沒肺的丫頭,唯心還小著呢,才九歲。男孩子要到十六七歲才開始長個子呢。”
春桃道:“我不是關心他麽。我在家裏得時候,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個頭了。這才天天讓人送骨頭湯來給他。我婆婆說了,個子矮是骨頭短的緣故,缺什麽補什麽,沒有錯的。”
春桃哪壺不開提哪壺,周唯心的小臉已經沉成黑鍋底了。可惜春桃根本沒看見。反倒是跟在她身後的那倆小短腿兒,比春桃這個當娘的伶俐幾分,見周唯心惱了,跑過來扯手的扯手,摟腿的摟腿:“唯心哥哥抱,唯心哥哥最好了。”
麵對著倆難纏的小包子,周唯心原先還僵著臉,片刻之後就僵不住失笑了。領著兩個孩子出去玩兒了。
錢如意這才又空檔看向春桃:“你剛剛說什麽?”
春桃一拍腦袋,也想起自己為什麽這麽火急火燎的跑來了:“西南地大捷了,郭將軍要班師回朝了。”
錢如意聞言,頓時大喜,一把捉住春桃的胳膊:“那大妹呢?有沒有她的消息?”
春桃道:“主子,您糊塗了。郭夫人當時是去找郭將軍的。如今郭將軍要回來了,自然郭夫人也要一起回來的啊。隻是……”春桃轉喜為憂:“衛大人這次並不一起回來。亮亮那孩子本來就心思重。如今小福氣的爹娘回來了,他爹卻並沒有回來,隻怕他心裏會不好受。”
錢如意頓時也憂愁起來:“是啊。我聽皇後娘娘說,那孩子越發的不愛說話。如今他大了,和成年的皇子們一塊兒住著,日常也進不得後宮。皇後娘娘也是有心無力。”
春桃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倒是願意把他和小福氣都接到我家裏去。反正一隻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可是,吉祥說那是行不通的。亮亮和小福氣都是朝廷鞏固大臣托付於宮廷的孩子。是不會給我們尋常人家養著的。如今,您又是借住在北定候府上,也不好將他們帶在身邊。
原來他們還好一些。最起有人作伴。如今郭將軍要是回來了,小福氣被接走,剩下亮亮一個人可怎麽辦?”
錢如意也是愁腸百結。
春桃實在沒有什麽好辦法:“主子,您看這樣行不行?您和皇後說一說,反正亮亮現在也大了,住不得內廷。不若就讓他回家來住。衛家和北定候斜對門兒住著。這樣,您要照看他也方便些。”
錢如意猶豫道:“能行麽?他才十二歲啊。雖說北定候府和衛家斜對門兒住著,可你也知道,那孩子一向和我不對脾氣。我就恐怕,照看不上。”
春桃想了想:“那就先問一問他的意思。要是他肯了,您再和皇後說。”
錢如意猶豫道:“隻是咱們怎麽才能見著他呢?”
春桃笑道:“咱們見不著,衛大人能見著啊。”
“衛大人?”錢如意被春桃給說懵了:“哪個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