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哥哥。
夜半無聲, 因此懷裏的這一聲哽咽尤其明顯。
夏文澤愣了一下,不明白好好的怎麽還哭上了,但是自家夫郎哭了, 首先就該是安慰, 夏文澤將人摟緊了一些, 將床邊上的一盞充電小夜燈摁開,把人扒拉了出來,“寧兒?怎麽哭上了?”
孟一寧哽咽,“不知道啊, 我就是想到哥哥小小年紀就要上戰場,嗚, 突然就哭上了。”
夏文澤聞言是又好笑又心疼,伸手將人的眼淚擦幹, 輕輕拍撫著他的背安撫他的情緒,但是語言卻不知要如何安慰。
他也想到了那個瘦瘦小小的少年,明明不到服兵役的年紀,卻因為家裏長輩的偏心狠毒, 讓才十四歲的少年上了戰場。
雖然已經知道那位兄長活得好好的,甚至還成了百夫長,可其中的艱辛,是旁人無法想象的。
孟一寧抽泣了兩聲,“沒事, 我哭一哭就好了。”他很肯定,這種悲傷心疼的情緒絕不是他的。
嗚, 這大概是原主的執念?!
孟一寧是哭著睡著的,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眼睛是又幹又澀又腫脹, 配合著有些蒼白的臉色, 看起來分外可憐,讓人疼惜。
夏文澤拎了一張濕涼的帕子敷在他的眼睛上,“別動,敷一敷能好受些。”
孟一寧簡直委屈得不行,不時還抽一抽氣,這是哭狠了的後遺症,不光眼睛,“我有點餓了。”
夏文澤從桌上端來一碗雞絲香菇粥,“先喝點粥,你別動,我喂你就行。”夏文澤阻止了他拿開眼睛上帕子的動作,舀了粥吹了吹喂進他嘴裏,“下午我們就去尋人問一下兄長的事情,如今並沒有戰事,想來見兄長是沒有問題的。”
玉沙城就是東軍營的大本營,這裏生活的都是前線將士的家眷,還有一些換防休整的將士。
他們隻要尋人打聽一下兄長是否在換防休整,或者何時換防休整便行。
孟一寧點頭,“行。”看來原主對這個哥哥是真的放不下,竟然讓他有這麽大的情緒變化。
吃過早飯,孟一寧眼睛上的腫脹也在冷敷了幾張帕子之後消了下去。
玉沙城這邊的氣溫幹冷,風沙還大,孟一寧與夏文澤穿得厚實保暖之後才出了客棧去尋人打聽原主哥哥孟一安的消息。
街上行人不少,大多穿得厚實,且這裏的無論男女還是小孩,都自帶一股堅韌的軍人氣勢,孟一寧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跟一群同歲的孩子玩鬧時,不小心摔倒,結果直接一個鯉魚打挺便就起來了,動作幹脆利落。
夏文澤也見到即使一個小女孩,動作當中也自帶一股爽利的勁頭,跟上窯村的那些孩子一點不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想到玉沙城的特殊性,便就心裏明白了。
全民皆兵。
想要打聽士兵的消息也很簡單,直接去玉沙城的衛兵營打聽就行。
衛兵營是玉沙城換防將士平日裏休息的地方,一般無事的將士都是必須在這裏待著的。
孟一寧兩人尋人問了之後便找了過來。
衛兵營外麵站了兩個值崗的士兵,見到兩人過來,犀利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打量一番,便道:“軍營重地,閑雜人等請勿靠近。”
夏文澤上前拱了拱手,溫聲道:“你好,我們想向你們打聽一個人,此人乃是我家夫郎的兄長。”
右邊的士兵看了一眼孟一寧,一聽是打聽服役士兵的,神色柔和了一些,“名字?”
“孟一安,古曲縣上窯村人士。”夏文澤回道。
“孟百夫長?”左邊的那個士兵驚訝道,“你們是找孟百夫長的?”
孟一寧聞言立馬點頭,“對,我是他弟弟。”
士兵在孟一寧臉上掃視了一眼,見他眉宇間確實與孟百夫長略有相同,便道:“稍等,我讓人去通報一聲。”說著,士兵便揮手招來一名士兵,跟他說了一聲。
那名士兵朝門口看了一眼,立馬往裏麵跑了。
“謝謝。”孟一寧眼裏有些期待,還有些忐忑,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衛兵營的門口。
夏文澤伸手將他的手拉過來搓了搓,知道他這會兒心情,便沒出聲,隻是在一邊靜靜的陪著他。
不多時,裏麵便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孟一寧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頎長的青年穿著一身兵甲大步走了過來。
雖然已經有六年不曾見過,但孟一寧還是第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原主致死也念著的哥哥,也是原主唯一所牽掛的人。
一股酸澀與委屈驀然襲上心頭,眼眶一熱,鼻尖一酸,孟一寧眨了眨眼,在自己沒有反應過來時,便已經朝來人撲了過去,“哥哥。”
話落,便嚎啕出聲。
夏文澤站在原地看著來人將懷裏的人緊緊抱著,那雙原本冷厲的眼睛爬上緋紅。
周圍原本跟著自家百夫長出來看熱鬧的士兵不知為何也有些酸澀。
“寧寧。”孟一安將懷裏瘦小的身軀抱得緊緊的。
孟一寧一邊哭得不能自已,一邊在心裏委屈得不行,嗚嗚嗚,別哭了,難受。
還是夏文澤率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說道:“兄長,先帶寧兒去客棧。”這麽哭下去,眼睛一會兒怕是又要腫了。
“對對對。”孟一安也反應了過來,趕緊將懷裏的弟弟輕輕推開,一雙粗糙的手掌小心的將人的眼淚給擦幹,清冷的聲音慢慢放柔,“寧寧,別哭了。”
“嗚嗚嗚,好,好的。”孟一寧點頭,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孟一安拉住他的手,在一邊放慢腳步帶著人往不遠處的茶樓走去,夏文澤讓小二端來一盆溫熱的水跟巾帕。
三人在包廂坐下,夏文澤拎了帕子遞給一邊的孟一安。
孟一安接過,小心的在孟一寧的臉上擦了一遍,“寧寧,別哭了。”
孟一寧抽泣了兩聲,眼淚倒是意外的止住了。一雙眼睛被淚水洗得幹淨而澄澈,“哥哥。”
“我在。”孟一安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放柔,雙眼一直看著麵前的人。
孟一寧也抬頭打量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記憶裏瘦小的少年時隔六年,已經長大,再看不出當年羸弱的模樣,眉宇間帶著一股煞氣,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卻柔和而寵溺。
俊美的臉上應是不常笑的緣故,即使刻意放柔了表情,也有些僵硬的不自然。
孟一寧卻看出了那份想念與珍惜,原本忐忑的情緒消失,嘴角咧出一個笑來,“哥哥。”
孟一安嗯了聲,一雙眼睛將人一寸一寸的看得仔細,那個受了委屈會抱著自己小聲抱怨的弟弟長大了,少了小時的怯弱,多了份自信,他該開心的,可眼裏的憐惜卻反而越重。
兄弟兩人相顧無言,並不是陌生得不知如何開口,而是相互掛念的兩人,有太多話想說,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夏文澤出聲打斷了這份沉默,“喝點熱茶,我們慢慢說。”
“好。”孟一安將視線從自家弟弟身上移開,挪到了夏文澤身上,“你是阿澤?”孟一安在記憶裏慢慢搜尋,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禁疑惑的看向自家弟弟。
孟一寧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端起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見自家哥哥臉上的疑惑,看了看夏文澤。
夏文澤給孟一安也倒上一杯熱茶,接收到孟一寧的視線,理了理思緒,便緩緩的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孟一寧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時之間,包廂裏隻有夏文澤溫潤的聲音。
孟一安雙眸之內晦澀不明,臉上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緒,待得夏文澤說完,才沉聲開口,“所以,你跟寧寧成親了?”
夏文澤點頭,“是的。”
孟一寧怕自家哥哥對夏文澤有意見,便出聲道:“哥哥,阿澤哥對我很好。”
孟一安將視線移到他身上,眼裏是愧疚與憐惜,還有一股憤怒。孟一安沒去多問,而是問道:“為何來邊關?”
孟一寧抿了抿唇,“家裏那邊旱災嚴重,我們走之前還下過一場冰雹,我放心不下哥哥你。”
孟一安聞言微微皺眉,一雙眼睛再次將人仔細看了一遍,一隻手掌放上他的腦袋,慢慢的揉了揉,開始還有些生疏,“太胡來了。”
孟一寧雙眼含著一絲笑意,撲進他懷裏,撒嬌道:“我太想哥哥了。”原主也想。
孟一安心內微酸,拍了拍懷裏人的腦袋,“這麽大了還撒嬌。”
孟一寧沒說話,隻是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掌,記憶裏的那個小男孩受了委屈之後也是這般會在這個哥哥的懷裏撒嬌,然後那些委屈便都沒有什麽了。
熟悉的動作,讓孟一安的神色更加柔和了幾分。
今天是孟一安的休沐日,衛兵營裏並沒有事情需要他處理,便就一直在茶樓裏陪著自家弟弟,三人一開始還稍有生疏陌生,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時間帶來的生疏與陌生便逐漸消弭。
六年未見,兄弟之間還是有許多話說的。
孟一寧一邊跟他說這幾年自己身上的事情,一邊也會問一兩句他這幾年過得如何。
孟一安撿了一些輕鬆的事情說,那些命懸一線的事情,那些傷痛,卻隻字未提。
?
作者有話說:
晚安~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