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初春飢荒
裂縫講得語焉不詳，小京時不時要追問兩句，只是效果甚微。
曲澗磊根本就沒有在意他倆的互動，他防備的是裂縫的暴起發難。
從直覺的角度上講，他認為此人反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萬一呢？
裂縫被撿來的一個月後，曲澗磊福至心靈，突破到了鍊氣四層！
一時間，大周天之內氣息滾滾如流，他只覺得渾身有數不完的力氣。
然後他連續搬運了九個周天，以穩定這種感覺，接著長身而起，開始打太極拳。
最近他練太極拳，很有一些心得，覺得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融會貫通了。
但是現在一套拳法打出來，只覺得心潮澎湃越打越順。
昨天我打的那一套太極拳，怕不是假的？
連打了三趟拳，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有點餓了。
但是拳打到這個節骨眼上，興之所至，他根本來不及考慮餓不餓的問題。
「哈~~~」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就在這一瞬，他知道為什麼有人會「長嘯一聲」了。
世間的酣暢淋漓，莫過於此！
然後他一彎腰，撿起了短棍，開始演練太極十三刀。
他對太極十三刀的掌握，遠不如太極拳。
但是在這一刻，諸般不解瞬間通透，刀隨意走，圓轉自如。
一時間，他只覺得順暢無比，只想高喊一聲，「刀王在此，誰有不服？」
然而，這終究也只是想一想，太極講究以靜制動以柔克剛，太極十三刀同樣如此。
他全神貫注地練習刀法，殊不知裂縫一反常態，在旁邊看得眉頭緊皺。
看了一陣，他忍不住抬手招過來了小京，「他練的是……刀法吧？」
小京看他一眼，不無自豪地點點頭，「倒是難得，你居然能認出來，這是刀法。」
擱給一般人來看，手執一根短棍，練的不該是棍法嗎？
只有行家才能看出來，曲澗磊練的是刀法。
短棍的軌跡，攻擊的角度，手腕的發力……無一不說明，這真的是刀法。
然而下一刻，裂縫皺一皺眉，「這軟綿綿的刀法……跟誰家學的？」
小京聞言眼睛一瞪，「我黑天哥的刀法……憑你還不配指點！」
在他心目中，曲澗磊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怎麼可能容得別人詆毀？
「這樣的刀法……」裂縫顯然很不以為然，但是最終還是嘆口氣。
「你們覺得好，那就好吧，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在對戰中，使用這樣的刀法。」
「你想多了，」小京冷笑一聲，「我都學不到這刀法……啥時候能學，要看黑天哥心情。」
「這樣的刀法……」裂縫又搖了搖頭，「你想學刀法，我能教你，比他這個實用。」
「你？」小京很鄙夷地看他一眼，然後搖搖頭，「算了，沒興趣打擊你。」
裂縫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又開始變得無神。
他一直是這樣，只不過……今天有點例外。
曲澗磊一套太極十三刀使完，拿起毛巾擦汗，今天真是酣暢淋漓。
小京走過來，將剛才的對話說一遍，也不怕裂縫聽到。
其實曲澗磊也多少聽到了，不過他沒有太大的反應，只說了一句，「技多不壓身。」
他這是鼓勵無毛怪——現在有毛了，跟對方學習一下刀法。
能在野外生存二十多年，掌握的刀法也許不會很強，但肯定實用。
「我才不跟他學，」小京的態度很堅決，「那麼大的人，差點餓死……丟人不？」
他對裂縫從來是這樣，一點都不客氣。
裂縫耷拉著眼皮坐在那裡，沒有任何的反應，彷佛沒有聽到一般。
曲澗磊也沒有發表意見，其實擱在以往，他和裂縫這種人，不會發生任何的交集。
當初他能救小京，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小京是孩子。
如果當時他遇到的是裂縫，估計就直接走人了。
而現在三人能共居一室，主要也是因為有小京這個紐帶存在。
所以他只是笑一笑，「水不多了，再去弄點，今天我請客，吃大餐。」
突破鍊氣四層了，這個必須要祝賀一下，雖然那倆不知道他要祝賀什麼。
水不多了也正常，多了一個人用水。
雖然裂縫一直沒有習慣洗澡，但是每隔個三五天，小京就要逼著他洗澡。
小京聞言走上前，踢了裂縫的腿一腳，「去打水！」
裂縫的反應有點遲鈍，結果又吃了一腳，「怎麼著，又想偷懶？」
裂縫無奈地翻個白眼，拿起水桶，晃晃悠悠出去了……
第二天，小小的房間勐地晃動了起來，地動山搖的那種感覺。
「地震了？」曲澗磊蹭地跳了起來，「麻煩了，半個冬天還沒過去。」
「可能是……」小京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猜測，「在倒垃圾。」
「看一看是怎麼回事，」曲澗磊反應很快，馬上湊到了觀察口。
小京的手動了一下，似乎是想阻攔，但最終什麼也沒有做。
真的是在倒垃圾，新來的垃圾遮蔽了觀察孔。
好在通風孔更靠近垃圾場邊緣，而新來的垃圾主要堆集在中央，對周邊的影響不大。
震動過去之後，曲澗磊表示，「門被堵住了，需要清理。」
接下來的十天里，又有兩次垃圾傾倒，總算是他們在垃圾場邊緣，受到的影響不大。
但是窩冬的三人都著急了——通風口都快被堵住了，不能讓活埋了呀。
前一陣有多安逸，現在就有多著急，關鍵是門都出不去了。
小京輕聲滴咕一句，「看來這個地方，暴露不暴露真的無所謂了。」
曲澗磊沒好氣地表示，「趕快往外挖吧，真的別出不去了。」
裂縫也忍不住說一聲，「幸虧昨天帶了四桶冰回來。」
整個冬天剩下的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地消耗過去了。
兩個月後，終於等來了一場雨夾雪。
對廢土人來說，雨夾雪降下的雨水，也未必是乾淨的——這裡的水，都不值得信任。
但是雨夾雪帶來的信息，一定可信，這是春天來了。
曲澗磊三人已經打通了出門的通道，食水還有一些盈餘，能量塊也保留了大半。
曲澗磊很乾脆地表示，「我是要離開了，你們誰想繼續待著，那就待著好了。」
他知道小京一定會跟自己走的，至於裂縫……你想留下也由你。
養了你一個冬天，好吃好喝的，長了起碼二十斤，你也該知足了。
果不其然，小京很乾脆地表示，「黑天哥，我跟你走，老裂，你想留就留下。」
「怎麼可能呢？」裂縫一直很木訥，但是這一次反應不算慢。
他苦笑一聲，「我都說了，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死。」
接下來的兩天，三人悄然地拓寬了出門的通道。
第三天夜裡，越野輕卡駛出了垃圾堆，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凜冬剛過，路上其實還是有相當風險的，有些地方冰雪沒化，還要提防「倒春寒」。
裂縫一直是渾渾噩噩的，反應慢不說，對很多事也不操心。
但他還是提出一條建議，「小京，冬天剛過……會出現很多野生的獵食者。」
「我知道，」小京毫不猶豫地回答，「冬末春初之際物資貴乏，是最不安全的時節。」
「但是，我相信黑天哥。」
裂縫直接閉嘴了，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你不聽，那我就不說。
曲澗磊聽得反而有點不服氣了，「裂縫，你來開車。」
一個冬天過去了，物資消耗了很多，但是依舊殘存了不少——甚至還有所增加。
比如說敞篷車現在頭上有了頂蓋，這是利用垃圾場的材料焊接上去的。
擱在藍星的話，可能有不少人認為，敞篷車很帥氣，很有男人味。
但是曲澗磊很清楚，在廢土開敞篷車，只能說明一點：你是個窮逼！
別的不說，遇到個颳風下雨什麼的，就得手忙腳亂。
為什麼開車的是裂縫？因為迄今為止，他還沒有很好地融入這個小團隊當中。
他身上的武器，也只有一柄超頻振蕩短匕，那是他瀕死的時候還帶在身上的。
真正的冒險者，哪怕是餓死，身上也會保留最後一件武器。
輕卡上的槍支彈藥倒是多，連小京都「暫借」了一把激光手槍，但是裂縫沒這資格。
曲澗磊也不怕風吹，就站在車斗里，警惕地東張西望。
天氣還是很冷的，他這麼做會消耗大量的熱量，但是他別無選擇。
總不能讓裂縫來把持車載機槍吧？車斗里還有那麼多槍支彈藥。
選擇此時離開也是必然的，再晚就可能被人發現了。
好在曲澗磊現在已經有修為在身，功行全身，這些寒冷對他的影響不大。
只不過這麼做，他需要大量的進食，食物消耗得極快。
車輛行進的方向，是洪三聚居區。
這一次他們沒有趕路，曉行夜宿，中午也會歇息一陣，盡量保持車況完好。
第三天頭上，他們進入了洪三聚居區的地盤。
當天傍晚時分，正穩穩開車的裂縫勐地打了一把方向。
幾乎在同時，曲澗磊勐地向下蹲去，一串子彈從他頭頂掠過。
然後，左前方才傳來了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