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玉說到六王妃,葉致就不免想起了哥哥葉皓清說起過的陳是,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不祥之感。
可是真要叫她說說這不祥之感實指什麼,她卻也是的確說不出。
葉數撇撇嘴,不耐煩道:「綉裙擺多麻煩啊,祖母也真會選!哎,還不如叫我在壽宴上給那個什麼六王妃表演個虎鶴雙形拳。」
葉數對針線女紅向來有種與生俱來的排斥與破壞能力,連她母親容氏都早都對將她打造成合格的大家閨秀不抱希望了,更何況她自己。
白玉早就習慣了葉數說話不經大腦的風格,心知她也不是成心對鄭老夫人不敬,所以只要不是當著鄭老夫人及別有用心的外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
只不過此事關係到給六王妃賀壽了,白玉又掂量著還是還是要提醒她兩句才好:「二小姐啊,這給六王妃的壽禮可是大事,老夫人之所以叫幾位小姐另送一份裙擺,也是要讓幾位小姐在六王妃面前長臉不是。」
葉致暗暗叫苦,祖母倒還真不如選點兒別的給她們姐們幾個長臉。
說起著刺繡來,葉數自不用提了。
葉攸雖說有些技法十分出挑,但是基本功太差,常常會為了炫耀技法而將余處搞得一團糟,也不是個可靠的。
所以這所謂的姐妹四人合力,恐怕到末了還是要指望葉致和葉敏的。
而葉致最不願看到的,也正是這樣的局面。
因為在這些指望背後,便是她和葉敏□□裸的較量。
她不怕與葉敏的較量,只是這較量的意義至於葉敏比之於她的意義大的多得多。
所以即便贏了,也只能說明她葉致不過是與葉敏一路的可憐之人。
那才真真是可笑可嘆矣。
***
且說葉攸一路怒氣沖沖地向自己的朧冰院奔去,半路恰好遇上了換上了重新換好了一身衣裳的葉敏。
葉敏用腳趾頭想準是葉致又給了葉攸好看,心下不禁有些幸災樂禍:「三姐姐這是怎麼了?」
可轉念,她又想到了自己和葉攸才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這個葉致,真真是太難對付了些。
「妹妹,我真要叫她給氣死了!她害我……」葉攸差點兒又把自己吃了一口沙子的事兒給大聲吼出來。
「什麼?」葉敏眨了眨眼睛,像是頭純良無害的小鹿。
葉攸果然放鬆下來:「罷了,我也不怕妹妹你笑話,我看那二丫頭不但和我帶了一模一樣的發簪,居然還跟我帶了同樣的點心,實在是氣得不行了,便叫雲桃偷偷去給她點心裡撒了把沙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葉致突然潑了自己滿身酸梅湯。
想是她早就發現了葉攸的小動作,所以正好借著潑自己一身酸梅湯的機會做點兒什麼。
想到這裡,葉敏竟覺得有些沮喪,為什麼葉致都能觀察到的事情,自己卻絲毫沒有發覺呢?
葉攸氣得半眯起眼睛,鼻孔一鼓一鼓的:「可誰成想,等到吃點心的時候,她葉數半粒沙子都沒吃到,反倒是我吃了一大口沙子!你說這……」
但她話說到一半,卻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轉頭一下拎住了身後雲桃的耳朵:「你個死丫頭,我就說哪裡不對勁兒,是你去放的沙子,你成心害我不成!?」
說著葉攸又揮起另一隻手就要朝雲桃打去。
聽到葉攸這麼說,葉敏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且不說這件事壓根兒就不是雲桃的錯,即便就是雲桃有意為之,她葉攸到現在了才反應過來,就簡直不能叫做遲鈍,而要叫做低能了!
葉敏輕輕伸手拉住葉攸,並強忍住了心中對她的無奈與憤怒:「姐姐且慢,這件事兒倒是真不怪她。」
接著她又將葉攸拉至一邊,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姐姐恐怕不知道,定是那葉致早就發現了雲桃做的事,所以才會借著端酸梅湯,不但製造混亂將你與葉數的點心調換,還順便將我支開。」
經葉敏這一點撥,葉攸方才琢磨過味兒來。
只不過以她那莫名其妙的自信勁兒,自是不會反思自己愚鈍。
畢竟在葉攸心裡,錯都是別人的,而葉致如此可恨,更是千倍萬倍的有錯。
葉攸此時又想起了葉致在自己向白玉發飆時所說的話,怒道:「想這葉致真是狠毒!妹妹你不知道,最後她見我勢單力薄,還拿話威脅我來呢!」
威脅?有點兒意思。
葉致,慶國公府長房嫡出的大小姐,與生俱來的福分與高貴。
葉敏從小就學會了如何與人打交道,更知道如何利用人的單純,去除掉一切可能妨礙到自己的障礙。
她也曾無數次地運用這些手段去挑戰葉致那所謂的善良與聰慧。
卻全都被葉致一一化解,全都都變作了徒勞。
所以葉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與自己不過是同類人,偽裝出純良的外表,實則不過是陰險的小人!
可難道只有自己看出了葉致這層厚厚的虛偽假面嗎?
在葉致身上,葉敏唯一一次嘗到了失敗感。
所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她便下定了決心:要把葉致的假面具扯下來!要人所有人看到葉致的黑心黑肝黑肚腸!
葉致啊,終有一天,你會跪在我的面前,承認自己徹底輸了。
而我呢?
呵呵,即便是這樣了,我也不會原諒你。
我會繼續折磨你。
我會把你這些年來給我的折磨加倍奉還回去!
葉攸這噼里啪啦一股腦將葉致對自己的威脅全都倒給了葉敏,見葉敏一直也不說話,不禁有些著急起來。
「妹妹,你倒是說句話啊!這事兒就這麼完了!?」
「這件事……」葉敏嘆了口氣,敷衍地做出為難模樣,腦中卻是片刻不停繼續思索著。
她自當不會這麼輕易便罷手,更加清楚葉攸也不會這麼輕易便罷休。
恩怨勢必還要再清算,只不過這件事卻必須要翻篇了。
畢竟是葉攸被人抓住了把柄在先,畢竟葉攸敗了便就是敗了。
況且事發之時自己並不在場,有什麼資格回過頭去找誰的麻煩算賬?
更何況是要替葉攸這麼個丟人現眼還不自知的傢伙擦屁股了。
但此時葉敏的心中卻是忍不住地興奮與悸動起來,因為葉致威脅葉攸的一席話,正是她等待了多年的。
葉致啊,你終於要露出你的獠牙了嗎?
無妨,這次就叫葉攸先陪你玩一玩。
反正你我之間的較量,也不會急在這一時。
葉攸哪有葉敏的沉著性子,急聲催促道:「妹妹,我……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你倒是給我想想辦法啊!」
她巴不葉敏立即給她出主意想辦法,最好能夠一下就把葉致與葉數整死的那種。
卻不想葉敏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枉費自己平時還拿她當個倚靠,想來也不過是個窩囊廢!
與她捆綁在一起,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斗垮大房二房了!
葉敏早就想到了葉攸會有如此反應。
誰要幫你想辦法?誰知道幫你想了辦法,你會不會鬧場大的,會不會把我也拖下水去?
但是再一考量,葉敏又本能的不想再去阻止葉攸發瘋了。
所謂厚積而薄發。
葉攸拉著整個三房去跟大房與二房周旋,也就留給了四房發展的空間。
於整個國公府,三房、四房是庶出一脈;於庶出一脈,四房又是次子。
即便同三房合力,一齊越過了大房二房去,得利的也必然不會是自己。
所以自葉皓宇及葉敏懂事起,葉季承便時常向他們講述鷸蚌相爭的典故。
既然生不由命,投在了這庶出一脈,便只能憑著自己!
所以典故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印在了葉敏心裡。
況且叫葉攸繼續鬧下去,也好試探出葉致的底線在哪裡,更為自己平添了壓垮她的砝碼。
葉敏說道:「姐姐莫慌,咱們姐妹才是一條心,我也定當為姐姐分憂才是。只是姐姐莫要怪妹妹話說的不好聽,此事還真是姐姐行事唐突了些。」
她深知對於葉攸這種人,要先說些不中聽的。
這樣即便是後面說些虛頭巴腦、裝模作樣的廢話,也會變得悅耳動人起來。
葉攸果然聽罷便要出言反駁,葉敏輕輕將她按住:「只不過此事起因倒也不怪姐姐,若是當時妹妹我也在場,定不會叫她們二人佔了便宜去。」
「妹妹你這麼說還差不多!都怪那葉數討人嫌!還有那葉致詭計多端!」葉攸果然覺得葉敏葉敏是與自己一個鼻孔出氣的,心下立即爽利起來。
可葉敏卻是話鋒一轉,面露凄苦之色,又裝起了孱弱來:「她們姐妹二人,依仗父蔭,一再欺壓咱們。怎奈咱們年歲尚小,不成氣候,我父兄也均不是那有抱負的性格,即便我能替姐姐出出主意,也恐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