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開陽有喜事
「吼!」
老虎那血盆大口噴出的腥氣,老遠便充斥了山林,而那斑斕身軀上,插了有三四支羽箭,受創之處,虎血染紅了皮毛,看著傷勢不輕,多半已是王者末日。
「虎兒!虎兒!嘿嘿嘿!」
左慈笑聲很猥瑣,可他身形卻迅疾如風,起落間,只轉眼功夫,便到了老虎前路不遠。
「公子!左大兄好厲害!」秋兒看著左慈那不可思議的騰挪之術,震驚萬分。
「輕功!左慈用的是輕身功夫!」沐東驚呼,眼看著左慈每一步都躍出一丈遠近,分明是傳說中的輕功……這特么的哪是力量使用之術,他可以肯定,那絕對是內功……難怪左慈說『真正的練氣之術』,也難怪對老虎不屑一顧!
顧不上驚詫,只見左慈已到了老虎近前三丈停下身形,而老虎興許也從他那兒感受到了巨大威脅,亦停下了奔逃。
短暫的平靜,醞釀著異常緊張的氣氛,遠遠的,沐東和郭秋已可以想見:那虎在準備著驚天一擊,而左慈也在凝神做著嚴密戒備。
「吼!吼吼!」
老虎不愧是森林王者,即便身受重傷正在逃竄之中,但它依然直面威脅,率先發動了攻擊,隨著低吼聲傳出,它那龐大身軀高高躍起,直直撲向左慈。
「呀!左大兄!」郭秋驚呼出聲。
「沒事兒,咱們可能真有虎肉吃了!」可能因為身有後世靈魂,沐東對鳥獸及大自然威脅的敬畏,遠沒有郭秋那麼多,而且,左慈的傳說,他曾經聽聞的太多,對其人,有一種下意識的信任,再見識了那傳說中的輕功,他更是沒了絲毫擔心。
「吼!吼……吼!」……「嘿嘿嘿!」
隔著樹木叢林,看不清一人一虎的搏鬥情形,但左慈的猥瑣笑聲不時傳來,而老虎的吼聲越來越弱。
「嗚——嗚——嗚——」
似乎老虎帶來的壓抑,讓人不自覺的忽略了先前那些鬼哭狼嚎,此時那聲響越來越近,沐東猛然一驚……很多時候,人比老虎更加危險!
「嗡!嗡!嗡!」
只片刻,林中傳來有讓人驚悚的放箭之聲,已近在耳邊。
糟糕!左慈暗呼一聲,身形疾走而回。
「公子!快趴下!」
聞聽郭秋的驚喝聲,沐東迅速俯身趴下,幾乎同時,幾支箭從頭頂『嗖嗖』飛過,霎時,兩人後背均已濕透。
頃刻,那嗚嗚之聲臨近,有奔跑的腳步聲密集傳來,至少有近百人包圍了這片山林。
少時,一群男子出現在視線中,當先一中年人面上凶冷,衣著考究,其他人大都身著獸皮坎肩,臉上塗了各色草木汁液,顯然是山中居住的蠻人。
「何人敢打本公子獵物的主意?」中年人放聲大喝。
「黃帥,可能也是山中獵虎,要不放他們一馬?」身旁有人說道。
「哼!」中年人冷哼一聲,見無人回應,他手向前一揮,大喝道:「亂箭射殺!」
隨著話音落下,嗡嗡之聲不斷,一波箭雨從四面八方向林中落下。
興許,生死關頭已經歷過三次,在這第四次危機來臨之時,沐東遠比以前要鎮定,驚慌並沒有多少,更多的是憤怒——被人當做螻蟻的憤怒!
「小師叔別慌!元放來也!」
左慈的語聲和身形同時而至,只見他如摘花拂葉般,須臾,便將射向三人身邊的箭支全部打落,下一刻,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兩手分別抓起沐東和郭秋,幾個縱跳,便從包圍圈中闖了出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三人在一方山岩后停下了奔行。
「小師叔!那黃家小子和這些江夏蠻子追不到此處來,嘿嘿!」適才的危機,沒有給左慈丁點影響,笑容依舊猥瑣。
「黃家小子?你認識他們?」沐東微微一笑,雖虛驚一場,但也的確是驚著了,而且,那些人是想要他的命,他可記著。
「皖縣大戶黃穰,和江夏蠻子關係匪淺,他可是這大別山東部一帶的土皇帝,嘿嘿!只是可惜了這虎肉,咱們今日吃不上嘍!」
黃穰……沐東聽得一動,悄然轉了轉眼珠子,而後,點了點頭,再一瞧左慈的嘴饞模樣,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道:「還吃虎肉?沒把咱的肉讓別人吃了就好!」
「嘿嘿嘿!有我左慈在,誰能吃得著小師叔的肉?」左慈雙眉不停跳動,轉而和郭秋眨眨眼道:「小丫頭,你說,左大兄說的可對?」
「左大兄太厲害了!」郭秋還在回想剛才左慈那匪夷所思的身手。
「那是那是!嘿嘿嘿!嗯……等我把那神功造出來傳給你,以後你也能很厲害!」
「真的?那神功能和左大兄修習的功法相比?」
「自然是真的,左大兄造的神功,還能差了不成?」
「……」
郭秋那崇拜的眼神和言語,使得『愛臭屁』的左慈,愈加『臭屁』不停。
略作休息,不多時,三人重新踏上了路途,到山外村莊,找到蔣忠幾人,天已黑盡,待用過飯食,已近子時。
次日一大早,沐東把正在招呼人準備車馬的蔣忠叫進房間,問道:「忠兄,你們聽說過黃穰沒?」
「黃穰?可是皖縣豪族黃家?」
「嗯!應該是!」沐東點頭道:「昨日在山中,遇上黃穰,差點回不來了!」
「什麼?」蔣忠勃然變色,片刻,忽而狠聲道:「公子!黃家雖然是豪族,可咱們也不是好惹的,待回了黟山,我蔣忠定帶人來踏平黃家!」
「不用那麼麻煩!咱們只需要幾封書信,保准逼得他家破人亡!」沐東輕笑,他心裡有數:現今自家實力,和黃穰這種土霸王還有不小的差距,用武力不一定是對手……
而且,他深深記得,黃穰是真正的反賊,還在江夏廬江一帶橫行了好幾年,不過,最後終被朝廷剿滅,其結局可想而知……嘿嘿,所謂『冢中枯骨』,便是黃穰這樣的了。
「啊?」蔣忠一震,他可沒有覺得公子說大話,反而因聽到那『家破人亡』之言,心頭不自覺湧起一股寒意。
沐東倒沒有在意蔣忠想什麼,他只需要知道蔣忠的態度就好,隨之,他淡淡一笑道:「黃家和江夏蠻勾結,意欲謀反,你把這消息悄悄傳播出去,再讓人到廬江府城和揚州刺史部去投遞幾封密信,注意不要暴露就好!」
「謀反?」蔣忠倒吸一口涼氣,公子才叫真狠:這是給黃家人栽上一個夷滅三族的大罪……好半天,他才想起,憑空捏造,恐怕不一定有效,於是,他說道:「公子,咱們還得造些偽證,否則……」
「證據一定有,不用去花那些心思,咱們做的,只是逼他們把謀反的時間提前,哼哼!」沐東冷笑:黃穰啊黃穰,先給你來個措手不及,看你在朝廷官軍的剿滅下,此次又能堅持多長時間?
「他們真要謀反?」公子有未卜先知之能,蔣忠可是親身體會過,而對於謀反,他雖驚詫,但本身便是越賊出身,卻也沒有太過震驚。
「這次北上,忠兄你就不用去了,把這件事辦好,另外,想辦法把皖縣的造紙術,或者造紙師傅帶回丹陽!」早在幾年前,沐東便惦記著來皖縣,最重要的便是這造紙術,而如今既然已經來了,無論如何也得有所收穫。
「那公子的護衛呢?」
「讓武兄和周兄隨我去就好,有左慈在一起,你不用擔心!」沐東笑笑,左慈雖然是個惹事精,但其身手是沒得說,若只論戰鬥力,興許數十上百人也抵不過左慈一個。
「好!」
黃穰之事,僅僅是一段小插曲,很快,沐東便徹底拋在了腦後,用過早飯,一行人匆匆踏上了北上之路。
車行二十日,到達琅琊國治開陽城外,城門樓上和城牆垛上,皆有大紅燈籠高高懸挂,洋溢著濃濃的喜慶,不知城裡誰家的喜事,恁的闊氣。
下了車馬,驗完路引,一進開陽城裡,入目之處,酒肆棧所林立,街面整齊乾淨,遠不同這一路行來所見之蕭條,卻是一番繁華景象。
「這開陽城之繁華,不讓吳縣!」
「那倒是,徐州五大城池,除了郯城之外,開陽可排行第二,比下邳、彭城和廣陵都大!」
行走在街道上,護衛潘武和方周都頗為感慨,沐東也聽得新鮮,陡然,身後城門口有馬蹄聲響亮,幾人忙往路旁閃避。
回身望去,只見當先兩華服男子并行,身後一群鐵甲軍漢滾滾而來。
「他娘的!看門的大頭兵沒一個好東西,咱們進城都得下馬,咋不讓這些官宦和大族子弟們下馬?」潘武憤聲罵道。
「律法都是給咱們這些平頭百姓設的!」方周搖搖頭,道:「阿武,公子在呢!你少說兩句吧,小心隔牆有耳,惹上麻煩。」
正說話間,一群騎士已到近前,當先兩男子中,一人定定望著前方,目不斜視,似乎對路旁所有的人和事物均沒有任何興趣,端的是傲氣逼人。
而另一人,看著身長不過七尺,微黑的臉膛,一雙狹長的小眼睛,頜下有四寸長須濃黑稠密,細細一看,此人面容很是年輕,多不過二十四五歲左右,他那細眼中總是不經意便射出發亮的光芒,那光更有些懾人,讓人覺得不怒自威。
是他……指定是他!一個名字呼之欲出,沐東有一種感覺,此人雖未見過,但他已可以肯定這人是誰。
只是,為何會在這裡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