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尊嚴
就在力支又是一杖砸在生命之源上面之時，護在體外幾乎被染成灰色的靈魂漩渦，消散了。
咣！哧！
爆發出生命力量的力支，此時的巨力恐怖到極點，光幕應聲而破。
但是他的杖，就在快要觸及到生命之源的瞬間，被一個金屬爪子攔了下來。
是長的像猙一樣的荒獸頭領。
此刻它的眼晴不再冒橘紅色的光，而是冒著濃濃的灰氣，很顯然是被怨靈完全控制了行為。
堅硬的金屬爪子雖然阻止了挾裹著力支巨大力量的蒼木神杖，但是也被砸的扭曲變形。
不過荒獸頭領的阻止，卻也把蒼木神杖成功帶偏。
讓力支全力爆發出來的一擊，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
這樣的變故，讓力支怒吼一聲，抬腿踹在荒獸首領腹部。
荒獸首領高大沉重的身體，被踹的直接翻滾出去，因為是人立而起，所以胸口印上了一個深達五寸的腳印。
咔嚓！
反震的力量，也原數不動地反彈回來，力支的腿骨瞬間骨折。
全身被這股力量反震，肌肉都緊張到極點，身體也因為腿骨骨折，無法支撐，差點摔倒。
還好金仁離的近，用獨臂挽住力支身體，才沒有讓他摔倒。
緊繃的肌肉，也把銀針從后腰硬生生擠落出來，沒有了銀針透支，體內狂暴的力量很快就平息下去，最後的依仗此時也失去了作用。
莫皙陽的靈魂之力，全部縮回隱藏在神庭當中的火英內。
而那些沒有了靈魂漩渦阻擋的怨靈，立刻四散撲開，衝進正在跟金屬荒獸戰鬥的戰士們身體。
頓時，那些金屬戰士，身體一怔，全部停止了戰鬥，並且齊齊轉身，眼晴裡面都冒出灰色的氣息，像荒獸頭領一樣，被怨念佔據了身體和意識，調頭朝力支衝來。
更多的怨靈，則在第一時間尖嘯著衝進力支的身體。
看著這些怨靈，力支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要死了嗎？這一次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父親……我沒把思思照顧好，我從頭到尾，都是個失敗者。」力支辦法想盡，也阻擋不了怨靈的侵犯，腦海快速閃現著從小到大的一幕幕，最後定格父親力天明上。
父親從來不苟言笑，但力支知道，他對自己和思思的感情，濃烈到無法用語言來訴說。
他一直都是保護.傘。
甚至力支到了這種境地，首先想起的仍然是父親。
這是記憶的烙印。
永遠都無法磨滅的烙印。
怨靈在體內穿行著，呼嘯著沖向神庭。
那裡是精神所在，人體中最為神秘的地方，如果是神明境界，還能調動神識死守神庭，只要保持靈台清明，說不定還能支撐一會。
但是力支現在還是勁極境界的人，根本不存在神識，阻擋不了怨念的入侵。
莫皙陽躲在火英之中，幾乎已經不成形的靈魂體顫抖著，受到怨念的影響，他不得不努力壓制著靈魂里爆發的各種負面情緒。
但是更多的是在替力支默哀。
「無論你怎麼反抗，我們想要你死，你就得死，想要你活你只能活……」炎晶之靈見大功將成，興奮地叫囂不已，但是話說到一半，聲音卻嘎然而止。
緊接著，一個溫和的女聲，在力支腦中響起。
「五蘊皆空，三垢退散！」
突然間，一股無形但是宏大到極點的氣息，像火山爆發般，從神庭之中，一直籠罩著火英的神力印記上爆開。
衝擊波一樣，瞬間席盪力支整個身體。
然後並不停止，而是衝破身體橫掃了整個大廳空間。
但凡被這道無形力量掃過的怨靈，身上的灰氣瞬間消失，漫天的慘嘯聲，一下停止，然後脫離本體出來的怨念，像煙一樣散去。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過如此寂靜過。
聲音消失了，怨靈也消失了。
就連朝力支撲來，近在咫尺的金屬荒獸和人類，也都像木偶一樣定住，眼晴里的灰氣消失了，然後怔在原地，像做了一場大夢。
再也沒有任何互相爭鬥的意思。
蠕動著的怨靈本體，還未成形的扭曲面孔也都平和下來。
灰色的本體，變成了純凈靈魂之力的淡白色，許多面孔從上面脫離，變的詳和，四處飄著。
「生命之源」上的灰氣，也被摧枯拉朽般徹底消滅。
重新變成了原來的橘紅色。
就連深藏在火英之中，沾染了大量怨念的莫皙陽，也瞬間得到凈化，靈魂之力重新變的純凈起來。
已經報著必死之心的力支，沒想到會有這樣峰迴路轉的局面，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升騰起來，讓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動。
「是燕絕，是她的神力印記，哈哈哈！力支，你命真大啊，想不到她無意間替你種下的一個神力印記，居然能在這樣的絕境發揮作用。神通境高手……太強悍了，一個念頭而已。真想象不到，她本人的實力，恐怖到什麼境地。」莫皙陽最先明白過來，狂笑不止。
絕境逢生的喜悅，通過他的笑聲，傳遞到力支心裡。
是燕絕沒錯。
力支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體內那枚防止別人窺探火英存在的印記，居然有這麼大的威能。
這一刻，燕絕平和而又慈善的樣子，在力支腦中浮現。
大人物。
恐怖到極點的大人物！
力支不由自主地就浮現這樣的念頭。
「怎麼會這樣，我們辛辛苦苦收集多年的怨念，怎麼會一下子就散了！」炎晶之靈慌張的聲音再度出現，不敢相信。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在最後一刻，發生翻天覆地一樣的變化。
力支體內瞬間爆發出來的氣息，讓它們感到深深的恐懼。
在這個空間將近兩百年，它們早就已經忘記恐懼，整日以支配人類和荒獸的恐懼為樂，這一刻又像是回到了以前，被別人支配卻無力反抗。
「你們因為自己被人類控制產生怨恨，被煉獄空間燒毀傀儡外甲后，居然玩弄人類和荒獸靈魂，十惡不赦！有這樣的結果，是因為積惡太久，現在失去了怨靈的力量，等待你們的只有死亡！」力支扶著金仁，重新站起來。
恢復過來的莫皙陽，催動火英快速轉動，大量的火英氣息修復著他身上的傷。
蒼木神杖被高高舉起，要一舉打破「生命之源」。
「別殺我們！殺了我們，這些人跟荒獸也全部都要死，它們是我們復活的，我們死了他們也活不成！」炎晶之靈們恐慌起來，做最後的威脅。
蒼木神杖停在空中。
炎晶之靈說的沒錯，金仁他們的重生，是建立在「生命之源」的基礎上。
這些炎晶之靈雖然可惡，一直玩弄他們的靈魂，但卻也是給予他們第二次生命的根源。
如果打碎了生命之源，他們全部都要死。
這兩日跟金仁相處，力支明顯能感受到金仁的善意，已經把他視為朋友，況且如果不是大將軍他們及時出現，阻擋金屬荒獸，他早已死在荒獸的爪牙下。
殺了炎晶之靈，就等於親手殺了金仁他的同伴。
力支發現自己居然不忍下手。
咣咣咣！
就在力支猶豫的時候，金仁用已經失去拳頭的獨臂，敲打著身體發出響聲，像是有話要說。
莫皙陽分出一道靈魂，鏈接到他身上。
「謝謝你讓我們重新變成了完整的人，找回了失去的記憶，不要在乎我們的生命，殺了炎晶之靈吧。」金仁的聲音傳來，充滿著感激。
咣咣咣！
與此同時，大將軍也碰著雙臂，發出一樣的聲音。
「大將軍說，我們一直以來都被人控制著靈魂，連記憶和名字都失去，剛才突然清醒過來，明白過來我們的復活不過是成為別人的工具。死對戰士而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尊嚴，被別人玩弄靈魂。讓你不要猶豫，砸碎生命之源。」金仁翻譯著大將軍的話。
咣咣咣……
跟著，一個接一個的金屬戰士，敲打著自己的身體，發出同樣的聲音。
金屬荒獸們，統統蹲伏在地面，頭低垂著，用爪子撓著地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我們的記憶完全恢復了，我們荒獸都有強大的自尊，永遠只為族群而戰，絕不再做生命之源的奴隸！人類你砸掉生命之源吧，」那頭高大的荒獸首領，嗡嗡地發出聲音，四肢著地，眼中橘紅色的光芒微弱，看似快要熄滅。
「你們，你們居然都不想活了……我不會再控制你們的靈魂，我放你們自由，請放過我。」炎晶之靈被這一幕驚呆，哭喪著求饒。
「殺了它。」金仁的語氣變的極其堅定，說完后扭曲的面孔使勁擠了個很難看的表情：「因為你，我們找回了真正的自己，早就已經死過一回的我們，看著那些失去尊嚴的日子，深以為恥，所以不要替我們而惋惜，請幫我們重新找回尊嚴。」
尊嚴。
這個詞深深觸動了力支的內心。
人活一世，拼死拼活，與人抗爭，與天抗爭，為的不正是尊嚴么。
為了尊嚴，生死確實不是大事。
如果換做是他，恐怕也不會為了苟活，而甘願被人一直控制著吧。
力支突然理解了他們。
既然這些人和荒獸，都已經有了自主意識和記憶，那麼就順著他們的想法去做吧。
力支認真地對金仁點頭，然後看著那些等他行動的金屬人和荒獸，喃喃念著：「保重。」
說完，不再猶豫，在炎晶之靈求饒聲中，蒼木神杖狠狠轟在生命之源上。
在炎晶之靈的慘叫聲中，生命之源像破了氣的氣球，發出卟哧一聲，炸碎了。
扶著力支的金仁，扭曲醜陋的臉上，像是帶上了一絲笑意，然後往後倒去。
金屬人類和金屬荒獸也一樣，紛紛倒下。
刷！
力支打開空間載器，然後把金仁的身體裝了進去，然後想要向大將軍衝去。
但就在此時，突然間整個空間開始晃動。
「生命之源果然是空間之源，打破了它，這個空間也將永遠消失，希望接下來別再到這樣的世界。」莫皙陽默念了一句。
力支還來不及做其它的事情，就感覺身體被整個空間排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