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吹逼

  力支的問題，說實話不在一個面上。


  好像問的極其分散，東問一句，西問一句。


  但是就是因為這樣的問法，讓蘇小白的思維，也被帶著往這一拐，往那一拐。


  當然，力支的目標，並不是分散蘇小白的注意力。


  莫皙陽注意到蘇小白的性格，他也一直在觀察蘇小白。


  戰鬥的時候，看不出蘇小白的心理，但是在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的對話里，蘇小白靜止的狀態下，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蘇小白回答問題的熱情，明顯要比殺他高的多。


  這是因為此人平常估計沒什麼人願意跟他交流，也難怪，做事情出人意料的人，多半沒什麼朋友，因為別人不懂他。


  再加上心高氣傲，周圍的人又都是拚命修鍊，誰會沒事探尋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長期以往，怪異、孤僻、我行我素這種性格顯露無疑。


  這樣的人，看似笑嘻嘻，其實有一層極厚重的防備心理，但是只要能攻破這層防備，探進他的內心，說不定真能化解掉一場生死之戰。


  畢竟人，都是想要遇到一個懂自己的人。


  蘇小白這樣的絕世妖孽也不例外。


  「嗯……我們門派特護短，這個規矩是師尊定下來的，你殺了荊會，雖然我跟他沒交情，但是劍尊讓我來殺你，我也就順便來殺嘍。其實主要的目的，還是他手裡那把通天劍，那是我們祖師爺之物，很多年前因為一些原因，散落在外面，一直沒人有機緣尋回，這次面世，蠻出乎師門意料之外的，我的責任就是把劍帶回門派。」蘇小白眼珠轉著，思考了一會指著竇昊說道。


  他話未落音，竇昊的眉就皺了起來。


  要把無名帶回門派，就必須要殺了他，否則根本不可能。


  在他心裡，這場戰鬥，無法避免。


  不是他死，就是蘇小白亡，當然前者可能性更大。


  聽到蘇小白這話，竇昊全身的氣勢再次騰起，打算直接衝上去幹了。


  力支輕輕搖頭示意他別衝動。


  接著對蘇小白說道：「你的性格，多半受不了約束，擅長給自己找樂子，尋開心對吧，門派的話你真的很在意嗎？」


  這話可不是憑空猜的。


  而是莫皙陽在心裡分析給他聽的。


  蘇小白前番出手恢復大家的傷勢，如果說是為了公平公正，怎麼也說服不了莫皙陽。


  唯一的解釋，就是讓自己高興。


  這傢伙可以在戰鬥的時候，想要學竇昊的真武劍意，就足以說明一切。


  天大地大他最大，他心情最大。


  為了心情好，開心點，什麼詭異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咦……我遇到這麼多人，從來還沒聽別人說過你這樣的話呢，門派的話我有時會當耳邊風的，但是師尊養我教我，他的話我是要聽的。」蘇小白的臉上，明顯露出一絲詫異。


  人的內心最複雜，有時候自己都看不透。


  他平常靜下來的時候，也會思考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要活成什麼樣，需要什麼。


  但是每每都不一樣。


  反而力支剛才那句話，瞬間讓他感覺心被戳了一下。


  可不是么，從小到大，做的任何一件事，裝逼也好，努力也罷，甚至不恥下問的學習，公平公正和道理，做的這些事，不都是為了讓自己開心么。


  「殺了我們，你會開心么？」力支又接著問道。


  語氣越來越沉著。


  也隨時都在注意著蘇小白的情緒變化。


  這一刻，只有靠他的眼晴來分辨，莫皙陽的靈魂之力也好，他那微弱的神識也罷，都不敢輕易探出去，怕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你是要改變我殺你們的心意。」蘇小白臉上浮出一抹冷笑。


  力支問東問西也就算了，他平常也難得有個人聊天，其實心裡還是渴望跟人溝通的，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反正在他眼裡都一樣。


  「我改變不了你，我只是想讓你看清自己做事情的動機。想要殺我跟竇昊，憑你的實力，輕而易舉，何必要費這麼大力氣為我們恢復修為，反正也是打不過。別在天上掛著了，坐下來聊會，等你真覺得必殺的時候才出手吧。」力支此刻反而完全放鬆下來，不再乎蘇小白臉上的冷笑。


  力支的個性就是越遇到情況危急之時，越能冷靜應對。


  實力上，他跟蘇小白是天壤雲泥之別。


  唯有攻心。


  「你……」蘇小白啞口無言。


  他其實剛剛動了殺心，打算不跟力支聊天了，殺了早點返回門派交差然後出去玩去。


  但是力支這句話，卻又讓他猶豫了。


  對啊，反正生死大權握在他手中，竇昊跟力支分別也都跟他交過一次手了，實力一眼能看出來。


  真心不用著急。


  說完「你」字，蘇小白很乾脆地從天而降，落到力支身邊，找了個石頭突起的地方，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整個過程，給人感覺沒有一絲突兀。


  看的那些遠處的戰士們，都傻眼了。


  這情況也太詭異了，瞬息萬變。


  前一刻還在對峙之中，后一刻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跟力支席地而談。


  就連竇昊，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是蘇小白，也不是力支這樣心裡有個能探究人心理的靈魂，他搞不懂蘇小白心裡在想什麼。


  「說吧，還想說些什麼？」蘇小白大喇喇地問道。


  力支走到靠近他身邊不遠的地方，也面對著他坐了下來。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閃避。


  慢慢的，蘇小白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他剛來時，目標是放在竇昊身上的，畢竟竇昊身懷通天劍，修為也是神明境以上，他下意識地認為也就竇昊能跟他稍微戰戰了。


  至於力支，看起來年齡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根本不放在眼裡。


  但是這幾句簡單的對話，力支竟然讓他沒什麼抗拒地就從天上落到地下，然後又與他相對而坐。


  這樣的事情，以前沒遇到過。


  之前碰到的那些人，要麼就是恐懼他的實力，要麼就是欺負他年輕，不過這些人都死了。


  只有力支，實力相差不知道多少，但是給蘇小白的感覺，他居然不怕自己。


  人都好奇。


  蘇小白也不例外，這是天性。


  力支此刻，就讓蘇小白產生了一絲好奇之心。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然而，這就是力支的目標，就是讓蘇小白產生好奇之心，人只要好奇了，就會探究下去，不管是誰。


  關鍵看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你們門派有沒有規定你什麼時候殺了我跟竇昊？」兩人對視了一會，力支才接著開口問道。


  「那倒沒有，讓我做事已經很不錯了，還敢規定我時間，師尊知道我性子，他都不會勉強我。」蘇小白立刻答道。


  「你是個非常有信心的人，絕世的天才，當然不會受到太大的約束。但是我感覺你平常，似乎過的很無聊啊。」力支笑了笑說道。


  「可不是么！絕對無聊，整天也不知道幹嘛，修鍊吧……神通境那麼好修么？我現在懶得再上一層，玩吧……都玩膩了，本來想換個新環境來東方莽原逛逛，發現這比我們那還爛，一點都不好玩。」蘇小白就像找到了共鳴，迫不及待的說道。


  孩子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心性不像大人那麼複雜，十五歲的天之嬌子，沒有經歷過人生大變。


  再加上生長環境不同，在心性成熟度上，他不如力支。


  提到玩，就很來勁。


  「我有個好玩的建議你想不想聽？」力支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似乎蘇小白聽不聽都無所謂的樣子。


  「你說你說。」蘇小白一聽玩，來勁了。


  「你現在殺了我們，返回中央澤州，又會無聊。但我有個地方，可以讓你玩個夠，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東北戰線，你心裡肯定有過英雄夢吧？」力支趁熱打鐵，說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他繞了這麼多彎子，就是為了調起蘇小白不同常人的心。


  好奇之心，好玩之心，甚至還有英雄主義色彩。


  每個人在年少的時候，都幻想過當英雄。


  誰都不例外。


  蘇小白再妖孽，也是個人，只要是人就不會錯。


  「英雄夢？受萬人敬仰？沒興趣。」蘇小白搖了搖頭，嘴都撇了起來。


  在門派里，他就是受萬人尊崇的人，門派弟子第一高手。


  這些名頭，對他來說早就膩了。


  竇昊輕輕捂住了額頭。


  他實在聽不下去了，力支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怪叔叔在騙小朋友的糖，簡直太離譜了。


  但是蘇小白偏偏似乎還被騙的很高興的樣子。


  「那不是英雄，只不過是你實力和地位帶來的虛榮，真正的英雄，是發自內心地被人尊重……特別是被女孩子尊重，那種感覺你有過沒有？」力支哈哈大笑，語氣放的很開，此時此刻，兩人真的就跟朋友一樣，坐而聊侃。


  沒有一絲戒備，也沒有一點劍拔弩張的感覺。


  蘇小白這一次沒有回答，而是偏著頭在沉思，又或者是在想像。


  想像力支描述出來的那種感覺。


  他不得不承認，力支說的沒錯，自己在門派中受人尊崇，跟實力和地位有莫大關係。


  跟他的為人，似乎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很虛，很假。


  所以他不喜歡。


  但是中央澤州那種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真心的尊崇存在。


  不對！


  東方莽原有，那些戰士們對力支的感覺，似乎跟門派弟子對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那就是英雄？

  似乎很好玩的樣子。


  蘇小白想像了一下，自己變成力支，會是什麼感受，答案是空白。


  他沒經歷過，所以感受不了。


  但是力支的話，卻又像一把撓子，撓的他心痒痒。


  「別拐彎抹角了，我知道你是在用話讓我不殺你！很可惜，你做到了！我決定暫時不殺你們，帶我去你說的東北戰線看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讓我體會到以前沒有體會過的開心，我或者會延長期限哦。」蘇小白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說話一波三轉，把竇昊跟那些戰士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然後又呯然落下。


  只有力支，自始至終，表情和心情，絲毫不變，似乎蘇小白說的這些話，都在他預料之中。


  「成交！」力支一直等蘇小白說完，才站了起來，兩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停在空中。


  蘇小白愣了愣，然後也學著他，把手掌伸了出來。


  啪！

  雙掌相擊，似乎是一種不用說，都能心領神會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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