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約定
呂涼先是一愣，隨即目光變得凌厲起來，沉聲道：「你和齊遠天他們是一夥的？目標呢，冥天熾水？不是已經得手了嗎？為什麼你還會留下來！我真的沒想到，我的恩人居然這麼快就變成了敵人！」
楊穎淡淡一笑，隨即，目光竟變得柔和，輕笑道：「你說錯了一件事，我不是你的恩人，我幫的，只是阿獃。就像你心中只有一個穎兒，我心中，也只有一個阿獃！」
呂涼的臉色很複雜，直到此刻，他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之前溫柔如水的仙子，竟然是居心叵測的異界人。但是聽到楊穎的話，他明顯能感覺到她對於阿獃的感情，似乎並不是假的。
想明白這點，呂涼倒是鬆了口氣，微笑道：「我不管你那些異界的身份，我只知道，在阿獃的心裡，你永遠是他心中最牽挂的穎兒！」
楊穎身上的氣勢消失了，瞬間又回復成嬰變初期的修為，兩行清淚再次順著臉頰流下，柔聲道：「你說的對，他是我的阿獃，我是他的穎兒，我不要讓他看到我剛才的樣子。在他心裡，我想永遠是紫桐派的楊穎，而不是幽閻宮的辰風……」
看著如此悲傷的楊穎，呂涼長嘆一聲，緩聲道：「你放心，在我幫阿獃凝聚出身體前，這是個永遠的秘密。能告訴我你在此的目的么？阿獃愛你的，我無法給予，但他欠你的，我替他還！說吧，只要我能幫上忙！」
楊穎低著頭，輕聲道：「上次，子火從你身上取走的冥天熾水不夠凝聚出水之精華，所以，我是來繼續這件事的，今晚是最後的期限……」
「你有上次那種蟲子嗎？再抽那麼多夠嗎？如果不夠，你就來兩條！三條也成！反正我已凝聚出水之精華，就算有影響，大不了回頭再去屏障空間里補補，來吧！」呂涼是早有準備，因為無論怎麼想，除了這件事，人家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楊穎一愣，似乎沒想過呂涼居然如此乾脆，看著對方急切的眼神，倒像是上趕著送冥天熾水的。這一刻，她似乎有種錯覺，眼前之人，就是阿獃。
「我說過，阿獃能幫你的，我先代勞。」呂涼微笑著聳聳肩，一幅很輕鬆的表情。
楊穎目泛柔光，感激地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呂涼見過的「卐」字小瓶，打開蓋后，一條五行蛭就飛到呂涼頭頂。
趁著吸收的工夫，呂涼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阿獃很出色嗎？開始的時候，應該屬於心智不全吧？別誤會，我沒有貶低的意思，畢竟我倆是一體，我真的只是好奇！」
提到阿獃，楊穎的眼中閃動著異樣的神采，輕聲道：「你知道嗎？我所在的幽冥大世界，是一個只崇尚弱肉強食的地方。幾乎人人都是修仙者，根本就沒有凡俗生靈存在的空間，幾乎天天都有門派被毀滅，國家被佔據。誰的實力強，誰說的就永遠是對的！」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我們大世界的面積太小了，資源也太少了！我自懂事開始，就是在不停的戰鬥中成長的，我身邊的人，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我的身邊，從沒有過知心的朋友，有的只是互相配合的同伴和爾虞我詐的敵人！」
「據此五十萬年前，有大能找到了通往盤古大世界的空間節點，我們幽閻十二星君，正是被派來執行一項任務的。我們十二人，分成三個組，每組四人，分別潛入人界的地盤去尋找五行秘寶。至於為什麼，我們都立下過天道誓言，是不能說的。」
「我所在的這組，目標就是冥天熾水，在經歷了幾十萬年的探查后，於二十萬年前，我們鎖定了紫桐派。經過周密的計劃，我和子火，順利潛入了這裡，目的就是為了拿到冥天熾水。」
「本以為是很輕鬆的任務，畢竟從情報上看，紫桐派是個不入流的門派。但當我們假裝弟子，混入門派后，才發現了事情的複雜性！這裡的護派大陣也好，後來的陣眼及五彩屏障，都不是我們輕易能夠應付的。反正這次的任務時間很充裕，所以，我們捨去了強攻的策略，改為了滲透。」
「事情很順利，子火很低調地成為了一名門內弟子，而我，則幸運的被紫桐仙子選中，成為了她唯一的親傳弟子。在紫桐派的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沒有時刻提放的爾虞我詐，沒有殘酷嗜血的你爭我奪，有的，只是同門師兄弟間的友愛和師尊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顧。」
「漸漸的，我迷失了，我彷彿真的就是紫桐派的弟子，我打心眼裡喜歡現在的一切。直到一年前，大宮主命令我們抓緊時間，儘快弄到冥天熾水時，我才從這美麗的夢中幡然覺醒。」
「這些年，紫桐仙子每年都會帶我去五彩屏障內的空間，我有明顯的感覺，冥天熾水就在這裡！但我們進入的這層空間，並不是存放它的所在。我研究了很久，也無法參透其中的奧秘。現在大宮主的命令到了，我們這組商議的結果，就是直接強攻！挾持師尊，讓她取出冥天熾水！」
「就在我們準備這個計劃的時候，阿獃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隨後，他身上帶有冥天熾水氣息的事情，令我們既驚又喜。最終，我們重新擬定的計劃，改為從阿獃身上下手。」
「一開始，當阿獃纏著我時，我確實沒有當回事。因為師尊讓我代為照顧他，我也算是例行公事。可是，隨著我們在一起時間的增多，當他一遍又一遍用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眼神對著我時，我心中似乎有什麼隱藏很深的東西，慢慢開始萌芽了，我似乎開始有點享受這種時刻被人關心的感覺了。」
「之後，阿獃不再是那麼痴傻了，他似乎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會幫我，能和我說話，唯一不變的，是眼中對我深深的眷戀之色。雖然以前也有不少男弟子想追求我，但沒有一個能像阿獃這樣執著的，當然，我也沒給過他們機會。」
「終於，在一次去坊市，阿獃奮不顧身地擋在我身前，讓我避免了被無禮之徒糾纏時，我心中原本已經動搖的堅硬外殼，開始破碎了。當時我就下定決心，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阿獃的命，我一定要保住！」
「子火他們的計劃，我是知道的，雖然之前我極力反對取阿獃的性命，但子火的意思很明顯，一切以冥天熾水的取得為重。阿獃出事那天，我頭一次有了魂不守舍的感覺，我怕，怕子火不放過阿獃。師尊當時也看出了我的異樣，於是她和我一起趕往出事的地點。」
「當時，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阿獃不能死！好在，當我們還在路上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而混亂的氣息，我利用自己的神通，清楚地看到了發生的一切。那時的阿獃顯得既陌生，又親切，現在我也明白了，那時應該是你吧。」
「之後，子火他們走了，當我們趕過去時，你又變成了阿獃。而後，阿獃那狼狽的樣子，以及他委屈的話語，瞬間將我心中所有的防護擊得粉碎。那一刻，我知道，阿獃，應該是我命中的一劫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他，我只知道，如果他不在我身邊，我會寂寞。」
「這件事情之後，我驚訝的發現，阿獃不呆了！他越來越正常，甚至連修為都突破了。我們聊的話題也越來越多，不再是我單純地照顧他，他也開始無微不至地幫助我、照顧我了。從那時起，阿獃在我的心裡，徹底地站牢了位置。」
「後來，你應該知道了，上次子火帶回去的分量不夠，我作為最後一枚棋子，必須於五日之內得手，否則，我在幽冥大世界的族人會受到殘酷的懲罰。我猶豫，我掙扎，我只想做他心中的穎兒，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個不擇手段的異界人。」
「本來，我打算今晚直接弄暈阿獃，然後取水走人，今後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但是，他的話語，讓我似乎有了新的選擇。之後的擁抱，是我這一生迄今為止最激動、最甜蜜的一刻，我想，不論過多久，我都不會忘記阿獃那緊緊的一抱！」
說到最後，楊穎的臉上有抑制不住的神光，眼中含淚卻也柔情無限。
此時，五行蛭已飛回小瓶。呂涼一嘆，沉吟道：「似乎對我已經凝聚好的精華沒什麼影響，夠了么？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離開？能告訴我你們還會去哪裡么？我無意去阻止什麼，只想給阿獃一個交代！」
楊穎收起小瓶，微笑道：「應該夠了，多謝你相助。完成這個任務，我們該去別的界面尋找另外的五行秘寶了。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去哪個界面，不過，按大宮主的命令，如果在這方大世界找不全五行秘寶，五百年後，我們會在妖界南部匯合，從那裡去往先輩們曾到過的另一個大世界，去那裡繼續尋找剩餘的五行秘寶。」
呂涼略一思索，鄭重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以魂聚體的秘寶所在，只是在實力未夠前，還不能前去。你有能指引自己氣息的信物么？給我一個，將來阿獃凝聚出形體的那一刻，就是我們去找你的時候！我代阿獃和你約定，不管過多久，不管隔了幾個大世界，阿獃都會來到你身邊，你永遠是他心中最美的穎兒！」
楊穎笑了，比之前任何一次笑得都美，都輕鬆。隨後，她掏出一枚紫色的晶石，遞到呂涼手中，輕聲道：「這是我兩顆本命晶石中的一顆，只要我們同處一個界面內，你都能感覺到我的氣息。」
呂涼接過，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楊穎轉身，身影漸漸消散，同時，她的聲音回蕩在屋內：「紫桐師尊曾言，你離去之日，就是紫桐派壯大之時。我雖不明白，但想來，可能應在五行屏障中。你走前，再去看看吧，紫桐派就是我在盤古大世界的家，如果以後我和阿獃能夠相聚，我希望還有能回到這裡的一天。」
看著楊穎消失在原地，呂涼仰天長嘆一聲，緊緊地握了握拳，心中對於實力的提升更加迫切。
平復了下悵然若失的心情，呂涼又來到五彩屏障前，小黑也早已蹲坐其肩膀之上。
「小黑，幫我看看，據說這裡不止一處空間，其它的我能進去嗎？」
「嗯，確實是好高明的禁制，之前我還真沒注意。既如此，待我看看。哦？有意思，小涼，進！」
下一刻，呂涼就消失在原地。
還是眼前一花，隨後，當呂涼恢復視覺和神識后，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座宮殿的正中央。還沒等他查看四周，突然，四股毀天滅地的強烈氣息，從四周急速沖了過來！
呂涼大驚，凝神一看，竟是四隻三丈多高的巨熊，正目光灼灼地撲上前來！
此時再做反應，已然來不及了，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呂涼心中頭一次浮現出絕望的感覺，就在他準備拚死一搏時，那四隻巨熊突然使勁跪了下去，其中一隻滿含熱淚，瓮聲瓮氣道：「主人！想死俺們了！三百萬年了，你終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