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不顧小十的阻攔,元棲就把人叫進來了。
四福晉覺得自己繼續待下去有些不妥,便和四阿哥一道回了自己帳子裏,寧楚格仿佛也明白要照顧小十岌岌可危的自尊心,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博爾濟吉特氏雖是獨身前來賠罪,卻不見一點慌忙失措的模樣,不緊不慢地行過禮,聲音清脆明快,對著小十道:“奴才昨兒不知道您是十阿哥,不小心冒犯了您,這兩日我獵得的東西,都願意交給十阿哥賠罪。您意下如何?”
說罷,她把手裏拿著的紙卷展開來,隻見上頭寫得滿滿當當,她口齒清晰地用漢話念了出來,兔子等小型動物占了多半,但也有有鹿,羊,狐狸等物,倒也算豐盛。
一下子周圍人的目光都有些異樣,這麽小的年紀能獵得這些,幾乎是不大可能的。唯獨十阿哥背對著眾人,還是一聲不吭。
怕十阿哥不信,博爾濟吉特托婭還又添了一句:“雖然有兄長相助,但這些都是我射中過的獵物。”
元棲在她開口之時便歎了口氣,小十雖不是極好麵子的人,但昨日他本就隻得了幾對兔子,沮喪不已,昨夜又被一個小姑娘擄去,還傳了出去,已經夠丟人的了,眼下博爾濟吉特氏又說要以獵物相贈,隻怕是更讓他不高興了。
果不其然,小十連轉過身來也不肯,很是失禮地冷淡道:“既然道了歉,你請回吧。”
見狀,元棲打了個圓場,道:“十阿哥現下心情不大好,你的賠罪禮本宮便代為收下了,托婭格格先請回吧。”
托婭也僅僅是愣了一下,而後便把東西留下,轉身走了。
人都走了,小十才磨蹭著走到元棲跟前,滿臉都是委屈,“額娘,就是因為她,現在外頭人人都要笑話兒子!”
元棲歎了一聲,毫不留情道:“這也怨不得托婭格格,誰叫你從前不好好練騎射的?”
小十苦著臉,“我知道錯了,可是外頭那些傳聞怎麽辦啊?汗阿瑪若是聽到了,一準要責罰我的!”
元棲狠狠一戳他額頭,“該!你以為昨兒太子和大阿哥得了賞是因為什麽?還不是他們兩人的騎射把那些蒙古王公們的子弟狠狠甩在了後頭?你汗阿瑪素來要麵子的人,要是聽說你現在連個蒙古格格都不如,肯定得動氣!”
元棲對這個兒子也是沒法,他天生不愛動,就愛享樂,在上書房學業總是落後也就罷了,要是沒有元棲天天督促,恐怕這時候就得胖成一顆球了。
傍晚,康熙得了空,果然把他叫過去訓斥了一通,倒是沒有罰跪罰抄,而是下了狠話,等回了紫禁城,非得叫人來好好教他騎射。
就這樣,在康熙親自監督之下,小十短短幾個月,身上一層肥肉掉了泰半,整個人又黑又瘦,但比起從前卻有了幾分精氣神。
十月中旬,剛過了頒金節,元棲正打算歇一陣,就聽到惠妃和太子側福晉李佳氏在禦花園發生了衝突,惠妃回去便請了太醫,李佳氏有孕五個月,也請了太醫,據說是動了胎氣,差點流產。
太後受孝莊太後的影響,自來對太子這個孫子更親近些,聞言便急匆匆派人去問候,康熙也問了兩句,元棲自然也不能無動於衷。
李佳氏一個側福晉,原也不必勞動這麽多人,隻是她是太子一眾妾侍中頭一個有孕的,太子自個兒都寶貝得緊,太後和康熙愛屋及烏,不免也要關照幾句。
派人去問過,知道毓慶宮那邊是故意誇大了情形,元棲才抽空去見了一趟惠妃。
剛進了延禧宮,便見大福晉白著一張臉往出走,旁邊的宮女小心翼翼扶著她,縱然如此,她行禮時也差點一下子跪倒在地。
元棲忙免了她的禮,心裏不免嘀咕,這惠妃看來也沒病成什麽樣,還有精神氣折騰大福晉。
進了內殿,果然,惠妃神色萎靡,可是臉上紅潤有光澤,殿裏頭也壓根沒有藥味兒,哪裏是病著的模樣?
許是知道這回事情鬧大了,惠妃撇撇嘴,如實道:“也不是妾身非得跟她鬧別扭,隻是那李佳氏說話也忒難聽了些,什麽大福晉費盡心思要生個長孫,最後這長孫卻落在了她肚子裏,妾身聽不過去,才說了兩句,她便說自己腹痛,要請太醫。”
元棲心知事實並非如此,李佳氏一個側福晉,就算有孕在身,按著孝道也斷斷不敢這麽明著和惠妃說話。
若真是李佳氏自己口出惡言在先,她隻怕巴不得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誇大情形。
不過她也不耐和惠妃扯這些,淡淡掃了她一眼道:“你既是長輩,就該有個做長輩的樣子,這麽跟太子的妾侍斤斤計較,你叫太子和大阿哥往後見了麵怎麽說話?”
惠妃心中不屑,大阿哥和太子如今也就是表麵上瞧著好些,私底下不知有多麽憎惡對方,即便是她不鬧這一出,他們也好好說不了話。
不過她也沒敢表現出來,垂著眼瞼一一應下,隻道:“妾身謹記皇貴妃娘娘的教導,往後再不會這般了。”
元棲還是留了個心眼,命人關注了惠妃幾天,見她沒有什麽異常動靜,才放鬆下來。
經過這一鬧,李佳氏自稱自己腹中懷的是個阿哥一事也傳遍了宮裏頭,前頭大福晉一連生了三個格格的事情,也被人挖出來好一陣取笑。
畢竟這宮裏頭瞧不慣惠妃的大有人在。
大福晉一連不高興了好些天,然而大阿哥也並沒關心她。
兩人成婚後,一開始彼此都有些新鮮感。
隻是大福晉的這點新鮮很快被一次又一次生產磨滅了,她現在隻恨不得自己府裏快來一個才貌雙絕的女子,獨占了大阿哥這份恩寵才好呢。
而大阿哥愈發忙於外頭的事情,加上大福晉遲遲未能生下嫡子,對大福晉也冷淡了。
隻是為了能有個嫡子,兩人忙活這麽久,如今眼見著沒多大希望,可又放不下來這份執念,便也隻好和從前一般了。
隻是大福晉心裏,對惠妃的埋怨堆積得愈發深了。
若不是先前惠妃一再強調她腹中的是個阿哥,她又豈會被眾人議論,議論她不能生嫡子卻還要霸占著大阿哥,說她嫉妒不賢,連惠妃要給阿哥所送幾個宮女也鬧著不肯。
這些都是宮人們私底下傳的話,多有不實,但大福晉知道,連奴才們都敢議論自己,隻怕她們的主子說起來更是毫無遮攔。
好容易等到了太子側福晉生產的那日,各宮都不約而同派了人去打聽。
聽到李佳氏如願產下一子時,大福晉隻覺得自己心中沒有絲毫波瀾,她隻是苦笑著,知道這一回宮裏的流言要愈發難聽,知道大阿哥和惠妃又有了理由責怪她,知道後院那些被賜下來卻不能得寵的妾侍們又有了笑話可看。
從延禧宮到阿哥所,大福晉行走在熟悉的宮道上,步伐越來越慢,她寧願在外頭多吹些風,多曬會太陽。
也隻有在這樣少的一點時間裏,她才能避開旁人無止境的探究和憐憫,和同她一樣淒冷孤獨的人正常搭上一兩句話。
這一日,惠妃照例把大福晉留下來,對著她做的女紅挑著毛病,言語間又夾雜著兩句不好聽的話。
大福晉紅著臉,坐立難安,忍了許久才低聲開口:“額娘,三格格近來有些著涼,她生來就體弱,兒媳心裏擔心會留下病根子,今兒想早些回去瞧瞧。”
惠妃拉下了臉,嘀咕著:“一個小丫頭就這麽嬌貴了?連自個兒的女兒都照顧不好,要你來有何用?行啦,知道你是不耐煩陪我這個老婆子,今兒就不留你了,回去吧。”
大福晉悄悄鬆了口氣離去,被惠妃瞧了個正著,心頭又是一陣氣惱。
那一句“生來體弱,會留下病根子”卻在她腦中盤旋許久。
她把大福晉精心繡出來的東西隨手扔去一邊,蹙著眉想起來,李佳氏那個孩子不足八個月便生下來了,倒也是個體弱的小阿哥。
便是因為體弱,才沒得了皇上親自賜名,怕太小的孩子壓不住。
康熙對太子護得緊,因此毓慶宮後院的一切事物,如今都在太子乳母的手裏頭把持著,元棲自然也不會閑到事事都要打聽。
李佳氏所生的小阿哥夭折的這件事,元棲還是從良嬪這兒聽來的。
元棲心裏有些憐憫,但也知道李佳氏生產時並不足月,這年頭的醫療技術,不足月的孩子本就體弱,稍微著涼就有可能夭折,因此也沒露出多麽意外的表情,隻道了一句可憐。
誰知良嬪意有所指道:“若真是體弱也就罷了,可毓慶宮還處置了小阿哥的乳母。”
元棲目光冷凝,掃視了良嬪一圈,良嬪並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如果毓慶宮的小阿哥是被太子自個兒的姬妾所算計了,她用不著這麽巴巴的上門來一趟。
等殿裏的人都退了下去,良嬪才謹慎道:“前些日子,惠妃娘娘召見了家裏人許多次,說是大福晉所生的三格格生了病吃吃不好,所以請人進來問問有沒有什麽法子。”
良嬪見她沒反應,倒也沒泄氣,繼續道:“妾身一開始便覺得奇怪,惠妃一向盼著大福晉生個小阿哥,對那三個格格不聞不問的,怎麽就忽然關心起來了?”
“妾身便買通了惠妃跟前的兩個小宮女,”說起這些事,良嬪也理直氣壯,她本就是元棲刻意抬著和惠妃較勁的,“這才知道,原來惠妃關心的並非是大福晉的三格格應該怎麽治好,而是想知道乳母的飲食對孩子會有什麽影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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