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阿哥所內,四福晉幾乎是天一亮便醒了。
盈安昨日進府,按著規矩,她和盈安今日得早些去永壽宮請安。
身邊的宮女替她梳洗了,似是無意道:“阿哥昨兒便歇在了側福晉房裏。”
四福晉麵上淡淡的,以她現在的年紀,起碼還得等個幾年才能圓房,如今盈安已經進了府,就算是她肯和自己一塊兒等著,四阿哥不也遲早要收用旁人。
她瞥了那宮女一眼,話語裏帶了幾分冷意:“盈安是汗阿瑪親賜的側福晉,你該喚她一聲安福晉才是!”
話畢,便又有人來稟告:“今兒早上,安福晉院裏要了碗藥。”
四福晉微愣,她自然知道這藥是什麽,這是出身微賤的格格承寵後,正室若不想她有孕,便會賜下這樣一碗藥下去防止有孕。
可盈安是皇額娘的侄女,她又何必如此呢?
四福晉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兒,同為女子,她自然不想瞧見盈安為了避諱,而傷了自己的身子。
盈安來請安時,四福晉挽著她的手吩咐了幾句,道:“瞧你麵色有些白,過幾日我請太醫來給你把脈,養好了身子,才能給爺綿延子嗣。”
盈安隻推辭道:“我額娘說,我現在年紀還小,倒是不擔心這個,過兩年再說也不遲。”
四福晉一笑,默了片刻,終究道:“那藥吃著對身子不好,你聽我的,以後不許再吃了。”
盈安還要說話,四福晉卻沒再給她這個機會,招了嬤嬤過來道:“往後隻許給安福晉院裏送養身的藥,其他那些亂糟糟的不許送!”
隻是四阿哥前頭事務繁忙,也就是在盈安入府的前兩日去過她房中,之後便常常宿在書房,無論是盈安還是四福晉,都不免鬆了一口氣。
盈安先前喝藥,其實也並不都是因為不願在嫡福晉前頭生子,而是元棲特意叮囑過她,十幾歲的年紀不適合生育,又拿康熙前頭幾個孩子都未能成活下來的例子告誡了她。
而四福晉雖說麵上不大在意,但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擔憂,如今大阿哥和太子爭鬥不休,也有一個居長,一個是嫡,互相不服氣的原因,她自然也不願自己的孩子往後麵臨這樣的難處。
永壽宮中,定嬪和章佳貴人前來請安,想到前兩日十三阿哥病了兩日的事情,元棲便也大致知道了她的來意。
章佳貴人想起昨日十三阿哥蒼白的臉頰,忍不住落了淚,哽咽道:“前兩日胤祥吃壞了肚子,太醫說讓他膳食清淡些,那之後送去他那兒的膳食都是些白粥,他人微言輕,怕給我添麻煩,足足忍了兩日沒怎麽進食,今天若不是我派了人去瞧他,隻怕要生生餓壞了!”
元棲皺眉,奴大欺主,在不得寵的阿哥那兒都是常事,加上如今宮裏進了新人,章佳貴人被分了寵愛,十三阿哥也必然受了牽連。
不過,章佳貴人還是安嬪宮裏的人呢,怎麽不見她來?
她也沒問,隻道:“你別急,本宮自會命人去查明此事,到時候把那些懈怠職守的宮人一並都罰了。”
章佳貴人見好就收,擦拭著臉頰,道:“多謝皇貴妃娘娘。”
而後的定嬪亦道:“妾身前些日子發覺,十二阿哥那兒的月例似有不對,今年送去的好些料子,都是陳年的,本想著不該為這些小事擾了娘娘,隻是近來連十二阿哥的膳食,也遠不如從前了。”
一下子兩個阿哥被宮人慢待了,元棲直覺便想到了才從內務府分了一部分東西出去的毓慶宮。
等到賀兒問了話回來,果然證據直直指向了太子的奶父淩普。
她這兩日也聽說了,淩普在內務府聲名很不好,仗著自己身後有太子撐腰便作威作福,從內務府拿了不少好東西去,最後都進了自個兒的腰包。
今年貢來的不少好東西,毓慶宮都拿了超出自個兒份例的許多,反倒是永壽宮這兒少了些許。
隻是這些東西說多不多,為了這麽點東西專程去給康熙告一狀,或是鬧得太大,倒顯得她這個做長輩的不仁慈,小題大做。
元棲也不是沒叫人去內務府問話,隻是淩普既然敢做這樣的事情,自然也能把理由編得有模有樣的。
事關阿哥所和毓慶宮,元棲便把事情遠遠本本告知了康熙,兒子們之間的事兒,還是叫他自己去處置吧。
果不其然,康熙聽罷之後召來太子一頓訓斥,把淩普免了職,另外換了旁人。
這人雖說明麵上是太子宮裏的,但和太子遠遠不如淩普那般親密,依著康熙如今對太子的觀感,也說不準那人就是康熙的。
給毓慶宮單獨派發份例一事,外人說起來是康熙寵愛太子,重視太子的表現,可這樣一來,毓慶宮無論任何動靜,在康熙眼中也就顯露無疑了。
寵愛還是堤防,也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康熙在乾清宮召見過太子,便帶著滿身的怒氣來了永壽宮。
元棲不想觸他黴頭,示意身旁的宮女全數退下,給他奉了被溫熱的茶水。
康熙喝過,便將杯子重重往身邊一放,眉頭還是皺得緊緊的,怒道:“出了平妃和李氏的那件事,太子到現在居然還識人不清!任由淩普這等人欺上瞞下,仗著太子在宮中作威作福!”
元棲並不言語,到了現在,康熙還是沒有懷疑過太子,他氣得不過是太子識人不清。便是這會兒生氣,處置了太子身邊心懷不軌的奴才,過陣子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某種角度而言,這也是康熙的自負之處,他覺得自己教養出來的太子千好萬好,即便是一時荒唐做了什麽,也是被身邊的奴才引誘出來的,隻要處置了那些奴才,太子就仍然是賢明的太子。
也許隻有將來他切身意識到太子手中所掌握的權力威脅到了自己,他才能拂去對太子的那層濾鏡。
氣過一陣,康熙便也不再提這些,轉而又道:“算來沒幾個月便是你的生辰了,前些年都未曾大過,這一回便大辦一次吧。”
元棲的生辰在正月十六,年宴沒多久之後,元宵節的後一日,宮中往往也都有小宴和燈會,因此往年的生辰,元棲也隻是和四阿哥,小十還有寧楚格一塊兒用膳,康熙政務不忙之時,自然也會前來。
餘下便是各宮的賀禮,還有太後和康熙的賞賜。比起旁人來說熱鬧許多,但比起康熙初年定下來的後妃生辰待遇,那便要差上許多了。
提起這個,元棲不免就想起,自己今年已經三十有一了。雖說這個年紀並不算大,她現如今的容貌也保養得當,和二十多歲的女子無甚不同,但三十這個整數仿佛是個坎兒,一過了這個年齡,她就覺得自己仿佛老了似的。
康熙見她摸著自己的臉頰,怔怔地不說話,不由問道:“這是怎麽了?”
元棲回過神來,歎了口氣道:“總覺得年紀大了,眼角都有皺紋了。”
“是嗎?”康熙抬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了一陣,手指從光滑緊致的眼角拂過,一直到豐潤如玉的麵頰,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笑道:“我怎麽瞧著還和從前差不多呢?倒是我,我可足足大了你七歲。”
元棲下意識在心底算了算,康熙曆史上可是活了一個甲子之多,這麽一算,他還能再接著活二十多年。
她估計要到五十多歲才能當上太後,那時候,估計已經是個滿臉皺紋的小老太太了。
幸虧沒穿成乾隆朝的後妃,乾隆可是比康熙還長壽二十多年呢!
元棲歎了一聲,興致缺缺。
康熙隻以為她在憂心年紀,故而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日,便有內務府的人來奉上了她生辰的待遇,元棲細細翻看過去,之間上頭抄列著的條條項項,居然都跟皇後的千秋節沒什麽區別了。
寧楚格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隻見內外命婦都要行大禮和諸王進筵宴牲酒這兩項,便高興道:“汗阿瑪是不是要讓皇額娘當皇後了!”
元棲把冊子放在一邊,示意她動靜小些,道:“別想太多,你汗阿瑪要是真有這個意思,那應該一塊兒把鳳印和中宮箋表送來。”
如今隻是把她生辰的待遇往高提了一截兒,想必是做給太子一派瞧得,她在後宮地位愈發高,四阿哥自然也水漲船高,康熙這是動了要用四阿哥壓製太子的心思?
不過這對四阿哥而言並不算什麽,反正前頭有個大阿哥吸引太子的目光和火力,四阿哥反而能趁此機會鍛煉一番。
傍晚時候,渾身髒兮兮的寧楚格被宮女們帶了回來。
元棲一見她便大為頭疼,雖說她自小就是有意縱著寧楚格的性子,生怕她將來出嫁後受了委屈,寧肯讓她每日在宮裏到處竄著玩,也不想拘著她。
但——
寧楚格一把推開身邊的宮女們,理直氣壯,帶了些驕傲,興衝衝道:“額娘您不許訓斥我,宮裏有人恃強淩弱,我方才可是幫了他的!額娘您說過,這叫見義勇為!”
元棲捏捏眉心,拿帕子掩了口鼻,敷衍著催促道:“好好好,你是見義勇為,快些下去換了衣裳再來說話。”
寧楚格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裳髒了似的,揚著笑臉應了一聲,露出白生生的牙齒,眼睛眯成了月牙兒的形狀,匆匆福身跑了個沒影。
元棲隻當做沒瞧見那些忍著笑的宮女,疲憊道:“把地上的都泥水收拾收拾吧。”
寧楚格換了衣裳回來時,宮人已經把事情講述得差不多了。
寧楚格今兒和小十一塊學了騎射,回來時在宮道上瞧見七阿哥的伴讀在為難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孩,眼見著要把人推倒,寧楚格便忿忿不平的上前了。
她去騎射時素來是一身男孩的裝扮,素緞瓜皮帽,一身簡簡單單最耐磨的衣裳。
七阿哥那個伴讀自是認不出來這是公主,隻以為是個多管閑事的小太監,兩人吵了兩句嘴,寧楚格便直接上手了。
據寧楚格的原話說,是她二人打得正興起之時,小十聽到動靜匆匆趕來,命人把他們攔下了。
隻是瞧著寧楚格那烏青的眼眶,元棲便知道她多半沒打贏。
元棲心裏又是心疼,又是無語,一邊替她上藥,一邊道:“好好的打什麽架,就算是七阿哥的伴讀出言不遜在先,你隨意找幾個太監宮女,亮出身份來把人擒住,或者移交給七阿哥都好!”
寧楚格被痛得吸氣,仍是固執道:“我是瞧見被欺負的那個那麽瘦弱可憐,七哥的伴讀又對人動手動腳,眼神瞧著令人作嘔,才一時氣不過出手的!”
作者有話說:
我還是沒寫到六千,還是發24小時紅包補償吧(再也不立flag了)感謝在2022-03-25 23:46:14~2022-03-26 23:01: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笙歌10瓶;隨波逐流_sunny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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