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第20章 chapter,20
國慶假期進入尾聲的時候, 林家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鄰居家的汪奶奶突然去世了,多年的老鄰居,林奶奶沒受的住刺激, 在床上歇了半天。
於情於理,雲星都應該去上柱香磕個頭。
她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早上六點起來沒什麽事做, 幹脆就把化學競賽的資料攤開來看。
她是一個有目標就一定會實現的人,下定決心做的事情也肯定會全力以赴完成。
她慣例打開手機微博, 看一下最新的熱搜頭條,卻被微信群裏的消息吸引了過去。
顧川野和沈聽肆兩個人昨晚大概在哪家酒吧玩了一整晚,淩晨四點被趕出來,大早上在群裏嚷嚷著喊餓。
薑黎回了京市,對他們兩個拋棄她到處玩的行為翻了一個極大的白眼。
【黎黎原上草】:兩位少爺昨晚唱歌喝酒泡妞不是很愉快嗎, 怎麽早上就這麽狼狽啦?
【顧川野】:別說了,淮城這地方真破, 好不容易找個好玩點的酒吧,居然四點停業, 睡得正香呢,硬生生被趕出來,連個ktv都沒有。
群裏好一陣沒有回複,過了一會兒, 大約有顧川野的授意, 沈聽肆突然冒了個泡。
【沈聽肆】:求收留。
家在淮城的隻有她一個人,他這話就差沒站在她麵前說了。
雲星一陣無語,想到他們兩個跑到酒吧裏玩了一|夜, 她心裏莫名有些酸酸的, 關上手機隻當作沒看見這個消息。
後來寫卷子的時候, 她總是心神不定。
寫完一張卷子以後,她像是獎勵自己似的,推開了房間的門。
今天是個霧霾天,晨光藏在厚厚的雲堆裏,看人都帶了一層霧蒙蒙的影子。
小巷兩側夾竹桃開的正盛,巷尾空落落的,她沒由來的一陣失望。
“這兒呢。”
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雲星立馬轉身,看見他手插在褲兜,偏頭看著她。
他破開層層陰霾,將春|光藏在意氣風發的眼裏,背後是盛大又燦烈的青春美好。
“怎麽不回群裏消息?”
“沒……看見,在做題。”
恍惚間,他低低笑了聲,說了一句“好學生”,將手機舉到她麵前。
“那現在管不管我?”
他微微俯身,身上混著的淡淡煙草味和薄荷香交融,讓雲星的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又在雲星麵前晃了晃。
那雙幹淨的、修長的指節,像是一把無形的小鉤子,不經意間,將她的心牢牢鎖住。
“怎麽管。”
她嘟囔一句。
沈聽肆大約是沒聽清,邁開腿朝她走過來。
走近了,才發現她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語氣卻不凶。
“隻管飯行不行?”
廚房裏還溫著粥,雲星盛了一碗,出門的時候腳步頓了頓,轉回去加了一勺白糖在裏麵。
沈聽肆站在路邊,靠在一顆年代久遠的老槐樹底下。
接了熱氣騰騰的碗,就站在路邊喝了起來。
他剛喝了一口,眉頭就皺了起來,眯著眼偷偷瞧了一眼捂嘴偷著笑的某個小家夥,輕輕嘖了一聲。
“挺甜。”
雲星憋著笑:“你喜歡就好。”
剛剛進屋的時候,雲星順手將手機揣在了口袋裏,當她感受到口袋裏一陣震動的時候,已經在巷子那頭看見了林映慈駝色大衣的衣角。
她慌了。
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角。
“你快躲起來。”
空落落的院子,就一棵枝幹粗壯的老槐樹,哪裏有躲得地方。
沈聽肆目光頓了頓,桃花眼裏藏了一抹壞。
“這時候應該藏起來的是你吧。”
他敞開大衣,對她招招手。
有規律的高跟鞋聲從身後傳來,雲星顧不得其他,拱著身子僵硬著縮進他懷裏。
他的體溫偏高,熱氣一股股打在雲星的臉上,她半邊臉微微貼在他的胸膛之上,隔著一層薄薄的羊毛衫,幾乎可以感受到衣服之下張弛有度的肌肉紋理。
她被這樣的熱度熏的喘不過來氣。
想要向後退兩步,一隻手卻輕輕壓住了她的後腦勺。
沈聽肆低頭,呼吸打在她小巧的耳垂。
“別動,你|媽媽在看著呢。”
雲星立刻如驚弓之鳥一般僵在原地,惴惴不安地抓著他衣領。沈聽肆低頭,目光落在她顫顫不止的睫毛上,低低笑了一聲,側過身將她完全籠在懷裏。
衣服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雲星用手摁住了手機背麵,也悄悄將自己悸動不安的一顆心狠狠按捺下去。
不遠處的林映慈自然看見了沈聽肆。
從她的角度來看,少年微微偏頭,抬起手懶洋洋的攬著懷裏的少女,低頭俯身的樣子,像極了在親吻。
懷裏的姑娘嬌|小,她看不清。
她不記得平江巷何時來了一個生麵孔,隻是從他一身斂不下的貴氣和輕佻肆意的言行,辨出是哪家不學好的小兒子。
林映慈對這種人一向是沒有好臉色的。她甩了一下羊皮小包,冷冷瞥了一眼。
“不學好的二世祖。”
林映慈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傳進雲星的耳朵裏。
她能聽見,沈聽肆自然也能聽見。
當從沈聽肆懷裏退出來的時候,雲星麵上仍有燥熱的餘溫。
她揚起透著粉紅不自知的臉,略有歉意的看向他,“抱歉,我媽媽不是故意這麽說的。”
“沒事,我本來就這樣。”沈聽肆不在乎的笑了笑,敞開的衣領隨著她退出的動作緩慢垂下,沈聽肆的雙臂仍然虛虛攬著,收回手臂的時候,他目光不經意勾勒出她纖細腰身。
看著小,抱起來也小。
那腰,一隻手就能箍的過來。
他的心思隨著她一道幻滅成漂浮不定的心緒的時候,她卻突然開口。
仍然是江南軟綿綿的調子,卻因為過分篤定的語氣,多了些從前沒有的堅定。
“不是的,是他們對你有偏見。”
她加重了“偏見”兩個字,抬起頭看人的時候,眼睛裏像落了星星,永遠的閃閃亮亮。
沈聽肆忽然一陣晃神,零星幾個畫麵湧入他的腦海,他下意識彎下背脊,微微凸起的喉結幾乎要吻上她的肩頸。
她往後退了一步。
他卻低低靠在了她的肩上。
雲星僵了僵,扭頭卻見他唇泛白,眼裏閃過痛苦掙紮的神色。
“你……想起來什麽了嗎?”
痛苦掙紮好似隻是一瞬,沈聽肆神態自如地站直身子,唇角淺淺勾出一道弧度,有撫慰的意思在。
“想起來一點了。”
他笑,目光放的很遠。
“想起來晚上放學,我騎著單車穿過烏黑深長的小巷,外公拄著拐杖在巷子盡頭等我,家裏溫著百合蓮子湯。”
林映慈的聲音很快又響了起來。
沈聽肆收回目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快點去吧。”
雲星什麽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臨走的時候深深看了他一眼,總覺的他說出口的回憶很美好,眼睛裏卻透著傷感。
……
沈聽肆從平江巷口出來的時候,顧川野剛剛從隔壁的酒店包廂吃飽喝足。
他剛打開賓利的門,就發現後排座位昏暗地倚著一個人影。
他定睛一瞧,這人手上還端著個青底魚紋的瓷白小碗。
“阿肆,現成的酒店你不住,這是去要飯了?”
“是我們星星妹妹不肯收留你嗎?”
顧川野開了窗,四麵八方的光泄了出來,沈聽肆這才發覺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
他捏著碗邊,揚了揚眉梢,“你懂什麽,她今天早上特地六點起來給我煮的粥呢。”
顧川野丟了一個我不信的眼神給他。
他從後備箱裏拿了兩大包東西,白色的塑料袋裝著,依稀能看出是成堆的紙錢和金元寶。
他在前頭開車,透過後視鏡遙遙望了沈聽肆一眼,摸了摸下巴,開口道,“下午給阿姨燒完紙錢上完香,咱們就回去吧?”
“好。”
他抽了一早上的煙,熏的嗓子有點啞。
低低沉沉一句話,顧川野差點以為是自己晃神聽錯了。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鬆了鬆,故作輕鬆問了句,“回哪兒啊?江寧還是京市?”
“京市。”
沈聽肆搖下車窗戶,人潮逆旅在他眼前倉皇而過,他的眼中是萬能不變的冰霜與嚴寒。
“幫我聯係一下前年給我做手術的醫生,有點事問他。”
到了目的地,顧川野在空地停了車。
他扔下車鑰匙,有點不明白。
“阿肆,你這是什麽意思。既然忘記那些事情了,那說明那些本來就不是你值得記住的事情,你為什麽要一定要想起來,再找回去?”
沈聽肆沒說話,伸手將母親墓碑前的積草清了清。
沈夫人愛花,所以便葬在了淮城故鄉的一處自家花圃裏。
金秋十月,夾道兩側的桂花開的盛大燦爛,香氣一陣陣的襲人,又一股腦地鑽進火盆裏燒的燎旺的紙堆裏。
顧川野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墓碑前燒紙的沈聽肆,驀然歎了一口氣。
阿肆在人前肆意冷淡,若無其事。
可是做兄弟的誰看不出來,他是自個將傷口藏了起來。
顧川野不再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聽肆從衣服裏側口袋裏掏出一張陳舊的相片。
“從乾康大院裏麵找到的。”
照片裏的他,騎著一輛深黑色的機車,頭上帶著紅黑相間的頭盔,一身夾克外套,風|流又隨性。
拄著拐杖的老爺子就站在屋門口看著他,舊式的中唐裝,梳的有些古板的頭發,皺著眉頭有點不讚同。
記憶一下子很空,沈聽肆的記憶力已經找不到任何和機車有關的記憶。
顧川野一下子就有了這張照片的記憶。
他呦了一聲:“這不是肆哥的愛車麽,我跟你說當時你騎這車可帥了,我坐在你後麵,風聲嗚嗚的,別提多爽了。”
沈聽肆沒說話,抬手輕輕一落,照片便落到未滅的灰燼中,激蕩起些許火星。
“好像是我之前很喜歡的事情,但是我現在沒太大感覺了。”
“可能因為做了太多次mect。”
顧川野住了嘴,又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
他看著沈聽肆寡淡冷硬的眉眼,又忽然什麽都說不下。
mect治療的副作用就有記憶力遲緩、消沉遲鈍、
沈聽肆當時做了12次。
顧川野記得他最後一次醒來的時候,因為手術全麻,渾身上下哪裏都動不了。他兩隻手都被綁上了束縛帶,眼睛裏黯淡的幾乎看不見光。
用棉簽勉強給他幹裂的唇上蘸了點水,迷迷糊糊聽見他隻說了一句話。
“去淮城。”
沒人敢帶他去,一家子的命都折在這裏了,當時沈父一聲令下,連沈夫人的葬禮都沒讓這個兒子去
顧川野在原地站了幾秒,搖搖頭,遞了根煙給他。
沈聽肆接了過去,沒抽,隻是看那煙一截一截被燒成碎末。
等燒到一半的時候,他用力朝地上攆了攆,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我又不是懦夫,不需要一次次靠電擊來逃避,刻意消磨掉記憶。”沈聽肆停住腳步,往三座墓碑上再深深望了一眼,眼尾微微上揚,目光淩厲又深邃。
他偏頭看向顧川野:“該我承擔的,我認。”
隱隱約約,顧川野覺得他的笑有那麽一點熟悉的意味在,好似他又變為了十六歲時候意氣風發的少年。
當時他來驅車五十公裏來淮城找他玩,他們得意洋洋翹了一整天的課,在網吧暢暢快快打了一下午遊戲。
晚上沈老爺子的電話打來,顧川野畏縮不敢接。
沈聽肆衝他揚了揚眉梢,滿是肆意與張狂。
“怕什麽,有我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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