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北途殤事
王之土,文圖三人馬不停蹄,北上南梁城。沿途文圖與公主一路上話語不多,雙雙沉浸在南疆之變的憂鬱中,儘管途經勝地美景時,兩人也是稍有駐足,試圖以佳麗的景色化開壓抑的心結,可最終還是同時嘆口氣,再度揚鞭御馬。
雙騎抵達南梁城外,立即被守城兵士攔住,公主剛要掏出令牌,被文圖制止。
文圖側眼向告示瞧去,禁止入城者有三:提劍之人,各路信使,賊首盜寇。心中頓時明白,三王已經將城內戒嚴。縱眼望去,身後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前面的官兵搜查得非常仔細。
他們立即下馬,文圖煞有介事地拉起公主,牽著符柔,裝作柔情蜜意地走向守城兵。
「我與妻兒前往南梁城做些買賣,不知能否通融?」
公主一樂,好個心甜,這一說來便成文圖內人,也不枉獃子那一番摩挲,便向「夫君」望去,威風凜凜,洒脫豪壯,當是沒有「嫁」錯人!
士兵不屑地上下打量文圖,嘴裡不情願道:「商人?」
文圖當然領會,即刻取出幾片散碎銀兩,遞與那士兵,果然順利進入城內。心中暗道:看來這貪賄之風,各個世界皆有,兵小則官巨,可見此城之內將領也好不到哪去。
公主氣憤異常,她自身為南朝公主,身邊跟著北土王公和公主,入南城竟要拿銀子,怕是引來北人笑話,趕忙轉移話題道:「夫君,天色已晚,本公主也有些疲累,不如尋一家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吧。」
夫君?
文圖納悶地瞧一眼公主,見她眼神遊離,臉頰潮紅,略顯興奮和激動,乍看上去竟有些嬌氣可人,便也不再爭執,此時是喊不得名字的。經過此番折騰,她一定是心有餘悸,再者費盡心思經營的王業又現爭執,前功盡棄,一向高傲的她也受了不小打擊,文圖忽然覺得有些心疼。
微風拂來,半屢長發飄到公主臉前,文圖便不自覺地伸出手去撩那黑絲,公主立即雙手護住前胸,嘴中嬌道:「這是白天,有人看著呢!」忽見文圖是為自己撥去黑髮,瞬間無地自容,狠狠低下頭,臉上已經紅得不成樣子。
「什麼是夫君?」好在有小符柔打破僵局。
「就是,就是哥哥。」文圖只好假以詞義。
「我也喊文圖哥哥為夫君吧,這個名字很好聽呢……」符柔輕輕拉一拉左右的大手,示意文圖與公主。
公主立刻張嘴不知如何應付。
文圖心道:我本來就是你夫君,不過是什麼時候,自己也不曉得,只知道是同日步入墳墓,被數十英傑後輩祭奠。嘴上卻說道:「你還要喊我哥哥,夫君是大人之間稱呼!」方才搪塞過去。
三人進得一處酒家,兩份清炒,一份甜肉,一壇美酒,便成為文圖等人晚膳。
席間,食客們談論的話題,逐漸引起文圖與公主緊張,城內已經戒備,兵馬正在集結操練,夜間完全實行宵禁,禁止任何信件出入南梁城!
這是隨時起兵的節奏!公主皺著眉頭,一聲不吭。
文圖也是黯然失色,三人食罷剛要起身,不想卻險些撞倒一女娃娃,他趕緊將女童扶住,口中低聲道歉。
「不妨事,不妨事」那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幾歲,很是清秀,不斷擺著手,眼睛卻直直視著前方,「是我眼睛失明,撞到大人。」
文圖心中一凜,又坐了回去。
孩子的父親也是謙和,沖文圖點點頭。旁邊有人便喊道:「張大官人,你家財萬貫,為何醫不得小姐眼病?」
「哎,」那人嘆道,「我散無數錢財,可是無功而返。」說罷,便鄰桌而坐。
小符柔聽到有失明姐妹,便安慰道:「眼睛看不見,耳朵卻聽得到,心裡想得到,手能摸得到,一樣很美。」
那失明姑娘聽罷,也淺淺笑了。
文圖見狀,自然是觸到痛處,便問那官人:「張兄,在下也是一商家,小妹自幼眼睛失聰,這普天之下,無救治之法嗎?」
「有!」張官人斬釘截鐵答道,「只可惜那物件在北土,別說我南國人士,就連北王也望塵莫及。」
這話題引起文圖極大興趣,公主更是喜不自勝,已經將符柔小手緊緊抓起,儼然看見了希望。
見文圖不解,張官人定是要抒發心中煩惱,再者也讓女兒聽到為父儘力,打開話匣說道:「有一段傳說,在北土極北之地的雪山之中,生有一顆白芝,是上天神葯,據說能夠解得世間百病,後來便有武林志士去尋,結果被一個猛獸奪走,這之後很多人去尋找,寥有生還,縱有空手返回者,也是身負重傷,說那裡有一白色動物,不知是人是獸,狠猛無比。再後來,便無人敢前往。你說我一介南國商人,豈能北土怪物手中取得神材?!」
「傳說而已!」文圖淡淡答道,一面令張官人死心,一面安慰對方,自己心裡卻泛起嘀咕。
公主一聽文圖如是說,不覺撅起嘴,再看看漂亮的小符柔,忍不住伸手撫摸她小臉。
「店家,客棧可還有房間,我們來兩間。」文圖招手示意小二過來。
「人家害怕!」公主突然對文圖所到,接著又小聲嘀咕,「哪有夫君帶著妻子還分為兩間之理?」
「客官,不瞞您說,房間倒是有,」店家瞧瞧公主,瞧瞧符柔,「既然是一家人同來,不如就住一間客房,因為無論是誰單獨一間,定會被官兵帶走盤問,擾得客官清修!」
文圖愣住,看來這掌城大吏馮吉昌果然是已經警覺,三王已是箭在弦上;二者深深感嘆南國風情,普通一家小小客棧,如此誠實,如是現代世界,巴不得客人包下三間總統套房揮霍,哪管你什麼警察查房不查房?
「那好,就一間!」文圖知道無論自己還是公主萬不能被盤問。
卧房內雖簡樸卻乾淨,一張大通鋪嶄新布單床被,足容得下四人,廳中央一張圓形木桌,三把座椅,一盞酒,一壺茶,幾隻瓷杯,別無其他。
公主為符柔洗浴完畢,便卧在床上,自然將符柔放在中間。她無數次偷窺文圖,可是那獃子倒是沉穩得很,絲毫沒有非分之意,公主瞧得眼睛乾澀,憤憤然睡去。
小符柔自是往常一樣,小手緊緊抓住文圖的手,睡得香甜。
文圖見二女睡實,方才睜開眼睛,卧在那裡不敢出聲。
「躲開,別老是摸人家!」公主突然喊道。
文圖忽一下坐起,凝目看去,公主雙手緊緊護在胸前!
我暈,南國王朝內也有人說夢話?!
可是再一琢磨,自己幾次不經意襲胸,公主定是在夢中見到自己齷齪之舉,好生慚愧,便注意起來,借著窗外微微燈光,那公主紅唇喘得急促起來,黑俊臉上、高聳鼻樑竟滲出幾顆汗珠,尤其是玉掌之下,哪裡能捂得住……
文圖趕忙躺下,不敢再想,自己絕無做南國駙馬本事,也不會永留南國王朝,如果能夠生還,遲早要帶著符柔──未來的老婆離開這裡,而且是「永不得再進入」!
一定要快些消除三王兵權,否則大王便做得不安穩,南國便不安定;最為迫切的,便是儘快離開公主,萬不能再令她產生誤會,可是卻無法告知自己身份,告訴她身邊的北土公主才是自己的正妻。
這時,便又將目光投向符柔,小傢伙懵懂睡著,小手已經發汗,可是不忍鬆開,要麼她會驚醒,要麼立即搜索,再度抓住自己的手。文圖長舒一口氣,輕輕地為符柔蓋好布被,強迫自己合眼睡去。
晨時陽光灑射進來,木居之內無比溫馨,南土初秋仍很溫熱,清新之氣也是緩緩竄入屋內。
公主已在梳妝,卻不敢看文圖一眼,有意無意躲閃著,明顯心跳的厲害,誰知道昨夜她做了哪家子夢,一向高傲心細的公主,無人配得上婚嫁,經歷如此一番,定是春花怒放,勢不可擋。
「可有睡好?」文圖出於禮節搭訕。
公主幹咳一聲,故意把身子扭過去,不瞧文圖,可是嗓音有些微顫,暴露出自己夢中不老實:「很好哩,看你樣子卻是有些憔悴。」手中,妝粉綠盒亦是有些抖動。
文圖見得,心中一絲抽動,眼前姑娘在大王登基之前,是王室中的小天仙,正是她不阿氣勢、聰慧果敢分散了眾王兵權,時嬌時怒,談笑間令二王和三王拱手讓位。可如今,竟為一介小小穿梭師動得心思,那還了得,必須快快動手,將七城重兵之權秘密控於大王手下。
文圖沒有再說,帶二女至店櫃前結賬。不想店家笑道:「三位客官不知,昨日大善人張官人說與幾位有一面之緣,且同有病女,便將全部賬目結清。」
文圖愣住,不想這裡竟有如此仗義之人,看來並不一定越發達,越有人情味;幾年以後,這位張善人被公主提為南梁城府丞,屬文官一級,看來好事要長做,止不定哪樁會碰上運氣,即使遇不到,被人稱頌自會長壽。
三人早早來到掌城首府,自然被擋在殿外,這裡是再多銀子也是進不去的。
「掌城有令,無大王及三王令牒,任何人禁止入內!」護衛理直氣壯。
公主一怔,偏頭瞧瞧文圖,見文圖點頭允許,便取出令牌,展示在士兵眼前。
「四公主?!」護衛驚呆,渾身顫抖之態,「聽南梁城兵士說,不是已經……」顯然護衛禁不住這變故,結舌起來,「公主,恕小的無禮,只有,只有大王和三王的令……」
「有阻攔公主者,死!」文圖突然怒喝,他看見這裡戒備森嚴,裡面人員眾多,定是在密謀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