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以身通婚1
黑暗天色飄來冷風,襲得文圖一顫。
身後立即多出一把黑椅,身上也被庄兵披上裘絨披風,文圖順勢坐下緊皺眉頭思考著,南國王朝中,南國北土多年的廝殺與隔閡,只是永世王后嫁入王宮之後而平定,於是導致南北凡民間的世俗偏念,寧死南北不婚配,可是想到王后忽然問道:「程林,我南國之人什麼官職可娶北土之女為妻?」
「王以上的重臣,臨娶女節以上的北女!」程林乾脆利落答道。
我靠,我不行啊!文圖暗罵道。
「程林,」文圖稍稍轉身凝視,緩聲道,「這東邊倉間,有著萬擔草藥;這北地兵營,有著三千兵士,戰時為兵,和時為眾;這四處民居,有庄眾甚多,時時要提防盜寇;這長廊南北各有雄師百萬,以此為屏障。本莊主將這些託付給你,還望你能夠勝任……」
程林險些跪倒,別說這一通,就是一條整個程家莊之內也無人能為啊,於是慌忙應付道:
「莊主不如殺了屬下,無莊主便無程家莊,哪裡來得此番囑託?」
四周人群出現群議,這是行刑之地,為何有此託付?文莊主不在,程家莊豈不鳥散?
文圖正是此意,當然是詭計之作。
他抖掉披風,立身牽起小公子,一定要讓公子懂得什麼是人性,將來如何應對南北隔閡,不惜一切代價,因為小公子的判斷關係到億兆平民!
「那你便也將我處以火刑吧!」文圖不再理會程林,眼神探向那圖朵,女子突然聽到此話竟嚇得連連擺頭,意思很明顯,自己違了王法死而無憾,絕不再憤怒,瞪著的眼變為凄然……
「莊主!」程林大驚失色。
眾人更是一片騷亂。
文圖冷麵向天,一字一句言道:「此女腹中胎兒便是我的,一日酒醉見其憐憫,便有今日之事,既有章法我身為莊主豈能不從?」
這是謊言!
文圖身後的一家之人盡數知曉!
慕女節厲眼圓睜,沒想到文圖竟如此荒謬,突然瞧見小公子凄凄抬頭看著文圖,立刻心內明暢,這是文圖在融化小公子,以期日後做出正確抉擇。想著,一把拉回欲沖向前的程貝貝,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順勢努嘴向小公子,程貝貝趕緊住嘴。
符柔此時已明白哥哥在以身試法,只有一個念頭:誰要敢燒我家哥哥,自會與他拚命!
百合放下捂在臉上的手,驚詫地望著文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一切皆已凝固!
有的庄人已經落下眼淚,並不是激動,而是為莊主的所作所為感到失望……
「怎麼,無人動手嗎?」文圖怒聲道,瞬間又看向身後庄兵。
身邊庄兵立刻後退,誰敢驚動莊主?
文圖見無人言語,濃聲道:「既然你們無人令我步入那刑架,權當你們放棄對本莊主的懲罰,今日我便納圖朵為妾……」
「莊主,此事絕然不可,恕老朽死不應允……」一位黑椅老首撲過來寧死不肯,「如此一來,我程家莊定會遭到朝廷重罰,庄人不保啊!」
「我意已決,誰人之勸不再聽取!」文圖狠下心要破這規矩,最大的融合自是聯姻,倘若民間有南北婚配,那自然勝過一切和平之法。
「莊主斷然如此,老首便自盡效天!」老者昏黃淚下,眼見文圖率領程家莊蒸蒸日上,豈能因此斷了後路。
文圖深知老者執拗,言語不可能打動其心,四處庄人緊張地盯著這裡,心內紛紛敲鑼打鼓。
若不救這女子,歷經此次變故,北城一帶今後斷然無人再敢異族成姻;而北土之人,唯有這一帶最多,實為聯姻發祥之地,此事不可不為。
文圖決意嚇嚇這老者,便沉聲道:「即便你死,我也要納其為妾!」
刑架上女子之口雖然被布帶纏住,仍然拚命搖著頭,嗚嗚吼著,本來自己的命就是程家莊所救,是自己觸律在先,怎麼能在坑害他人?
老者搖搖頭絕望起來,猛然抽出一名兵士的寶劍,文圖以為老者也要嚇唬自己,可是那一幕永遠定格在文圖腦海中:老首狠狠割斷自己喉嚨,當場自盡,嘴裡仍然含糊不清嘆著「文……庄……主!」
文圖無法再退,也不敢流露出惋惜,哪怕日後給你跪地磕頭,今日便也狠心從事!
他「刷」一聲亮出彩劍,大聲喝道:「今日,我文某納北土圖朵為妾,倘有決意不允之庄人,自可離去,程家莊絕不挽留!」
說罷,他大步走到圖朵身邊,揮劍斬斷絲繩,旁邊手持火把的庄兵剛剛還正義凜然,此刻無不黯然低頭。文圖不敢撕下圖朵嘴上的布帶,怕她道出實情誤了大事。
庄人見老首自殺都未攔住莊主,自是信了他的言語,定然與這女子有染,可是誰也捨不得離開程家莊,遠處不禁再次傳來哭泣聲。
「將老首厚葬!」文圖強忍眼中淚滴,枉費了這忠老的性命。
更制必有代價,想你在天之靈,終有一天會見到南北無別的天下!
莊主納北土之女為妾,撼動了程家莊的根基,文圖更是強人所難,遂喊過程林,指著哆嗦成一團的女子問道:「此女為妾,那腹中之子亦是吾兒,可我如今大事未成,依照庄規可否贈妾與他人?」
「如是,如是莊主之妾,自然可以許配他人,以示恩寵,只是,只是這腹中之子若為男嬰,當是小莊主之位,恐怕無人能承擔得起……」
文圖沒有多說,立即掃視四周,莊主許配妾身,作為庄人那是無尚榮耀,可女子確是北土之人,男人們一時無法扭轉世俗原地不動,只有幾人稍稍上前,儘是北土之男子,其中確有那位暗持匕首之人。
確定是此人!
文圖手一指那個男子說道:「你過來!」
男子沒想到莊主能喊自己,偷偷藏好匕首,連滾帶爬撲將過來,立在莊主身邊的女子,可是自己的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
「候茗,二十四歲,在後食府當差,與這,這圖朵也曾認識。」
文圖點點頭,側臉看向圖朵,別人眼裡是在徵求意見,可是圖朵明明看見莊主在詢問是否是此人,腹內嬰兒可是此人所有?圖朵又是拚命點頭,眼淚刷刷地流著。
文圖揭去圖朵封帶對候茗說道:「北女圖朵為本莊主之妾,見你倒還忠厚,便將她許配與你,至於胎兒畢竟是我酒後一時衝動而為,此刻剝其姓氏改為候姓,隨你姓氏,日後成人你自會如實告知,」旁人不知這話含義,只有候茗知道,那子非莊主之子,而是自己親生,「善待此女,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兩人雞啄米般點頭。
文圖長吁一口氣,還是瞧一眼慕女節與程貝貝,因為符柔與百合自不必解釋,兩人臉上雖不悅,但還是接受這一變故,「傳令下去,候茗與圖朵即刻計入程家莊正冊,更為庄人!」
「莊主!」
候茗與圖朵二人撲通跪下,不但不殺,反而因禍得福,一生有養,這是哪裡來的福分。
文圖倒不再理會二人,轉身面向黑壓壓庄眾,赫然道出匪夷所思之令:「凡今後無論男女,南國與北土之間通婚者,都可投奔我程家莊;已是庄人,賞米銀,非我庄人,酌力載入正冊……」
即使是雷打也不動,儘管一片唏噓,文圖卻不再去理會。拉起小公子,信步返向自己主殿。
「文叔父,聽聞母後言道,南北通婚是亂綱紀之舉,你為何……」小公子不知如何表達,畢竟自己剛剛封符姑姑為文叔父之妻,這邊又弄出個孩子。
「楠兒要銘記,綱紀皆為民,倘若日後果真出現很多南北通婚之人,就證明那是民意,且不可以綱律為由加以阻攔,反倒應給廢除那綱紀。」
「那樣母後會責怪我的……」小公子似乎聽懂,可是還是有些害怕。
「定然不會,通婚之事無礙國家社稷,反倒融洽南北,你想,如此利國安民之道,英明的母后還能反對嗎?」文圖忽然心中一亮,再次計上心來。
「我先勸母后同意,母后定會再勸父王!」小公子仰起頭看文圖。
「正是!」文圖大悅,「你學了這麼長時間,也該給母後手書一封報平安了,否則定會傷及母後身體……」
「我自己書寫?」
「當然!」
「那自是太好了!」
是夜,一封密信急速送往京城,那是王公子抄摹文圖之筆,內容如下:
母后啟上:吾乃楠兒,驚聞北城一帶程家莊之內違綱常而允南北通婚,兒之意母后應坦然處之,少則無礙國事,多則屬民願,大可不必興師懲處。楠兒自此身健體康,行書操武,他日定當面陳述。又,上書之中,兒不識之字僅有四數,母后定當欣然。楠兒手書,以後苑之中與母后擊掌兩次言「天不蒼老我便少」之詞為證。拜上。大王歷十九年冬月十九。
文圖暗知北土之人在南國免死,如厭惡通婚自可強令控制,北王自不會責罰南朝;而南國如王后出面,大事化小,自會免除程家莊之難。如此一來,這通婚之事便有了開端,以後如何便看民意所向罷。
此刻,南國王宮內卻無人對此上心,因為一場宮廷驟變引得文圖符柔不得不攜王公子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