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雙師對
覓她千遭不見,俏顏身前忽現,欲把佳人吞咽,陌路怎敢口含?
文圖見翠嬰離去,裝作審視榻所,不斷地來回走動著,小室清雅別緻,裝飾簡單毫無贅物,一桌一榻一妝台,潔凈利落,配上嬌媚符柔,簡直令人神往。
「文侍官,小女這裡已經收拾妥當,回太後娘娘那裡復命吧。」符柔逐客。
文圖大言不慚道:「本侍官初來榻室,你是否應盡室主之宜,為文某沏杯茶以示感謝,日後本侍官也好多多為你美言,免得多受非難。」
郡主一怔,自己從未侍奉過旁人,不過此言不容反駁,只好忍氣吞聲為文圖沏好茶,顫抖著手遞過來,分明壓制著怒火。文圖卻不在意,接過熱茶,順勢便在符柔的酥手上摸了幾下!
符柔惱羞成怒,惡氣譏諷道:「本郡主現在才知道文侍官為何拋妻棄子,樂居宮中,看來是在這裡戲弄宮女慣了,不知道文侍官究竟糟蹋了多少侍女?不過你要知道,本郡主寧死也不會遷就於你,淫邪之徒,天必除之!」
一句話令文圖無言以對,本以為眼前乃是自己將來的夫人,別說動得心思摸上幾下,將來那是同床鴛鴦,可是如今境遇兩別,符柔仍是東土郡主之身,自己如是做豈能不被鄙視,更是那拋妻棄子直擊要害,眼下確實沒有卓姬與畢子的消息。
文圖像是惱羞成怒的樣子,猛地站起身來逼近符柔,她不再退後,手卻按在了瓷杯之上,那是要準備還擊!
「我告訴你,卓姬與畢子並非本侍官妻兒,昔日是你挾持婦小脅迫於我,所以是你不義在前,如今落得我手上,最好聽從本侍官的擺布,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果真是個無恥之徒!」郡主才不相信文圖的話,那般呵護情形歷歷在目,定是入得後宮,見色忘義,捨棄了糟糠之妻,見文圖歇斯底里模樣,更是確定自己心中所想。
文圖只有一個念頭,符柔身在廣慈殿,很快就會發現端倪,她若動殺念,第一個就是太后,而且說不定皇上哪日還會歸來,那樣的話,更是禍伏身側;當下,只有吸引她的憤怒,規勸其心思,為中原天下增幾分安寧,想著便狠獃獃講道,「郡主看似冰雪聰明,其實怒極泰失,你仔細想想,」這麼長時間耳濡目染,皇上絕非暗施殺手之人,「若是皇上殺害了你的父王,一定不會給你們報仇機會,豈能眼睜睜看著你的兄王一統東土,埋下後患?」
郡主也曾捫心自問,只當是皇上引咎自責,便歪過頭去不予理會。
文圖知道符柔心想,乘勢追擊道:「不要以為那是皇上心中有虛,那是帝王,怎能養虎為患?即便是如此,你別忘了,還有太後娘娘,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若是皇上手刃你的父王,見你東土蠢蠢欲動,說不定現在早已發兵剿滅了!」說罷,文圖覺得心中暢快,畢竟昔日不敢多言,只因卓姬與畢子在符柔手上,萬一觸怒欲她,怕出禍端。
郡主剛剛見識過太后,不想一跪便被洞穿心機,也是心存寒顫,自知文圖所言非虛,只是眼下最關心的潘王是否發難東土,畢竟皇上乃是他親手所殺,面對咄咄逼人的文圖,索性一言不發,任其刁難。文圖這時才意識到問題所在,因為他深信符柔並未參與暗殺皇帝的行動,為何有冒險來到皇宮,潘王一定將皇上駕崩的消息告會了東土,那麼她此行的目的並非皇上,也絕非太后,而是東土的安寧!這樣一來,二人又重新回到起點,因為自己也絕不會令當朝發兵東征!
至於皇上,全等回返之後再做打算,眼下只有雙雙合作阻止兵變,無心之中又是殊途同歸,他終於落出笑容,目不轉睛盯著符柔。
郡主忽見文圖對自己轉怒為喜,又想起他放浪無盡的行徑,定然沒有什麼好念頭,厲目而言:「本郡主勸文侍官潔身自好,如果一意孤行,本郡主……」她忽欲言又止,能做什麼,自刎?那身為侍官的文圖當然有辦法推脫罪責,同歸於盡?自己剛剛入宮,太后豈能聽自己一面之詞?況且東土安危怎麼辦?
「你要如何?」文圖笑嘻嘻問道,「就眼下這局勢,恐怕我糟蹋了你,你也會忍氣吞聲吧?」說罷,竟恬不知恥瞧瞧床榻,再次盯向符柔。
郡主紅唇微抖,不得不退後幾步!
男人本性皆如此,遇到這種場面,女人越是怯怕退讓,反倒引火燒身,況且那本身就是自己未來的老婆,又存激怒之意,最重要的,此刻的符柔虎落平陽,面色憔悴,香汗微出,驚惶無助,惹得文圖心性大發,沖將上去硬是把符柔緊緊按在懷裡!
思念與渴望併發,救贖與躊躇同在,文圖異常難過,不顧符柔掙扎,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恭旦帝國內最為痛苦的溫馨。
郡主欲哭無淚,又不敢亂叫,拚命逃脫也無濟於事,許久方被文圖鬆開。
「你這個畜生!」符柔急速喘氣罵道。
文圖苦笑著,見符柔氣惱的神態卻也心酸起來,意味深長說道:「郡主放心,沒有人會欺負你,我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不過你要記住,有什麼重大抉擇一定要告訴我,說不定我會幫你!」說罷,再次揚手在符柔的臉上輕撫一下,揚長而去。
郡主遭此折辱,不禁流下眼淚,她發誓無論將來結果如何,只要自己活著,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個文圖!
皇上失蹤日漸增多,廣慈殿內的太后等人陷入低谷。文圖更是心急如焚,低迷之下再也無心挑逗符柔,思忖著如何應付。
符柔一開始故意躲閃著文圖,卻瞧他逐漸萎靡不振下來,心裡不禁泛起嘀咕,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看樣子與諸多宮女毫無沾染,為何總是對自己動手動腳?
「啟稟太後娘娘,閔丞相求見!」翠嬰進殿稟道。
太后瞧一眼文圖與符柔,剛想說什麼又放棄,咳嗽一聲又連忙止住,輕聲令道:「有請!」
老丞相灰須短立,精神卓越,邁著剛健步子應聲而入,跪地恭言:「拜見太後娘娘。」
太后仍是向往常一樣沒有立即應聲,徐徐立起身,向前邁出一步方才開口:「平身吧,老丞相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謝太後娘娘,」閔丞相起身答道,「西疆傳來奏報,有少數散族屢次發兵侵擾中原土地,掠奪財物,應對之策眾口不一,老臣前來聽候太後娘娘聖裁。」
太后冷哼一聲,漠然看向老丞相問道:「你且說來聽聽,都有什麼對策?」
閔丞相不敢對視太后,低頭道:「回太後娘娘,以出兵剿之者居多,認為以此匡正皇威,固我邊陲。」
「依你之見呢?」
「微臣以為,邊疆散族人數雖微,但游牧者甚多,一旦出兵定會耗費朝廷重金,有些得不償失……」
太后又向前小踱兩步,冷冷問道:「那依皇上之見呢?」
閔丞相渾身一震,緊張地抬起頭,遇見太后鋒利目光又俯下去,皇上染病之後從未謀面,哪有聖旨而下?
「這……」丞相無言以對。
「丞相啊,」太后慢條斯理說起來,身子又落入太后椅,「哀家與卿家都老了,可是這人老心不能老,老丞相輔佐先帝十數載,幫襯涅帝也將近九個年頭了吧,一定了解皇上的脾性,諸事先要想一想,若是皇上在,此事應該如何料理?若是皆聽了朝廷大員的話,皇上痊癒返朝如何作想?話再說回來,一切都依了大臣的意見,那還要皇上做什麼?」
撲通一聲,老丞相汗顏慚愧跪倒在地,雙手緊按地布,額頭緊貼地面,顫聲說道:「微臣愚昧,老臣不敢僭越,還望太後娘娘恕罪!」
太后側過臉去拾起佛珠,又緩緩轉頭俯視著丞相,絲毫沒有令其起身的意思,意味深長說道:「朝廷之上七嘴八舌的時候多,哀家卻認為這是好事,眾人都在擔心著天下,眷顧著皇朝,有些小事卿家自可獨斷,可是有些時候卻要做做樣子,以皇上的性情裁判,讓群臣都琢磨著,這皇上的聖裁還在;不要說卿家,即便是哀家,都應該是皇上的影子,你說是不是?」
「太後娘娘教訓的極是,微臣明白了!」老丞相叩頭不止。
「皇上一向仁慈,賞罰分明,那散族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自出兵侵擾,那就說明他們一定是無路可走不得已為之,哀家琢磨著,若是皇上當朝,可能會下旨安撫散族,賞其錢糧維持生計,當然,為首之人自當責罰,若是飽暖了族下,說不定首領們自動前往疆地官府請罪,哀家只是猜測而發,當然沒有卿家韜略,你便看著裁斷吧……」說完,不禁又是接連咳嗽幾下。
「老臣豈敢,太後娘娘所言極是,吾皇英明,定會如此啊,臣一時糊塗,還望太後娘娘恕罪!」
丞相羞愧離去,符柔卻呆若木雞。
「你現在是不是後悔當初作為?」殿外,文圖再次逼視符柔,兩名穿梭師四目相對。
符柔瞪文圖一眼搖搖頭,可是眼神中明顯透出茫然。
「你曾經多次動搖過,因為你心裡明白,殺父之仇乃一己之私,而當今皇上身系萬民,你是在弒殺普天之下的主人,尤其是眼下,你應該看清皇上的英明,他絕不會暗殺你的父王,即便是有,也是你的父王犯下了滔天大罪!」
「父王沒有!」郡主身子一震,斷不相信父王有罪。
「那麼,殺你父王的絕非皇上!」文圖義正言辭說道,見有人走近返身而去。
郡主心裡翻江倒海,連日來的聞聽訴說,令她惶然失措,不禁暗暗道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