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為肅正風氣,從今日起,監察科正式立案調查,在調查過程中被發現異常的獄警,立即停職察看,在調查結束後正式予以懲處……”
隨著長官一聲令下,監察科的調查員們開始分組對所有獄警的值班室開展調查。
遊安等人被要求在集合點暫做等待,直到初步搜查結束。
遊安和謝淵對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想到了那晚撞上的交易。
比起謝淵,遊安感覺自己的麻煩更大,她是確確實實卷入了這個漩渦。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可能被當作證據的晶幣已經被藏進通風管道,她的值班室是幹淨的。
沒過多久,一名調查員返回,在負責的長官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誰是負責地下三層的?”一雙微微凹陷的鷹目掃過在場眾人,淩厲逼人,仿佛能看透每一個人的心底。
遊安隨大流地稍稍低頭,就像學生時代上課突然被老師提問,想要不被倒黴選中的最好方法,就是低頭避免對視。
“是我。”一名相貌平平的獄警從人群中站出來,身形五官都毫無特色,屬於扔到人群裏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種,過目既忘。
“從你的值班室裏搜出了一點小東西,”長官朝著手下的調查員揚揚下巴,“把他帶走。”
“長官,我是剛調來負責地下三層的,之前的負責人是卡爾,值班室裏的東西一定是他留下的!”這名獄警被調查員鎖住雙臂,他不敢大幅掙紮,隻能提高嗓音喊道。
“把他帶下去。”長官神色不變,並不因為他的話語有絲毫動容,“卡爾又是哪個?”
“報告長官,卡爾上個月死了。”
長官的眉頭狠狠一皺,“死了,怎麽死的?”
“暴斃,據說是突發隱疾……”
“去查查。”長官示意道。
集合點一片死寂,有人淡然自若,有人事不關己,有人焦躁不安。
遊安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又從右腳換到左腳,垂著眼開始數腳下的地磚。
一、二、三……
數到五十八時,終於有人按耐不住出聲道:“長官,我們都還有工作。您把我們扣在這兒,什麽時候能才能走,多少給個準話吧。”
長官看了一眼左手的腕表,估摸著搜查得差不多了,“還有幾個小問題需要跟各位單獨聊一下,多耽誤大家幾分鍾。”
獄警們開始排隊逐一進入旁邊的三個小房間。
很快就輪到了遊安。
進入房間前,遊安和排在隔壁隊列的謝淵飛快對視了一眼。
小房間就像一個簡陋的審訊室,空間狹小而壓抑,黑漆漆的牆麵上沒有任何窗口,在身後的房門被關上後便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密閉空間。
一盞老舊的燈泡在頭頂發出暗淡的光,訊問官坐在桌子對麵,冰冷的麵容一半在燈光下,一半在陰影裏,顯得慘白陰冷。
遊安在他的對麵坐下,椅子挪動發出細碎的聲音,引來訊問官冷淡的一瞥。
“遊安?”
“是。”
“今年新入職的一級獄警?”
“是。”
平靜短促的回答讓訊問官稍稍有了一些興趣,他上下打量了遊安一眼。
“怎麽想到來當獄警?”
“這個問題和本次調查有關係嗎?”遊安抬了下眼皮,淺灰色的瞳孔在冷光下發出無機質的光澤。
“關係不大,隻是有些好奇。”訊問官將雙肘撐在桌角,身體微微前傾。
這是一個帶了點壓迫性的姿態,可惜他的詢問對象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畢竟,你的前兩任候選人都‘不幸’意外身亡,相比之下,你可以算是一個幸運兒了。”
“是嗎?”遊安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恰如其分的疑惑。
在勾起這點疑惑後,訊問官卻突然言歸正傳,“其實對你這種‘新人’,一般沒什麽可問的,你們通常不是重點調查對象。”
訊問官緊盯著麵前的人,不放過她的每一個微表情和細小的動作,“你的值班室正常又普通,不像那個倒黴的負三層的家夥。”
看到遊安沒有露出任何如釋重負的神色,訊問官顯得有些失望,他停頓了一會就繼續說道:“但是很可惜,我們收到了一封關於你的舉報信。”
一個薄薄的黃色信封被推到了桌子中間。
遊安低頭看了一眼,很普通的樣式,是斯科拉星獄內部的通用信封,任何人都可以拿到,沒有特殊標誌。
這意味著星獄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舉報者。
是想要把她推出去當棄子的埃爾多,還是每次交貨時在電梯口陰影裏的神秘人,抑或是某個意外目擊了交易的路人,甚至,可能是發現了她近期異常的謝淵?
遊安的心裏飛快滑過一個又一個可能性,麵上卻依然不動聲色。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訊問官的食指在桌麵輕叩了兩下。
“不是我,我沒有做任何違規的事情。”遊安直視訊問官的眼睛,語氣堅定。
訊問官輕笑了一聲,這絲笑意非但沒有讓他看起來變得平易近人,反倒更加不懷好意了。
“你應該知道一句話,坦白從寬。”
牢底坐穿。
遊安自動在心裏接上了後半句。
雖然她確實想在斯科拉星獄裏混到退休,但絕不是這麽個混法。
“長官,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房間裏安靜下來,在這種環境裏,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格外漫長且難熬。
“最後一個問題,你認識卡爾嗎?”
“不認識。”
良久,訊問官才靠回到椅背上,輕撩了一下眼皮,“你可以出去了。”
遊安起身行了一禮,抬腳往門口走去。
“等等。”
遊安頓住腳步,“長官,還有什麽事嗎?”
“近期如果發現有什麽異常,隨時向監察科報告。”
“是。”
房門被合上,詢問官半眯著眼睛,這一點也不像個新人,心理素質有些太好了。
就算沒有問題的獄警,在麵對監察科時,也免不了多少會有一些緊張情緒。在遊安身上,他卻一點有沒有察覺。
整場問詢就像陷入一團軟綿綿的棉花裏,輕而易舉被釋去所有力道。
問完話的獄警可以自由離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遊安和謝淵幾乎是前後腳出的房間。
“你那邊怎麽樣?”
“就是例行詢問,沒什麽特別的。”
兩人邊走邊聊。
“不過,那個舉報信讓我有點在意。”謝淵低聲道。
“你也有舉報信?”遊安的眼中閃過一道微光。
“你也有?”謝淵恍然。
“這是個幌子!”
這樣就說得通了,如果是真的證據,她早就被帶走了,怎麽可能還在這裏走過場被詢問。
遊安陷入沉思,雖然暫時沒事,但是這場調查依然是高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我們之前碰到的……”
“噓。”遊安的食指在唇間用力比了一下,“小心引火燒身。”
謝淵閉上了嘴。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調查,今天的日常巡視就推遲了不少時間。
星獄的犯人仿佛也感受到了這風雨欲來的氣息,安靜的變得更加安靜,躁動的也變得愈發躁動。
比如在經過索羅·辛的牢房時,就傳來了幾聲重重的撞門聲。
遊安不禁朝門上的小窗看了一眼,索羅·辛趁機飛快比了個口型。
[我可以幫你解決麻煩。]
遊安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隻當這人又發病了。
傍晚,監察科派遣數名巡察官在星獄各層開始巡邏。
遊安像往常一樣去食堂打飯,在經過走廊裏巡邏的巡察官時還友好地點頭示意。
當食堂窗口的工作人員把裝滿餐食的餐盒交還到遊安手中時,她的手指下意識摩挲了一下,餐盒底下黏了一張紙條。
遊安若無其事地將紙條夾在指縫間,在側身時自然而然地塞進了貼身的口袋。
回到值班室,遊安展開這張避人耳目遞來的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小小的黑字。
[老時間,後廚,E]
是埃爾多送來的消息。
遊安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這是頂風作案啊。
無緣無故爽約肯定是不行的。遊安一邊思索著,一邊點燃打火機。
橘紅的火舌迅速卷上紙張,將字跡一點點吞噬,隻留下簌簌殘灰。
以此推論,有緣故的被迫爽約是可行的。
遊安:計劃通!
心裏有了計劃,遊安便坦然自若地吃起晚飯。
不知道是不是監察科的威勢迫人,今天食堂好似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做飯,比平時的餐食口味更上一層樓。
遊安一邊吃,一邊在心裏罵了埃爾多數遍,要不是這個倒黴家夥拉她下水,她還是很歡迎監察科來巡查的。
改善夥食,造福打工人。
夜裏,遊安和謝淵開始了新一輪的巡視。
這一次,遊安特意把索羅·辛所在的牢房放在了巡視的最後一段。
等經過索羅的牢房時,巡視已經接近尾聲,同時也接近了埃爾多和她約定的時間。
正如遊安預料的那樣,索羅又一次拍打著小窗,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這一次,遊安沒有視若無睹地直接經過,反而停下了腳步。
索羅看到她的反應,不禁更加激動了。
門上的小窗被敲得“哐哐”作響,甚至引起了不遠處的巡察官的注意。
“怎麽回事!”巡察官提高了聲音,從過道盡頭大步走來。
作者有話說:
打火機:遊安帶我來上班是給領導點煙的!不是毀屍滅跡的!
遊安:我真的是個正經打工人(認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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