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謝淵：“我查了後廚的采購,有一個人的嫌疑很大。他不僅職位來路不正，為人還格外貪婪，應該很容易被買通……”
遊安從他的描述裏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意味,她微微皺眉。
“你說的這個人，不會就是之前從研究院手裏買了魚肉的那個采購員？”
謝淵有些訝異，“你還記得他？”
遊安忍不住扶額，“這個人當時沒被革職嗎，居然還在做采購。”
謝淵麵露無奈,“當時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獄警司和研究院身上了吧,雖然他因為貪圖小利有失察行為，好像花了點錢打點就被放過了。”
遊安發出一聲輕嘖,“這個家夥,真是又蠢又毒。”
她想了想，“我記得采購員經常出外勤，他現在在星獄裏嗎？”
謝淵回答道：“人不在,所以我先來跟你匯報，不然就把人直接押過來了。”
遊安挪了挪背後的枕頭,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她的眼中閃過冷光,“這個采購員,還有通過他造成電梯事故的人，都讓影子去處理吧。在星獄外麵，處理起來也算方便。”
謝淵在這個瞬間察覺到了遊安的態度變化，不自覺地多看了她一眼。
遊安注意到他的視線,微微抬眸，“雖然我沒事,但是換作一個普通人,非死即傷。我得讓克特林知道,我不是一個好捏的軟柿子！”
星獄裏消失了一個采購員，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克特林得知遊安無事，但是派出去的人失聯時，卻是吃了一驚。
他發現自己低估了遊安。
本以為是個出身低微，但是有點小聰明的投機者。
沒想到還是個硬茬子。
克特林翻出之前讓下屬調查遊安，交上來的報告。
這個晉升速度，確實了不得。
他看著手裏這份漂亮的履曆表，背景清白幹淨，連點做文章的地方都找不到。
克特林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最大的缺點可能就是出身不足。
他的目光在菜菜星這個E級星上頓了頓，好像有點眼熟，最近在哪裏看過？
克特林回憶片刻，撥通了一個電話，“你們上次是不是提過，前線糧食供應不足，需要從附近的農業星征糧？”
“是，長官。”
“備選星球裏是不是有菜菜星？”
“是的。”
克特林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就去這個星球吧。”
*
前線部隊，珍妮接到了新通知，前往菜菜星征糧。
珍妮不解問大頭兵，“怎麽去菜菜星，小豆星不是距離我們更近嗎？”
大頭兵一邊收拾行軍背包，一邊隨口說道：“誰知道上頭的人都是怎麽想的？糧食短缺，還不是因為一些黑心肝的人克扣軍糧……”
珍妮沉默半晌，最近前線的夥食越來越糟糕了。
要不是有蘭格寄來的肉幹撐著，她每天都得餓肚子。
想到這，她覺得自己得去給蘭格送個消息，萬一他再往這裏寄東西，可別錯過了。
珍妮急匆匆地出了軍營，拜托小旅館的老板幫她寄信。
再攢幾個月的錢，她應該就能買個最便宜的通訊器了。
到時候和蘭格聯係就方便了。
*
蘭格收到珍妮的寄來的信時，遊安正好和醫生一起去看望莉拉。
遊安看著蘭格在一邊拆信，不禁打趣道：“看來你跟珍妮處得不錯。”
蘭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不然珍妮可舍不得花錢寄信。”
蘭格展開信紙，看著珍妮歪歪扭扭的字跡，皺起眉頭。
遊安：“怎麽了？”
蘭格的語氣中露出一點擔憂，“珍妮說她被派到其他星球征糧了。”
遊安皺了皺眉，“前線糧食不足？”
蘭格點點頭，“是啊，不然珍妮也不會用消息跟我換肉吃。”
遊安忍不住罵了軍部兩句，“盡會在新聞上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連前線部隊的軍糧都貪沒……”
蘭格折起信紙，“也不知道這個菜菜星遠不遠，珍妮要去多久，”
遊安突然轉過頭，“你說菜菜星？”
蘭格：“對，珍妮說是去菜菜星。”
遊安臉色微變，“如果我沒記錯，距離前線最近的可以征糧的星球不是菜菜星吧？”
蘭格有些茫然，“這我就不知道了。”
遊安對醫生道：“你繼續給莉拉做檢查，我有急事先回去了。”
說完，遊安就匆匆趕回了星獄。
謝淵看到她突然回來，還有些詫異，“今天這麽快就回來了？”
遊安臉色糟糕，“前線部隊要去菜菜星征糧。”
謝淵立刻正了臉色，“這是衝你來的？”
遊安沉聲道：“我懷疑這是克特林的報複，從距離上來說，菜菜星並不是最合適的。”
謝淵：“軍部已經下了征糧的指示，現在應該沒辦法更改了。”
遊安抬起頭，“我必須回去一趟。”
謝淵：“菜菜星離斯科拉星有段距離，你從突然星獄離開，可能會被軍部注意到。”
遊安的眼神閃了閃，“讓影子開辟一條去從這裏去菜菜星的通道，我從鏡子裏走，避開克特林的眼線。萬一星獄有事，我也能及時回來。”
影子收到遊安的通知後，就立刻出發了。
他需要在斯科拉星和菜菜星之間設立多個鏡子錨點，避免這段過長的旅程中途出現意外。
一天後，影子的隱秘通道搭建完畢。
遊安將謝淵和藍毛都留在了星獄裏，偽裝出她還在正常工作的假象。
她跟著影子鑽入鏡中，踏上了回鄉的路途。
遊安從未在鏡子裏呆過這麽長時間，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也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唯一感受到的真實，隻有影子圈住她的冰涼的手。
他們抵達菜菜星時，已經是夜半時分。
遊安被影子從車站公共衛生間的鏡子裏拖拽出來時，整個人都是暈的。
她趴在洗漱台邊幹嘔了幾聲，往臉上潑了一把清水讓自己清醒過來。
影子在一旁小聲道：“大概是長途穿梭的副作用，我還沒找到改進的辦法。”
遊安深吸一口氣，直起身子，“我沒事，我們先去找家旅館住下，明天早上再行動。”
車站附近的小旅館很多，遊安變了一張路人臉，和影子隨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第二天，影子是用自己的本體出門。
遊安習慣了影子那一團分不清五官的黑臉，乍一看到他原本的樣貌，下意識一愣。
影子看著遊安奇怪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什麽問題嗎？”
遊安搖搖頭，“沒事，突然有點不習慣。”
兩人來到車站，坐上前往土酥鎮的巴士，那裏是遊安出生長大的地方。
巴士沿著寬闊的公路一路向前，從車窗往外看，能看到一片片綠色的田地。
稚嫩的幼苗在微風中搖曳，仿佛預示著今年將至的豐收。
遊安看著眼前親切熟悉的景象，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現在的菜菜星一片祥和，征糧的士兵還沒有踏入這片寧靜的土地。
兩個小時後，巴士在一個路邊孤零零的站牌前停下。
土酥鎮到了。
遊安和影子下了車。
影子看著空蕩蕩的路邊一臉茫然，除了巴士站牌，附近再沒有其他任何指示標識。
遊安看了一眼時間，“等一會兒，中午會有路過的運菜車，我們可以搭個順風車。”
話音未落，一輛老式貨車突突突地道路盡頭駛來。
遊安站在路邊招招手。
貨車就停下了，車窗搖下，一個胡子大叔彈出頭來，“你們去哪兒？”
遊安回道：“去青蘿街。”
大叔打量了她兩眼，“你找哪家，那條街坊我都認識。”
“遊奶奶家。”
大叔不禁露出一絲疑惑，“我記得遊奶奶就一個孫女，你是？”
遊安淡然道：“我是遊安的朋友，正好有事經過菜菜星，就來看看遊奶奶。”
大叔放心了，擺擺手讓他們上車，“後麵隨便坐，別壓著菜就行。”
“好嘞，謝謝叔。”
遊安朝影子招招手，靈活地翻上了後麵裝菜的車廂。
大叔看著她熟練的背影，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還真是遊丫頭的朋友，說話語氣都差不多，翻車也麻利。”
遊安和影子蹲坐在成堆的大白菜中，顛顛簸簸地到了青蘿街。
兩人跳下車，對胡子大叔道了一聲謝，貨車突突突地遠去了。
遊安走到自家門前，敲了敲外麵的院子門。
不等門裏有動靜，隔壁的大門先開了。
一個中年女人走出來，看著陌生的兩人，“你們找誰？”
遊安笑道：“是王阿姨吧，我們是遊安的朋友，來拜訪遊奶奶的。”
王阿姨還沒說話，遊家的小院門也開了。
一個穿著粉色襯衫，帶著編花草帽的老奶奶慢悠悠地走出來。
草帽上還紮著一條印著卡通小白菜的方巾，時尚中帶著幾分俏皮。
老奶奶取下鼻梁上的粉色墨鏡，眯起眼睛看了看門外的人，緊接著就笑開了。
“是安安回來了啊。”
遊安愣了一下，“奶奶，您認錯了，我是遊安的朋友。”
王阿姨趕緊向兩人解釋道：“遊奶奶年紀大了以後有時候會犯糊塗，容易認錯人。”
遊安點點頭：“我知道，我聽遊安提過。”
遊奶奶不高興了，“誰說我糊塗，分明就是我們家安安回來了。”
說完，遊奶奶就牽起遊安的手往小院裏走。
王阿姨勸不住，隻好對兩人笑道：“老人家比較固執，你們別介意。”
遊安笑盈盈地回握住奶奶的手，“沒關係，王阿姨您忙吧，這裏有我們。”
王阿姨回去了。
遊安被奶奶牽著，身後帶著影子，進了遊家小院。
遊奶奶拉著遊安在小院裏轉了一圈，“安安，你好久沒回來啦，看看院子裏去年栽的迎春花，今年都開了……”
遊安頗有耐心地陪奶奶從小院這頭走到那頭，聽她講述這個院子在她不在的時候，發生了多少變化。
“對了，我今天做了春餅，你一路回啦，肯定餓了吧，來嚐嚐奶奶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遊安和影子進了屋，品嚐老人家花了一上午做的春餅。
在遊安吃餅的過程中，遊奶奶給她展示自己的新衣服和新配飾。
“這個粉襯衫，是春天新做的，據說是今年的流行色……”
遊安笑著誇了又誇。
奶奶年輕的時候就愛追趕潮流，可以說是帶領小鎮女性審美的先鋒人物。
上了年紀，也是老太太裏最時尚的，什麽新鮮都愛嚐試。
“這個草帽，我特意讓小王幫我編了花枝進去……還有墨鏡，也是今年的新款……”
向孫女炫耀了一圈後，遊奶奶有些累了，她靠在旁邊的搖椅上，慢慢打起了瞌睡。
遊安給她蓋上一條小碎花毯子，示意影子出來說話。
兩人坐在小院的石凳上。
影子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你變了一張臉，奶奶還能認出你來。”
遊安不自覺的翹了翹唇角，“她其實幾年前就認不太清的人了，但是從來沒認錯過我。”
遊安感受著習習徐來的微風，把話題轉回正事上。
“我們來得快，征糧兵還沒有到。”
“如果他們按照正規規範的手續征糧，我們也不必出手，就怕有人暗中使壞。”
影子點點頭，“你在這裏陪奶奶，我去出入港口盯著吧，征糧小隊進入菜菜星，應該會從港口入境。”
遊安沒有推辭，她給影子打包了半兜春餅，“路上小心。”
影子鑽入鏡子，他的身影在鏡麵上漸漸淡去。
遊安走進屋子，坐在奶奶的搖椅邊，打開了一份菜菜星日報。
晚上，遊安收到了影子發來的信息，
【征糧兵抵達港口。】
第二天，征糧通知傳遍了每個小鎮。
隔壁王阿姨一早就來敲門了。
奶奶正在給院子裏種的小辣椒澆水，是遊安去開的門。
“王阿姨，有什麽事嗎？”
王阿姨的神情似乎有些費解，“鎮上一早下發了征糧通知，每家每戶上交500斤糧食……”
遊安微微皺眉，“每家？沒有土地的也要上交嗎？”
菜菜星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農業星，幾乎家家都有種地。
但是有些人家地多，有些人家地少，甚至有些家裏並沒有土地。
比如遊安家，遊奶奶的身體不足以支撐她打理一片土地，所以隻是在自家小院裏種了些菜。
王阿姨顯然也有些疑惑，但是帝國好久沒有戰爭了，征糧這回事她們也是頭回遇見。
雖然覺得不太合理，但是也沒有先例可以反駁。
王阿姨關切道：“你們家有那麽多糧食嗎，沒有的話，我先借你。”
遊安還真不知道家裏囤了多少糧食，她喊了一聲：“奶奶，家裏有糧嗎？”
遊奶奶放下手裏的小水壺，“都在地窖裏。”
遊安跟王阿姨拿了地窖的鑰匙，走入地下。
打開地窖門，兩人被堆積得滿滿當當的糧食驚呆了。
“奶奶，家裏怎麽那麽多糧食……”
遊奶奶見不得她們這大驚小怪的模樣，“我們家沒有地，多囤點糧食不是很正常嗎？”
“但這也太多了……”遊安喃喃道。
她知道奶奶愛囤東西，什麽零零碎碎的都喜歡攢起來。
但是沒想到奶奶連糧食都愛囤。
糧食充足，事情就好辦了。
遊安和王阿姨合力把需要上交的糧食用小推車推出地窖，堆在院子門口。
王阿姨對遊安說道：“一會兒會有征糧車開過來收，我們在門口等著就行了。”
遊安點點頭，搬了一把小椅子在門口坐下，看著奶奶戴著她鍾愛的花草帽在院子裏忙忙碌碌。
沒過多久，一輛運糧車就開了過來，在路邊停下。
一個大頭兵從車裏出來，開始一家一家收糧。
遊安家排在王阿姨家後麵。
大頭兵清點完王阿姨家的糧食後，另一個士兵突然從車裏下來，“喬，後麵的我來吧，你去把糧食搬上車。”
大頭兵應了一聲，跑去搬糧袋了。
那名士兵走近，看到遊安似乎愣了一下，“你是這家的？”
遊安還沒來得及回答，奶奶就從身後冒了出來，“對，我家的。”
士兵看見遊奶奶，仿佛確認了什麽，走到裝著糧食的推車前開始清點。
他點完一遍，隨口道：“少了50斤。”
遊奶奶急了，“哪裏少了，這裏正正好好500斤。”
一旁的王阿姨聽到動靜，連忙過來，“是不是點錯了，這裏有500斤的。”
士兵不耐道：“我說少了就是少了，你們該不是交不上糧食，想要蒙混過關吧？”
王阿姨還想爭辯，卻被遊安攔住了。
“沒關係，我再去拿50斤。”
遊安從地窖裏重新運出50斤糧食。
士兵一把扯開袋口，白花花的米粒在他粗暴的動作下散落一地。
“你們這是放了多久的陳米？是想糊弄人嗎？”
遊安眼神冰冷，扯了扯嘴角，“你們隻說征糧，可沒說征的都是新糧。何況誰家倉庫裏存的都是今年的新米？”
士兵被她的語氣激怒了，“你們家先是缺斤少兩，再是以次充好。我看你們就是故意阻礙征糧。”
他說著就去拉遊奶奶，“跟我走一趟吧。”
遊安直接擋開他的手，把遊奶奶護在身後。
“原來軍隊都是這般蠻不講理，往人頭上隨意亂扣罪名。”
士兵看著遊安冷笑一聲，“我這是依法執行公務，倒是你，幾次三番妨礙。”
士兵轉頭朝運糧車那邊喊了一聲：“喬、珍妮，過來幫忙！”
一個瘦小的女孩從運糧車上跳下來，跟大頭兵一起往這裏走來。
遊安看著她逆光而來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
她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成為反派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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