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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寶貝

  第52章 寶貝

    宋斯年在醫院外的停車場等阮令儀。


    他剛剛收到了阮令儀的信息, 說郭誠找她有事,可能會晚一點出來。


    雖然昨天晚上阮令儀和他說今天可以按時下班, 但醫院裏臨時有事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 夜裏被叫起來到醫院加班也不是沒有過。


    宋斯年沒有覺得哪裏有問題,可是他坐在車子裏,就是覺得越來越不安。樹上的鳥鳴讓他不安, 汽車的鳴笛聲讓他不安,甚至隻是行人走過,都能讓他不安。


    令人煩躁的情緒一點點瘋漲,在車子裏坐了十幾分鍾,宋斯年最終還是打開車門, 朝著醫院走去。


    才走進醫院大門, 他就遇見了幾個匆匆而過的保安。


    醫院裏的患者也吵吵嚷嚷的,好像前頭發生了什麽事情。


    宋斯年心下焦躁的感覺愈發嚴重, 他掏出了手機, 撥出了阮令儀的號碼。


    這個時候, 他甚至都沒有辦法去想會不會打擾到她的工作。


    他迫切地想要聽到她的聲音。


    沒有人接。


    宋斯年不死心, 他死死拽著手機, 一邊走,一邊繼續撥電話。


    就在他靠近胸外辦公室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穿著病號服的患者。他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衝, 口中還喊著:“殺人了!”


    宋斯年腳步一頓,渾身的肌肉好像都僵住了。他轉頭看了一眼那患者跑來的方向, 隨後瘋了似的向前跑去。


    他仿佛知道了他在外頭一直靜不下心來的原因,她一定出事了。


    阮令儀感覺呼吸越發困難了起來。


    吳許珍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她一隻手死死地扼住她的脖子, 另一隻手拿著水果刀, 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冰涼的刀刃貼著她的皮膚,稍有不慎,就會劃破她的血管。


    那刀很鋒利,她知道的,剛剛在辦公室裏,它已經在郭誠的手臂上展示過了自己的威力。


    吳許珍衝進來的時候,場麵很亂。


    她的第一刀直直衝著阮令儀而來,還好保鏢動作夠快,拉了她一把。


    兩個保鏢將阮令儀護在身後,示意她先走。


    所有人都以為吳許珍還會對著阮令儀下手,可是她轉眼就換了目標。


    她衝向郭誠,對著他的手就是一刀。


    鮮血很快順著郭誠的手流了下來。


    吳許珍挾持了郭誠。


    “你想要什麽?”


    阮令儀看著郭誠痛苦的神情,渾身冰涼。


    吳許珍是衝著她來的,現在卻連累到了郭教授。


    他的手受傷了,那可是頂級外科醫生的手。


    “我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這群人的真麵目!”


    吳許珍拿著刀子,“他頂著專家的名頭,卻救不活我的婷婷。你爸爸為了錢害死了多少人,你還在這裏堂而皇之地做醫生!你怎麽沒和你爸爸一起死!”


    阮令儀臉色煞白。


    她知道了伯尼安的事情。


    “我來換他。”


    阮令儀閉上了眼睛,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你放開郭教授。”


    “你讓你的保鏢出去,我就放開他,換你來。”


    吳許珍本來就更恨阮令儀,無論是丈夫的死,還是女兒的死,好像都和她有關。


    她脅迫她走到了人多的公共休息區。


    吳許珍大聲地訴說著過去的事情。


    說她爸爸黑心黑肺,至人命於不顧,說她假模假樣要給婷婷墊手術費,說隻要換肺就有希望,結果她婷婷還是死了……


    後來阮令儀好像已經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麽了。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了起來。


    她好像看見了爸爸,也看見了媽媽。


    爸爸還是和她小時候一樣溫柔,摸著她的頭問“囡囡今天想吃什麽”。


    媽媽也笑著,她好久沒笑了。


    阮令儀的嘴唇已經開始發麻,頭也因為充血重得厲害。


    五年前她在市一醫院送走了父母,現在,她也要在這裏離開嗎?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在遠去,恍惚間,阮令儀又想起了宋斯年。


    他好像就在看著她,臉色比她身上的白大褂還蒼白。


    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他應該會很難過吧?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和他多待一會兒了。


    這麽好的一個男人,以後要便宜其他女人了,她還真有點不甘心。


    宋斯年站在遠處,看著阮令儀漸漸閉上眼睛,心急如焚。


    他的頭發因為奔跑而淩亂,身上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濕,連領帶也不知道掉到了哪裏。


    可他現在看不見自己的狼狽,他的妻子,現在正在被人挾持,他想要救她,哪怕用自己換他。


    吳許珍的痛訴已經到了結尾,如果她在說完話後動手……


    宋斯年一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麵對著吳許珍背部的兩個保鏢。那兩個保鏢也看見了他,朝著他點了點頭。


    這個兩個保鏢跟著宋斯年有些年頭了,也一起經曆過一些事情,彼此見有些默契。


    宋斯年知道他們找到了救人的破綻。


    他一顆心稍定幾分,屏住了呼吸。


    吳許珍說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舉起拿刀的手,像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些支持。


    就在她再一次亢奮的時候,兩個保鏢閃電出擊,抓住了吳許珍的手。


    被鬆開的那一瞬,阮令儀先是跌坐在了地上,然後軟軟地倒了下去。


    宋斯年衝到她身邊,將人抱起。


    她已經失去了意識,脖頸處因為多次和刀片相觸,正在往外滲血。


    “令儀,令儀……”


    宋斯年喊了幾次她的名字都沒有應,轉而看向人群:“醫生!”


    阮令儀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夢裏,她又回到了17歲。


    程開淮和阮瑛的關係其實已經很緊張了,但是在阮令儀麵前,他們還是一派和諧的模樣。


    眼前的餐桌上放著滿滿當當的飯菜,程硯白給她夾了塊排骨,問她馬上就是春節了,有沒有什麽打算。


    阮令儀其實想說,她想在這個暑假去滑雪。但思及現在父母關係僵成這樣,都是因為父親帶她到芬蘭和程硯白一起滑雪,她又說不出話來了。


    “就……”她抱著碗想了很久,才說,“去海邊吧。”


    去溫暖的南方,去有沙灘的海邊,和雪場完全不一樣的海邊。


    程開淮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立刻著手去安排。


    當天晚上,阮令儀接到了周明湛的電話。


    周明湛說,班裏組織了一次團建,主要對象是東城本地人,以及一些因為其他原因回不了家過年的同學,問她來不來。


    “我不想去。”阮令儀拒絕了,“我要和我爸媽一起去海邊過春節。”


    出發的那一天,下了點小雪。


    父親一邊將她的行李裝上車,一邊擔憂地說不知道飛機會不會停飛。


    “肯定不會。”阮令儀笑著說,“我查過了,隻是小雪而已。”


    可是他們一家最終還是沒能坐上那一班飛機。


    卡車撞過來的時候,坐在副駕駛的母親尖聲叫著她的名字,坐在他身邊的父親,將她護在了身下。


    她眼睜睜看著父親和母親都死在了她的麵前,卻無能為力。


    後來,她很多次想過,如果她沒有提出,要去海邊就好了。


    從父母死後,她的夢境就暗了下來。


    她走啊走,卻好像一直都走不出黑暗。


    忽然,她好像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周圍漸漸亮了起來。


    她坐在倫敦的街頭,宋斯年就站在她麵前。


    倫敦的妖風很大,但他撐著傘,穩穩地站在她麵前。


    他朝著她伸出了手:“宋太太,回家嗎?”


    阮令儀猛地睜開了眼。


    頭頂是蒼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白熾燈。


    她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在醫院。


    她還活著。


    病房裏沒有人,病房外隱隱有些說話的聲音。阮令儀張了張嘴,想要叫人,卻發現自己的喉部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她發不出什麽聲音。


    就在她伸手想要按鈴時,病房門從外麵被打開,宋斯年走了進來。


    他雙眼布滿了血絲,下巴上冒了點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西裝看起來有些皺巴,襯衫的扣子鬆了兩顆。她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宋斯年。


    宋斯年看到她快步走到了病床前:“你醒了。”


    他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鬆弛了幾分。


    阮令儀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她伸手摸了摸宋斯年的臉,眼睛裏流露出些許疼惜。


    宋斯年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蹭了蹭:“我沒事,隻是沒有休息好。”


    阮令儀昏迷了一天多,他根本睡不著,閉上眼睛全是吳許珍拿著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畫麵。


    “你呢,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阮令儀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宋斯年懂她的意思。


    “頸部軟組織挫傷造成的聲帶感染,問題不是很大,不要擔心。”


    阮令儀點了點頭,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手。


    宋斯年猜測她是想問郭誠的情況。


    “郭教授手部神經斷裂,肌肉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以後怕是,很難上手術台了。”


    眼淚倏然從眼眶落下,阮令儀顫抖著唇,張了張嘴又合上。


    她說,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


    宋斯年抱住阮令儀,“你沒有錯。”


    她有什麽錯?她隻是一個受害者。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你就在這裏乖乖養傷,其他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好,好不好?”


    宋斯年溫聲對阮令儀說。


    阮令儀搖了搖頭,用口型對他說:“我要見吳許珍。”


    他知道,她一定會想要見一見吳許珍。


    吳許珍已經被公安機關控製了,之前警察來找過阮令儀,想了解一些案件的細節,不過她沒醒。


    之後他們本來也是要去警局配合做一些筆錄的。


    “好。”


    宋斯年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等你能說話了,我們就去。”


    阮令儀精神不是很好,吃了點東西,沒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她在睡夢中依舊牢牢地抓著宋斯年的手。


    謝嘉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阮令儀已經睡了過去,宋斯年卻還坐在原來的位置看著床上的人。


    “望妻石?”


    宋斯年聞言,回頭瞪了他一眼。


    “現在倒是有幾分人氣了。”


    謝嘉言看見宋斯年恢複了幾分往日的神色,鬆了口氣。


    出了這事,他可算是見過了宋斯年最狼狽的樣子。就他抱著阮令儀雙眼通紅喊醫生的樣子,像極了……丟了主人的狗。


    意識到自己把好友形容成狗有些過分,謝嘉言輕咳了一聲:“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宋斯年最後看了看床上的人,然後將阮令儀的手藏進了被子裏。


    “出去說。”


    醫院樓道空曠,宋斯年找了張凳子坐下。


    “不管霍家在這件事情中扮演著什麽角色,之後我都會斷掉和霍家的一切資金往來。”


    霍氏這些年能夠不斷擴張,離不開宋家和繪豐的幫助。自從阮令儀在程硯白的婚禮上受傷之後,他就開始初步將資金撤出和霍家相關的項目,現在要做的,隻不過是徹底斷掉而已。


    “醫院裏那位,你準備怎麽辦?”


    宋斯年心中有些煩躁。


    無疑,周明湛是所有人中最難處理但。


    他站在背後,在操縱一切,卻又讓人抓不到證據。就像是這次的事情,是因為他在路上遇見了吳許珍,和她說了幾句話,才將時間拖到了郭誠回到辦公室。


    如果辦公室裏隻有阮令儀一個人,不至於讓吳許珍鑽到空子。


    可是警察去找周明湛做過筆錄了。


    周明湛說自己不過是看見之前病友的母親,詢問了對方近況而已。


    吳許珍因為婷婷的事情,在醫院裏很有名,他的話天衣無縫,看起來合情合理。


    之前張苗也和吳許珍說了話,甚至還給吳許珍指了路,顯得他的行為更加正常了。


    “盯著他吧。”


    周明湛確實沒有觸到法律的底線,誰也拿他沒有辦法,“他和霍家的關係匪淺,我們總能找到他的把柄的。”


    他到現在都覺得有些看不透周明湛,說他不喜歡阮令儀,他的眼神裏卻都是對她的眷戀;說他喜歡阮令儀,他卻忍心讓她受傷,甚至丟掉性命。


    不知道拿F,Y,開刀,他會不會有什麽反應。


    兩人正說著話,宋斯年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許久沒有聯係過他的章延之。


    電話剛接通,就傳來了章延之女士中氣十足的聲音:“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寶貝兒媳婦受傷了?嚴不嚴重?”


    “目前情況還算穩定。”


    “是不是又和那個霍家有關?”


    章延之在澳大利亞度假,消息滯後了些,但一聽說阮令儀受傷了,她比誰都著急。


    “兒子你放心上,弄死霍家,你爹那邊,我給你頂著。”


    “那謝謝媽了。”


    “咱們娘倆說什麽謝。”


    章延之女士著急起來,也顧不得維護自己優雅高貴的形象了,“你等著,我已經叫人安排飛機了,馬上來東城。”


    作者有話說:


    這回真的要臨近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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