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90章
“是因為你和強頭叔的事?”顧嬌嬌多冰雪聰明的一個人,立刻猜中了原因。金柱去年娶了鄰村的王小丫,二人自由戀愛,婚後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辦廠子的隔年,她和東遠便從拐子李的宅子裏搬了出來。秦東遠攢夠了錢,給她蓋了一棟二層的小洋樓,前後各帶一個花園。
後來楊翠芬也新蓋了房子,兩家離得並不遠。金柱的婚房就在楊翠芬的隔壁,顧嬌嬌和他媳婦王小丫也算熟悉。
挺會來事的一姑娘啊,難不成又一個知人知麵不知心的?
婆婆談戀愛,甚至再嫁關她屁事。
顧嬌嬌的臉色也變了,滿臉不悅的說道,“她竟然敢這般說你?”平常婆婆長婆婆短的,看起來都是假的。
氣死她了。
可是這幾年楊姨跟著她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就去年還有一家位於省城的大型商超因為瀕臨倒閉,不肯給他們的辣椒醬結賬,還是楊姨帶著廠子裏的人去把錢要回來的。
那商超的老板囂張的很,口口聲聲讓他們去起訴。誰不知道通過法律程序把錢要回來有多難。
楊翠芬也不跟他囉嗦,直接帶人去了他老家,在他老家門口堵了三天三夜。那老板還想糾結一批流氓地痞把他們打回來呢。
但楊翠芬一點兒不怵頭,當著那百十來號人,細細分說了事情的經過,甚至策反了那群地痞流氓。承諾隻要他們改過自新,將來可以來他們廠子應聘。
地痞流氓們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但是知道了楊翠芬的來曆,被她的氣勢震懾,撒丫子跑路了。
他們不過就想掙倆酒錢,幹嘛跟省裏的這種大企業的負責人對上,尤其這一看就是個橫的。商超老板傻眼,這才不情不願的支付了款項。
這幾年生意場上的鍛煉,楊姨的心性已經異常堅硬,顧嬌嬌不信兒媳婦一句話就讓她難過到這等程度。
顧嬌嬌琢磨了片刻,斟酌著說道,“金柱也是這樣想的?”否則楊姨不會這般萎靡不振。
楊翠芬沉默了半晌,搖搖頭,“不知道,他沒吭聲。”其實不說話就代表了一種態度不是麽,她有什麽不懂的,隻不過抱持著最後一線希望。
畢竟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啊。
顧嬌嬌奇怪,“為什麽呢?是覺得您歲數大了,所以談戀愛才丟人?”
改革開放多少年了,再過幾年都要進入新世紀了,還拿清朝那套標準要求人呢?咋過去沒發現金柱這小子腦子裏都是漿糊呢。
“因為錢吧。”楊翠芬麵無表情的說道。這日子過的,沒錢不順心,怎麽有錢了還要因為錢起紛爭呢。
顧嬌嬌立刻恍然大悟,“怕您帶著家裏的財產嫁給強頭叔?”
楊翠芬心灰意冷的點點頭,“過去五年金柱在東遠那裏掙的工資我全都給他攢著。去年結婚,我也沒讓他出一分錢。房子,彩禮,家具家電都是我給買的。他們兩口子結婚後,我把金柱的積蓄一分不少的交給了王小丫。”
也是不老少一筆錢了。這五年秦東遠並沒有虧待過金柱,給他的工資是普工裏最高級別的。
“這是不知足?”顧嬌嬌聽完不禁擰緊眉頭,金柱那小子也變了?
她的楊姨真的是一個盡心盡責的母親,這幾年廠子一年一個樣,賺了不少錢,楊姨自是也分到了不老少。
但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全給倆兒子攢著。就看金柱如今住的那棟比起她和秦東遠的房子絲毫不差的二層小洋樓來,他也不該這般對自己的母親吧。
從王小丫敢明目張膽的在丈夫麵前罵自己的婆婆不要臉,就可以看出金柱私下對媳婦有多麽縱容。
家裏出現一隻蟑螂,便意味著這個家裏可能有了一窩蟑螂,甚至遍布整個房子。王小丫背後說不得還編排了楊姨多少壞話。
“那鐵柱呢?”拜托啊,千萬不要全軍覆滅,雖然就倆種。
楊翠芬聽到顧嬌嬌提起小兒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上個月剛寄回信來,說上次月考得了第三名。”
如今鐵柱那小子在省城上高中,今年已經高二了,明年就要準備考大學。楊翠芬不但提前給兒子準備好了大學四年的學費,甚至在省城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預備著給他將來結婚用。
當然這也免不了顧嬌嬌的鼓動。
顧嬌嬌當初穿越來見過舅舅沒多久,就督促著舅舅買房子。自己辦廠掙了大錢後,更是沒少在北上廣置產,甚至連海南都有她和東遠的兩套公寓。
楊翠芬給鐵柱在省城買了房,怕金柱覺得她這個當娘的一碗水端不平,又在沙城縣最好的地段給大兒子添置了一套四室兩廳的房子。
兩廂算下來,金柱和鐵柱分到的東西其實差不多。楊翠芬更是因為大兒子這輩子沒機會念大學,為了補償他,去年給他辦了一場特別隆重的婚禮。
如此,她手中的錢也花去了七七八八,自認也盡到了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實在沒想到兒媳婦這般罵她,兒子竟然一聲不吭。
“哎,金柱當年鬧著要娶王小丫,明知道她爹不正經,酗酒賭錢。但是為了他的幸福,為了讓他高興,我可曾攔著?”楊翠芬提起這些聲音裏掩飾不住的沮喪。
為了把王小丫娶進門,她答應了王家提出的一係列苛刻條件。她沒女兒,兒媳婦進門後便把人家當女兒對待。
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他娘的,果然你說的對,金錢是那啥來著,萬惡之源。”楊翠芬想起嬌嬌說過的一句話。
顧嬌嬌急忙擺手,“可不能這麽絕對啊,我不是還說過嘛,金錢能解決生活中百分之九十的煩惱。王小丫既然敢這般罵您,我這就替您出氣。”她笑嘻嘻的說道。
楊翠芬聽到這話想說算了,畢竟讓她真正難過傷心的是兒子的反應。
不過最終沒有吭聲。她不是聖母。哦,這句話也是嬌嬌這丫頭的口頭禪,就是不知道嬌嬌準備咋給她出氣。
“曉夏曉夏,人呢。”顧嬌嬌衝著門外喊道。懶丫頭,又跑哪裏去了。
宋曉夏聽到她召喚急忙推開楊翠芬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來了來了,沒敢走遠,就在門口等著您吩咐呢。”當然也沒敢走太近。
兩個老總明顯有私密的事要談,她聽到太多不好嘛。沒聽過麽,知道多的人死得快。
“你去隔壁把王小丫的弟弟王小帥的資料給我調出來,我要看看他在廚具廠的表現。”顧嬌嬌隨口吩咐道。
宋曉夏聽了急忙轉身離開。
楊翠芬看顧嬌嬌這一舉動,若有所思,不過也沒阻攔。哎,為兒子們當牛做馬她沒怨言,但是兒子們也不能不給她一絲生活的空間不是。
當年因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嫁給了劉崔生。在劉家將近二十年任勞任怨,沒換來丈夫的任何尊重,婆家的任何感激。
還是單獨帶著孩子們過日子後,她才知道了原來日子可以這般美好。如今她想將這份美好延續下去。
大兒子成家立業了,小兒子明年高考後也會遠走高飛,她不想孤零零的自己過完小半生。
她除了是一個母親,首先還是一個女人。既然那男人這麽多年都沒忘掉她,她也心心念念想跟他重續前緣。
那麽,沒有人可以攔著她!兒子也不行。
秦東遠聽到妻子索要王小帥的資料有幾分好奇,但是也沒多想,趕緊吩咐人事去辦此事。
金柱兩口子都在他的廠子裏上班,為了避嫌。畢竟楊翠芬是東郊集團人事部的一把手。
宋曉夏動作很快,顧嬌嬌不到半小時便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她隨手翻著王小帥過去一年來的出勤記錄和工作表現,冷冷的笑了笑,“秦總真是大好人啊,這是做慈善呢。一年300天的班,他能遲到一半,早退一半。”
這時推門進來的秦東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夫人這話說的。”同時又對著楊姨一個勁的眨眼。
好好的,他媳婦咋發火了。宋曉夏剛才走後他便覺得事情有幾分不對勁,趕緊追了過來。
“說,王小帥過去一年經常遲到早退,工作表現更是每個月考核都得D,你準備怎麽處理?”顧嬌嬌冷冷的質問道。
秦東遠聞言挑挑眉。
要其它員工,別說每個月評級D,但凡連續兩個月,累積三個月,他早請他回家去吃自己了。
可是王小帥麽?楊姨兒媳婦的親弟弟,他總要手下留幾分情。當然他沒完成的那些工作,他都私下拿錢找人替他做了。
楊姨這幾年跟著他們風裏來雨裏去,為了廠子的發展做出了重大的貢獻,他做事不能太過絕情。
看丈夫半天不說話,顧嬌嬌慢慢湊近他,“我要你現在就回去開了王小帥。”顧忌著金柱,她不能明晃晃的對付王小丫。
可是她隻在咽不下這口氣,那就隻能拿她的家人出氣嘍。當年王小丫和金柱婚事定下的隔天,王小帥便被招進了廚具廠上班。
憑啥?憑他王小帥好吃懶做,遊手好閑?一切為的還不是金柱能高興。
無論是楊姨還是他們兩口子對他們王家可是仁至義盡了,秦東遠還是第一次給人開後門,圖的無非就是他們小兩口可以好好過日子。
M的,才過門一年,就開始在背後罵婆婆不要臉。用著婆婆給買的冰箱,睡著婆婆給添置的席夢思,住著婆婆給蓋的大別墅,她就不心虛?
王小丫才是真正的沒皮沒臉,恬不知恥。他爹的她以為她是誰?覺得自己長得好看,迷住了男人,便可以為所欲為,連婆婆都想踩在腳下?
爹的,今天,她便讓她嚐嚐厲害。
秦東遠訝異的看了妻子一眼,顧嬌嬌冷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他又轉頭看向楊翠芬,楊翠芬也不看他。
此刻秦東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定是王家人行事觸碰到了妻子的逆鱗。他急忙笑著答應道,“我這就回去辦,兩位息怒,息怒哈。”
看著丈夫離開的背影,顧嬌嬌有幾分好笑又有幾分心虛。哎呦,雖然不是丈夫惹出來的禍事,可她就是想對他發發脾氣嘛。
回去的路上秦東遠遇到了正好出來找他的王宇剛。
王宇剛一見他便立刻迎了上來,“秦總,我正到處找您呢。咱們上次研發出來的那款專門用來早晨蒸雞蛋,蒸玉米的那口小電鍋,樣品做出來了。我帶您去看看?”他興奮的說道。
時間就是金錢啊,如今他們五穀豐登的廚具廠在行業內也算小有名氣,生產出來的產品新穎又實用。
如今有多少廠家正直勾勾盯著他們。
要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之中立於不敗之地,他們不但要保證每一款產品的質量,還要及時推陳出新。
嘿嘿,讓那些眼珠子發紅的競爭對手們慢慢嫉妒去吧,他們廚具廠會永遠走在他們前麵。他相信這款可蒸可煮的小電鍋推向市場之後,一定很快可以引領新的廚具潮流。
王宇剛在廠子裏呆了五年多了,也算五穀豐登的骨灰級元老。當年杜鵑的事情鬧出來後,他本來也灰心喪氣了一段時間,甚至準備打道回香港。
沒想到宋曉夏的一番話卻點醒了他。因為他的關係,五穀豐登已經喪失了一位大將,他離開是要報複廠子讓五穀豐登再損失一位大將麽?
王宇剛立時醒悟了過來,當然跟宋曉夏也決定繼續留下來不知道有沒有關係。
他給老板報告完了新品的事,本以為秦東遠會立馬跟著他去車間。沒想到他那一向愛崗敬業工作勤勤懇懇的老板卻隻是毫不留情的揮了揮手,“沒時間,我現在有其它事要處理。”
說著便轉身進了人事部。
王宇剛傻眼,這是什麽情況,下意識的跟了過去。老板忙完手頭事,總該有時間去看他的小電鍋了吧。
五穀豐登的人事部裏,望著突然出現在這裏的老總,不光幾位人事專員,連人事部的經理都很訝異。
“您怎麽來了,有事叫我過去就成。”人事經理急忙起身迎接老板。
他們人事的辦公樓和老板的不在一棟,也不知是什麽樣的大事竟然要勞駕老板親臨。
沒想到秦東遠隻是擺擺手,“沒啥大事。倉庫裏負責打包的不是有個叫王小帥的?今天就把他開除。”
員工們訝異,緊隨秦東遠身後而來的王宇剛更是目瞪口呆。您老的急事就是開除倉庫裏一個不起眼的員工?
顯然這位大佬平時專注於研發,並不知道王小帥的後台。
人事經理愣了片刻,很快反應過來,“我這就去辦,親自辦。”他當然知道王小帥是誰,老板媳婦視為親娘的楊副總的兒媳婦的娘家弟弟嘛。
他雖然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知道端的誰的飯碗。
秦東遠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老板,這就是您說的大事,比新品還重要的大事?”王宇剛跟在身後抱怨道。
秦東遠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妻子吩咐的事當然是大事。事業和家庭孰重孰輕,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看,沒家的男人多可憐啊。他路過馬光寬的辦公室,往裏麵瞅了一眼。
當年偷盜他義兄財務的李琴蘭三年前已經被抓了回來,錢財也找回來一半多。可是那又如何,大嫂至今依然不肯原諒大哥。
如今馬家的四春農場已經交給了家裏唯一的兒子管理。而兩口子你住罐頭廠不回家是吧,那我就住你對麵。
望著大哥辦公室裏那張單人床上皺巴巴的床單,秦東遠下意識留下了同情(幸災樂禍)的淚水。
嘖嘖,大哥真是活該啊。
不過畢竟五年過去了,回頭他準備讓妻子試探下大嫂口風,一直這般下去也不是個事啊。
大哥大嫂畢竟都是要抱孫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