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人
第2章 、故人
所謂的白太太,正是延寧府本地著名士紳白家的當家太太。
而這個白家,說起來還和她們蔣家有些淵源。
當年白老爺子和蔣明菀的父親蔣珩是同科,兩人關係也不錯,隻是後來白老爺子英年早逝,白家的天也就塌了一半。
蔣明菀的父親還曾照拂過白家一陣子,甚至還因為可憐白家母子,想將蔣明菀許配給白家長子。
隻是後來那位白老太太十分要強,拒絕了這樁看起來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帶著幾個兒女們回了鄉。
如今這些年過去,白家已經成了延寧府當地最有名的士紳,不為別的,隻因白家的幾個孩子。
白家長子考上了舉人,次子也考上了秀才,女兒更是不得了,被選入了天家,成為了皇四子睿王府中的一位夫人,據說很得睿王的寵愛。
因著這個,白家在延寧府也名正言順的成為了第一豪紳,哪怕是知府大人,見了白家人也得賣幾分麵子。
上一世蔣明菀因著自己家和白家的這層關係,因此對白家也是多有親厚,可是沒能想到,此時的白家,卻早已不是當年在京城時的白家了。
想到這兒,蔣明菀閉了閉眼,緩和了一口氣,淡淡道:“將人領進來吧。”
這位白家大太太,也是出身延寧府,娘家是僅次於白家的周家。
家裏做的是海貨生意,自白家老爺子那一代起,兩家便多有親厚,如今結了親家,那更是擰成了一股繩。
蔣明菀正回憶當年的事兒呢,白家大太太周氏被玉蘭領了進來。
白家大太太笑著迎了上來,抬手便是一禮:“給夫人請安了,我這惡客上門,可沒擾了您的清閑吧?”
蔣明菀麵帶淺笑,隻是這笑並不達眼底。
“您客氣了,快請坐吧。”她隻是抬了抬手,卻並未起身相迎回禮。
白家大太太沒意識到蔣明菀的不對,隻當她待自己親厚,因此才並不拘禮,便也笑著坐下了。
“前兒老太太還念叨著您,說是您小的時候最喜歡她做的點心,這兩天急忙打發我給您送來呢。”
蔣明菀微笑著點了點頭:“有勞她老人家惦記我了。”
白家大太太臉上的笑紋更重了些,她隻比蔣明菀大兩三歲,如今也不過剛剛三十,長得白淨富態,不算多漂亮,卻讓人看著舒心,說話也討喜,前世的時候,蔣明菀也喜歡和她說話。
可是如今想著這個人的肚腸,蔣明菀對她隻剩冷漠。
說完了這些家常瑣事,白家大太太終於說起了正事,她試探著看了蔣明菀一眼,這才小心道:“不瞞夫人說,我家老爺前幾日聽說府上的大公子竟然去了竹山書院讀書,別提多著急了,夫人且想,那書院裏可是什麽人都有,像是大公子這樣的金貴人,怎麽能和那些農戶出身的人為伍呢?”
“老爺聽說這事兒之後,直罵我不會做事,也不和夫人提一提咱們府上的私塾,雖然不如竹山書院大,但是請的也都是本省有名的先生,私塾裏讀書的人,也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一定能和大公子說到一起去。”
蔣明菀聽著這話麵上帶笑,心中卻發冷。
上一世她不就是聽了這話,也覺得她說的不錯,便將揚哥兒轉到了白家的私塾,可是後來呢?
後來揚哥兒傷了身子,蓁姐兒差點被毀了名聲,而這一切,都拜眼前之人所賜。
想著這個,蔣明菀臉上的笑越發溫和了:“多謝你替我操心了,隻是揚哥兒學問上的事兒,我卻是插不上手的,都要看我們家老爺的意思。”
白太太一聽這話,神色微凝,但是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笑著道:“是該和徐大人商議,徐大人當年可是狀元郎呢,這些事兒,肯定比咱們這些後宅婦人看的明白。”
蔣明菀笑了笑,沒吭氣,她心裏清楚的很,徐中行是最厭惡白家人的,當年她與白家交好,徐中行就看著不情不願的,現在真讓他決定,揚哥兒必然不會去白家的私塾。
不過白家大太太可不知道這個,還一臉笑的與蔣明菀說話,隻是今兒蔣明菀卻沒有往常捧場,她心裏約莫覺出來了一絲,隻是麵上卻不敢露出來什麽,便隻說了幾句閑話就起身告辭離開了。
蔣明菀沒和往常似得送她,白家大太太心下一沉,隻覺得這個蔣氏果真是變了。
可是又能如何呢?
哪怕她小姑子是睿王府裏的夫人,在這些官太太麵前,她還是自覺心虛氣短,隻能笑著出了徐家大門。
但是一出門,周氏的臉就沉了下來,等上了車子,又吩咐跟前的丫鬟:“你去打聽打聽,蔣夫人這幾日可是見了什麽人了?”
丫鬟有些疑惑:“太太的意思是?”
周氏冷哼一聲:“往日裏都和我親近的什麽似得,今兒倒是擺起官太太的譜了,怕不是受了什麽人的挑唆吧。”
丫鬟抿著唇應下,心裏卻有些打鼓,人家本就是官太太,擺譜也是應該的,太太往日裏不也擺舉人娘子的譜嗎?
可是這話她可不敢說,隻縮在角落裏,大氣也不敢出,太太如今正惱怒著,要是著了她的眼,那可不好受。
蔣明菀這邊送走了白家大太太,海棠有些疑惑的湊了過來:“太太,奴婢怎麽瞧著您與白家太太生疏了。”
蔣明菀此時已經沉下了臉,冷聲道:“你找人去查一查白家的私塾,看看裏頭到底是什麽情形。”
海棠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心裏卻歎息,看起來太太和白家太太是真的生疏了,隻是到底是為什麽呢?自打上次見麵,也不過才幾日的功夫。
這話海棠壓在心底不敢問,但是蔣明菀此時卻想起了上輩子的事兒。
那時候周氏和她一提這話,她就立刻答應了,後來她和徐中行說,徐中行雖然看著有些遲疑,但是到底也沒反駁,倒是揚哥兒有些不情願,說自己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卻要換書院,怎麽都不情願。
不過後來還是被蔣明菀給安撫住了,到底還是老老實實的去了白家私塾,但是沒成想,這一去,便讓她後半輩子都後悔不迭。
揚哥兒隻去了半個月,就在騎射課上墮了馬,不僅斷了腿,還發燒高熱退不下來,直接從私塾裏抬了回來。
她這會兒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嚇的簡直魂不附體,恨不得替了他去。
後來揚哥兒雖然救了回來,可是身體也落下了病根,再不能參加科舉。
當時她隻當這是一場意外,因為在場的人都說,是揚哥兒非得去騎那匹烈馬,但是人小力弱沒有製住,這才墮了馬,可是後來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周氏在後頭搗鬼。
至於為什麽這麽幹,不過是因為她和白敬華當年那幢沒能成的婚約。
白敬華對周氏多有冷淡,在自己來了之後,卻多有提及,她便當白敬華對自己念念不忘,這才弄出了這番事。
蔣明菀簡直要被這個蠢貨給氣笑了,為了這點猜想,也能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
可是當時事情已經發生了,揚哥兒的前程也已經毀了,她便是將周氏碎屍萬段也無力回天。
可是現在不同。
想著這個,蔣明菀臉上露出冷意,她倒要看看,這次揚哥兒不去她們家私塾,她還敢鬧出什麽幺蛾子。
正想著呢,玉蘭從外頭走了進來,麵上帶笑:“太太,老爺剛剛捎了信回來,說是今兒晚上也不回來用飯了。”
蔣明菀點了點頭,其實她多少也能猜出一點,這次的事情可不小,省城能派下巡道過來,那定然是要分管刑名訴訟之事,而徐中行身為推官,分管的就是刑名訴訟,這幾日自然忙碌。
而且若是她沒記錯,這位巡撫大人,前世的時候就是在這件事上差點栽了跟頭,最後還是徐中行救得他。
不過現在說這事兒還都太早,蔣明菀也不準備插手這事兒,畢竟當年徐中行處理的十分妥當,她要是插手,或許反倒還壞了他的事兒,不過倒也可以做些別的事兒,彌補一下上輩子的缺憾。
這般想著,蔣明菀對玉蘭道:“去給知府大人家的芸姐兒下個帖子,就以蓁姐兒的名義下。”
玉蘭有些詫異,她是知道的,太太一直覺得衛知府家的那位夫人粗疏無禮,生怕那位衛小姐也帶壞了大姑娘的規矩,因此一向不喜她們二人接觸,如今怎麽突然轉了性了。
但是這些話卻不是她該問的,因此玉蘭隻是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而蔣明菀也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她隻是望著窗外,神色平靜。
上輩子他對徐中行公事上的事兒,關心不多,但是這輩子,她卻不能這麽糊裏糊塗的,他們是夫妻,有些事情,總是互惠互利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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