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春暖花開,草長鶯鳴,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但是蕭寶姝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自從那天從宮中回來後,梁珩就一直抱恙,身體發沉,而且動不動就心絞痛,太醫也說不出是什麽毛病,隻說可能梁珩操心國事,憂思深重,所以才會染了心疾,這東西也無法醫治,隻能讓梁珩自己排解。
蕭寶姝為此是憂心忡忡,她問梁珩:“殿下,我當日送你的平安符呢?”
梁珩正斜倚在榻上看書,他聞言眼皮都沒跳一下:“平安符?”
“嗯,就是您去年生病的時候,我幫您求的。”
“那個啊,放在荷包裏。”
“真的嗎?我看一下。”
梁珩道:“你好端端要看這個幹什麽?”
“那個很靈驗的,是一個很有名的大師送給我的,我想看一下是不是壞了,否則殿下這心疾的毛病怎麽會遲遲不好呢?”
梁珩聽後,道:“這東西你也信?若平安符有用,那世上就沒有人去世了。”
蕭寶姝固執道:“殿下,您給我看一下嘛。”
梁珩抵不住她軟磨硬泡,隻好將自己荷包遞給她,蕭寶姝打開一看:“呀,平安符呢?”
梁珩接過,他自己心知肚明,蕭寶姝送他的平安符早被他扔到府中荷花池中了,怎麽可能在荷包裏,但他還是裝作不知:“孤明明放在這裏的,可能是丟了吧。”
“啊?丟了?”蕭寶姝道:“怪不得殿下突然染了心疾,原來是因為平安符不見了。”
梁珩放下書,道:“難道有了平安符,孤這心疾就會好嗎?寶姝,不須過分相信這些事情。”
蕭寶姝撇嘴,但現在梁珩生病,她也不再和他過分爭辯,隻想著再去一次藥王廟,為梁珩再求道平安符。
去年梁珩病好之後,她也讓秋實去過藥王廟,贈金給住持為藥王菩薩重鍍金身,不過秋實去後,說是藥王廟緊閉大門,住持和小沙彌都出外雲遊去了,所以那金也沒贈成,就希望這次住持大師已經雲遊歸來了,否則她該去哪求平安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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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平安符,卻終究是沒有求成。
因為京中出了大事。
皇帝突然雷霆大怒,斥責謝妃與二皇子,並派兵圍了二皇子府,將府中眾人悉數下獄,交由大理寺審問。
誰也不知道二皇子到底犯了何等大罪,才讓皇帝不顧父子之情,而且被二皇子牽連的官員越來越多,大多是先帝一朝的老臣,動不動就聽說大理寺闖入家中抓人,京城是人人自危。
風雨飄搖,蕭寶姝自然也不敢出京去藥王廟了,梁珩在太子府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而是經常歇宿在宮中,有時候難得回來,也是來去匆匆。
這日梁珩又是半夜才回來,蕭寶姝都已經睡著了,這下又被他吵醒,梁珩和衣躺在榻上,連日來的奔波讓他麵容疲憊,蕭寶姝心中忐忑,因為擔心梁珩,也睡不著了,她忍不住問道:“二皇子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呢?”
梁珩語氣很淡:“不該你問的事,不要問。”
蕭寶姝自知失言,她頓了下,才道:“寶姝是擔心殿下。”
“你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不必擔心我。”
“可是,二皇子也是天潢貴胄,一昔就成了大理寺階下囚。”蕭寶姝聲音低落:“我是真的害怕。”
梁珩背對著她,忽道:“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你怎麽辦?”
蕭寶姝愣了下,然後堅定道:“寶姝生是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鬼。”
梁珩心中忽然一動,他轉過身來,和她四目相對,然後伸出手,撫摸著蕭寶姝的麵龐,蕭寶姝額上那個傷疤還有一道淺淺印子,蕭寶姝嫌它難看,索性繪了五瓣梅花在額上,她本就麵容嬌美,這殷紅五瓣梅花更是襯得她膚色勝雪,眉目如畫。
梁珩看著她的麵容,她眼眸純澈,癡癡看著他,仿佛他是她所有的一切,他一點都不懷疑,如果他真的落得和三弟一樣的下場,蕭寶姝一定會生死相隨。
她的確愛煞了他。
她曾經說過,他是她愛過的第一個男人,她將她所有熾熱又純真的愛意全部給了他,一絲一毫都不剩。
梁珩忽然想起去年那晚和蕭寶姝的洞房花燭夜,他為了羞辱她,刻意挑選在那個時候去了玉琢的房間,那天晚上,和玉琢說的話,一字一句,言猶在耳:
“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而已,對付她也沒意思,可是,誰讓她飛蛾撲火,非要嫁給孤呢?既然如此,那就陪她玩玩,給這煩雜生活解解悶。”
“既然蕭清遠視她如珠如寶,連名字都給她取為寶姝,那,孤自然要好好對她,以謝蕭清遠當年的奏折之恩。”
“殺人誅心,自然是要讓一個人希望破滅的時候,又不斷地得到希望。”
梁珩撫摸著蕭寶姝的麵龐,內心深處忽然有一陣刺痛傳來,他倒吸一口冷氣,然後轉過背,說道:“太晚了,趕緊睡吧。”
蕭寶姝輕喚了一聲:“殿下?殿下?”
但是梁珩卻沒有回答,他的呼吸聲均勻,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蕭寶姝暗暗歎了一口氣,心想,這次宮中的腥風血雨,也不知道會什麽時候才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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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珩不告訴蕭寶姝,蕭寶姝是憂心忡忡,於是令侍婢秋實去打探打探消息。
但秋實問了一圈,說沒有人知道二皇子所犯何事,蕭寶姝無奈,她突然想到,有一個人,也許知道。
她對秋實道:“你去問問我表哥,或許他會知道。”
秋實疑惑:“這件事太傅府的奴婢都不知道,小侯爺又不在朝中為官,他怎麽會知道?”
“表哥雖不在朝中為官,但上至宮中侍衛,下至菜場屠夫,他全部都認識,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秋實還是疑疑慮慮,但也按照蕭寶姝的吩咐去辦了。
很快,蕭寶姝就收到了陸從風的回信。
蕭寶姝看完陸從風的信後,她臉色大變。
秋實問道:“娘娘,小侯爺信裏說什麽了?”
“他說,二皇子所犯的,是謀逆大罪。”
“謀逆?”秋實也嚇一跳:“這不對啊,二皇子是聖上的兒子,他為何要謀逆?”
蕭寶姝望著陸從風的信:“表哥說,他為我打探之後,得知此事或與先帝密旨,最近京中有個流言,說先帝留下密旨,讓煦衍太子繼位,聖上就是因為這件事,對二皇子雷霆大怒。”
秋實還是不明白:“這個流言又和二皇子的事有何關聯?”
“因為聖上覺得,是二皇子放出這個流言。”
“二皇子?不,奴婢不懂,二皇子為何要放出這個流言?”
關於二皇子為何要放出這流言,以致惹得皇帝雷霆大怒,這件事陸從風的信上沒提,但蕭寶姝本就通透,她細細一思索,就明白了。
這個流言,動搖的是皇帝的繼位根基,若密旨為真,那皇帝繼位就名不正言不順了,所以這怎麽不讓皇帝勃然大怒?
至於二皇子為何要放出這個流言,大概是因為二皇子的母親,出於簪纓世家謝氏,族中有過不少皇後,當今皇帝將他的親兄弟及子嗣都斬殺殆盡了,皇族血脈單薄,若二皇子聯合先帝一朝老臣,替煦衍太子翻案,再認煦衍太子為父,那借助這個密旨,再加上他母族的勢力,他就可以是皇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隻是再仔細一想,卻也有很多漏洞,比如二皇子為人溫潤,與世無爭,他怎麽會願意冒這麽大的險,去謀逆呢?
可如今看來,顯然皇帝是相信了這個推理,而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所以才將二皇子下了大理寺嚴加審問,還牽連了先帝一朝諸多老臣,皇帝這般做派,的確映了傳言中他刻薄寡恩的性子。
蕭寶姝忽然想起什麽,日前,在宮中,二皇子和祖父碰過麵,當時她在假山後麵,依稀聽到什麽“密旨”、“流言”幾個字,現在想來,難道不就是在說這個傳位密旨嗎?
蕭寶姝臉色一白,她驚站起:“秋實,你再去太傅府打探打探,看看祖父可還安好?”
秋實懵了:“娘娘,前幾日奴婢才和太傅府的好友詢問過二皇子的事,那時候還一切安好啊。”
“不。”蕭寶姝攥住秋實的袖子:“此一時彼一時,你再去探探。”
秋實見狀,於是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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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姝去了佛堂,焦急的等待消息。
她想起皇帝對自己說的話,皇帝曾說過祖父在他微時幫助過他,所以他才這麽信任祖父,那身為先帝一朝重臣的祖父,想必也不會被牽連到這樁案子中吧。
她雙掌合十祈禱,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
她雖從不過問政事,但也知道伴君如伴虎。
她更加知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這個動搖皇帝繼位根基的惡毒傳言,祖父到底能不能獨善其身?
她閉著眼睛祈禱,然後終於聽到秋實慌慌張張的聲音:“娘娘,娘娘?”
蕭寶姝從蒲團上站起:“怎麽樣?”
秋實跪下,她都不敢看蕭寶姝:“娘娘,太傅府被查抄了,老爺也被下了獄……”
蕭寶姝眼前一黑,差點沒暈倒,秋實趕忙站起扶她:“娘娘……”
蕭寶姝強撐住自己,她吩咐秋實:“跟我走。”
“娘娘,我們去哪裏?”
“去……去找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