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她這一句聲音喊出, 陸從風和她自己都愣住了。


    連山洞裏礙於傷勢不能起身的梁珩都愣住了。


    雲七娘會說話了?

    她的嗓子好了?


    蕭寶姝現在已經顧不得思考這個了,她揮著雙手:“躲開啊!快躲開!”


    陸從風這才警覺到身後有勁風襲來,他立刻側身躲開, 但已經遲了,黑熊的熊掌拍到他的肩頭,扒拉出好長一條血痕。


    陸從風捂著左肩踉蹌躲開,黑熊勁大,他左邊手臂骨頭已經碎了, 淋漓鮮血不斷在往下流。


    蕭寶姝目瞪口呆, 也不顧危險,就往陸從風這邊跑過來。


    陸從風劇痛之下, 仍然轉頭對蕭寶姝喊道:“不要過來!”


    然後他抽出隨身長劍, 向黑熊躍去。


    陸從風武藝高強,麵對一人高的黑熊也毫不畏懼,這些年, 他在西州行軍時,狼群都遇到過, 怎麽會怕一隻熊瞎子?


    就算他隻剩一隻手可以活動, 這熊瞎子也不是他對手。


    黑熊靠著蠻力, 熊掌亂拍,陸從風瞅著空,一劍砍向熊掌,他的長劍削鐵如泥, 竟然生生將熊掌砍了下來。


    黑熊吃痛,更加瘋狂地向陸從風撲去, 陸從風騰挪閃躲, 手執長劍, 挽出萬朵劍花,刺向了黑熊的心口。


    黑熊喉嚨咆哮了幾聲,然後轟然倒地,陸從風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左手衣袖已經浸透了鮮血,甚至將雪地都染成了紅色。


    陸從風單膝跪地,勉強用劍插進雪地,支撐著身子,這才沒有倒下,蕭寶姝已經往這邊深一腳淺一腳跑了過來,她扶住陸從風,一看他傷得如此嚴重,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陸從風沒管自己傷勢,隻是對她笑道:“七娘,你……你會說話了?你的嗓子終於好了?”


    蕭寶姝流淚道:“你不要管我的嗓子,你的傷怎麽樣?”


    “沒事。”陸從風剛想站起來,但卻眼前一暈,差點沒摔倒。


    蕭寶姝趕忙扶住他:“我先扶你去山洞,處理下傷勢。”


    ,


    蕭寶姝艱難扶著比她高許多的陸從風,蹣跚到了山洞,洞中梁珩聽到了這場惡鬥,但礙於腿腳傷勢,不能起身,他看到滿身鮮血的陸從風,先是一愣:“怎麽會傷成這個樣子?”


    蕭寶姝沒有答他,隻是啪嗒啪嗒掉著眼淚,陸從風已經是昏迷狀態了,蕭寶姝小心翼翼扶他躺在地上,然後拭著自己眼淚,但眼淚卻越擦越多。


    梁珩還從未看到雲七娘哭成這個樣子,他腿腳受傷,雲七娘這個啞婢和他在山洞相處這麽久,連關心都不關心,如今倒是為了陸從風傷心成這樣。


    而且她哭的時候,那雙極漂亮的雙眸淚眼朦朧,一顆一顆的淚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梁珩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想起五年前,在太子府,蕭寶姝被酷刑加身,被活生生夾斷手指時,她雖然疼得渾身戰栗,但是卻硬生生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她以前是個極愛笑也極愛哭的小姑娘,可是那日,她那麽疼,卻也不哭,隻是用極其仇恨的眼神看著他。


    所謂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雲七娘的眼,和蕭寶姝的眼,忽然漸漸重疊在了一起,那日蕭寶姝一滴淚也沒有流的樣子,和今日雲七娘為了陸從風不停眼淚的樣子,在他麵前不斷地交疊著。


    不,那是雲七娘,不是蕭寶姝。


    梁珩閉上眼,指甲掐進掌心,劇痛讓他清醒過來,他重新睜開眼,看向雲七娘,神智也恢複了清明:“孤剛剛在洞中,聽到你的聲音,你會說話了?”


    雲七娘還在愣愣地看著陸從風,梁珩忽道:“燕蕩山腳,那個老喇嘛說你的病快好了,卻沒想到,治好你心病,讓你說話的人,是陸朗。”


    雲七娘回過頭,終於和梁珩說話了,但是卻是抽泣著說:“他不會死吧?”


    梁珩心中不知為何,萬般不是滋味,他瞟了眼陸從風傷勢,道:“不會,他是失血過多,你先給他止血。”


    雲七娘這才恍然大悟,是的,當務之急,要先給陸從風止血。


    但是她身邊卻沒有止血的東西,她靈機一動,將自己裙擺撕成布條,給陸從風手臂打上結。


    布條很快浸透了鮮血,但血也慢慢止住了,陸從風仍然在昏迷之中,雲七娘又怕他凍著,她將梁珩的鶴氅給他蓋上,又在他身旁生起火堆。


    陸從風昏迷中,嘴中仍喃喃道:“表妹……表妹……”


    蕭寶姝愣住了。


    梁珩卻忽然冷笑了一聲。


    蕭寶姝忍不住道:“你笑什麽?”


    梁珩嗤道:“笑一些果然如此的事情。”


    蕭寶姝抿唇,也不去和梁珩計較,而是小心翼翼擦著陸從風頭上的汗。


    陸從風傷勢可怖,手臂的布條都染成了紅色,額上汗珠密布,蕭寶姝一邊給他擦汗,一邊又忍不住啪嗒落下了眼淚。


    要不是她揮手,表哥看見了她,他也不會被熊瞎子傷成這樣,要知道他連猛虎都能打得過,怎麽會怕一隻熊瞎子呢?

    梁珩見她又抽噎了起來,忍不住道:“陸朗死不了。”


    蕭寶姝回頭,她眼睛通紅:“他是為了找你才上燕蕩山,如今他傷成這樣,你怎麽還說風涼話?”


    梁珩忽生了氣:“你區區一個卑賤舞姬,剛治好了啞病,就敢用這種語氣對孤說話?信不信孤割了你的舌頭?讓你一世都無法開口。”


    蕭寶姝絲毫不懼,她冷笑道:“你我三人現在都困在這燕蕩山,生死未知,你還擺什麽太子架子?”


    梁珩道:“哼,若當真要死,像你現在哭成這樣,又有何用?”


    蕭寶姝反唇相譏:“若我當真要死,我能與陸朗死在一起,也是開心的。”


    梁珩聽言,愣了愣,半晌,才嗤笑了聲:“陸朗陸朗,你倒是對他情根深種。”


    蕭寶姝聽到情根深種四個字,也愣了片刻,她咬了咬唇,不再去理梁珩,而是轉身,低頭去照料昏迷中的陸從風。


    她聽到身後梁珩悠悠道:“你隻是一個卑賤舞姬,給陸朗做妾都不夠資格,而且他還將你賞給了顏鈺,你這般癡心,也不想想值不值得。”


    蕭寶姝聽出梁珩語氣中的譏諷之意,她並未回答,隻是半晌後,忽一笑道:“他是陸朗,他什麽都值得。”


    梁珩道:“雲七娘,你……”


    蕭寶姝道:“他赤子之心,以誠待人,就算今日不是我在這裏,換做任何一個西州軍,都會為他落淚,為他傷心。”


    蕭寶姝這話,明明是在誇獎陸從風,但是梁珩聽了,卻莫名有些欣喜:“換做任何一個西州軍?你對陸朗,並非男女之情嗎?”


    蕭寶姝避而不答,隻是自嘲道:“如我這般卑賤舞姬,又哪敢對人生出男女之情呢?”


    梁珩盯著蕭寶姝的背影,道:“孤的愛妾你不願意做,陸朗你又自覺卑賤,雲七娘,你倒真是個奇怪的人。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打算?”蕭寶姝思忖:“先做完一件事情。”


    “何事?”


    蕭寶姝不答,隻是回過頭,對梁珩笑了笑,梁珩看著她盈盈淺笑的雙眸,不由微微失了神。


    但是蕭寶姝隻是對他笑了一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轉過頭,又專心幫陸從風擦拭著他額頭的汗珠。


    這件事情,大概就是讓你梁珩得到應有的報應吧。


    就算這件事情如何艱難,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作者有話說:


    男主:可能我還沒遭報應就先被氣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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