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蕭寶姝遲疑了下, 陸從風卻忽道:“七娘,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軍務,你幫我叫一下霍青進來, 我要問他。”
蕭寶姝於是馬上順坡下驢,停住了寫字:“好,我馬上去叫他。”
她將毛筆放在桌上,忙不迭地就出了門,順便還叫了仆從進來服侍陸從風, 仆人進來後, 陸從風示意道:“桌上寫了一半的字,燒了吧。”
仆人不解:“將軍, 這是雲姑娘寫的嗎?看起來還沒寫完呢, 真的要燒嗎?”
陸從風咳嗽了兩聲,他靠著床頭,道:“燒了吧。”
仆人隻好依言, 將那張紙放在燭火上燒了,陸從風一直目不轉睛看著紙張燒成灰燼, 才移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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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姝自從會說話會寫字後, 每日都和雪狐兒說個不停, 也每日都會寫一堆字,她很害怕一睜開眼睛,她又不會說話,又不會寫字了。
她在屋中抱著雪狐兒, 道:“雪狐兒,謝謝那天你救了我哦。”
那日夜裏, 她被狼群圍攻, 後來她才知道, 原來是雪狐兒咬斷了梁珩侍衛關它的籠子,一路嗅著她的氣味,找到了燕蕩山,上燕蕩山的途中,還差點被一隻禿鷲叼走,雖然雪狐兒最後掙脫了,但是腿也被禿鷲抓傷了,雪狐兒就拖著傷重的身子,仍舊在尋找著蕭寶姝。
雪狐兒非常聰明,路上,它又聞到了老秦的氣味,於是找到了老秦,帶著他,終於找到了被狼群圍攻的蕭寶姝,隻是那時老秦被蕭寶姝會說話了給驚到,再加上聽到陸從風受傷,方寸大亂,忘記把雪狐兒救她的事情告訴蕭寶姝了。
直到下山後,陸從風得到醫師救治,老秦這個馬大哈才想起來雪狐兒,雪狐兒已經縮在馬匹的馬鞍中,奄奄一息,老秦趕忙讓醫師來救它,否則這狐狸萬一死了,回過神的蕭寶姝還不得和他沒完。
蕭寶姝抱著雪狐兒,笑道:“不過,你這隻狐狸,怎麽鼻子比狗還靈?”
雪狐兒腿上包紮著繃帶,它似乎是聽懂了,很不滿地咬了蕭寶姝一口,蕭寶姝哄道:“好,好,你不是狗,你是銀狐。”
雪狐兒趴在她懷中,拱來拱去,哼哼唧唧的,蕭寶姝撫摸著它的皮毛:“雪狐兒啊雪狐兒,你說,我會不會明天早上一醒來,又不會說話了?”
雪狐兒在她懷裏翻了個身子,四腳朝天,蕭寶姝又道:“不過,就算不會說話,隻要能救得了表哥,那我也心滿意足了。”
她絮叨道:“反正那一天,我看到熊瞎子的時候,可給我嚇壞了,我那時候,什麽複仇都不想了,就算報不了仇,也要救表哥啊,大概是我太心急了,我居然能喊出聲音來了,雪狐兒,你是不是也覺得,這真是個奇跡啊?”
她戳著雪狐兒的肚皮:“這兩天,我也漸漸想通了,就算上天把我的聲音又收回去,至少我救了表哥,那也不虧了嘛,所以啊,我也不害怕這個事情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慢慢撫摸著雪狐兒:“等我走了,你就回到沙漠裏,繼續做自由自在的銀狐吧。”
雪狐兒抬起眼,眼神中有一絲迷茫,似乎是在問:“你要去哪裏?”
蕭寶姝道:“我既然能說話了,能寫字了,那我自然不能一直呆在西州,我要離開這裏,去搜集梁珩陷害我祖父的證據,我要還他清白。”
既然她現在已經和一個正常人無異了,那她不能一直幹等著陸從風替祖父翻案,那是她的祖父,她理所應當還祖父清白。
雪狐兒忽齜牙咧嘴,又咬了她一口,蕭寶姝吃痛,但沒有扔了它,而是道:“咬吧咬吧,以後你也沒機會咬我了。”
雪狐兒鬆了口,似乎是在生悶氣了,蕭寶姝戳戳它肚子,又戳戳它背:“真生氣啦?你這狐狸,怎麽比狗還通人性呢?”
她咯咯笑時,忽然聽到外麵傳來“太子殿下駕到”的聲音。
她唬了一跳,忙把雪狐兒放在榻上,順便警告一句:“那個要扒你皮的人來了,你在這裏乖乖的,不然他真的會扒你皮的。”
她不情不願地打開房門,梁珩正坐在輪椅上,麵前一株盛開的櫻花樹,他此刻正在樹下,手裏拈著一朵掉落的櫻花。
梁珩雙腿骨折,病容雖憔悴,但卻更添了一份清冷,蕭寶姝看著他的容顏,忽然覺得,她現在對梁珩,真的是無愛亦無怖了。
不愛他,不怕他,餘下的,唯有恨意了。
梁珩將掌心櫻花遞給蕭寶姝:“送給你。”
蕭寶姝愣了愣,梁珩道:“這是謝謝你在山洞照顧孤。”
蕭寶姝搖了搖頭:“我不要。”
梁珩一怔,然後淡淡道:“不要,那就扔了吧。”
他隨手將櫻花一扔,蕭寶姝又道:“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倒也沒什麽事。”梁珩悠悠道:“就是來看看你。”
蕭寶姝自嘲:“奴婢不過一卑賤舞姬,怎敢勞煩殿下親自造訪?”
梁珩道:“你也可以不做卑賤舞姬。”他道:“父皇得知孤在西州腿腳受傷,令孤即日回京,孤有意將你帶回京城,你意下如何?”
蕭寶姝不可置信:“帶我回京?”
梁珩點頭:“是,帶你回京。”
他下了山後,不知為何,夢中竟總是出現雲七娘身影,而且和蕭寶姝的身影重重疊疊,雲七娘實在太像蕭寶姝了,身段像,性格像,動作像,他每次看到雲七娘,都恍惚會以為她是蕭寶姝。
他知道,他這是在拿雲七娘當作蕭寶姝的替身,他不是沒有找過替身,這五年來,他四處搜羅長得像蕭寶姝的女子,可是畫皮容易畫骨難,她們沒有一個是蕭寶姝。
他不由後悔,當初他為什麽要答應陸從風,將雲七娘送給他?但還好,現在也不遲。
蕭寶姝忽笑了笑,道:“殿下,能否告知奴婢,為何要帶奴婢回京?”
櫻花樹下,梁珩肩上掉落朵朵櫻花,襯托得他如同出塵謫仙,他慢慢道:“因為你很像孤的太子妃。”
蕭寶姝一怔,片刻後,她忽前仰後合地笑了:“所以殿下,是在拿奴婢當太子妃的替身?”
梁珩微微皺眉:“你能當太子妃的替身,是你的福氣。”
“但奴婢有名有姓,喚作雲七娘,並不願當任何人的替身。”
梁珩嗤笑:“可笑,難道你以為,陸朗就不是拿你當替身嗎?”他說道:“在陸朗的心中,你也隻不過是他表妹的替身。”
蕭寶姝強調:“奴婢對陸朗將軍隻有兄妹之情,殿下,請您不用一直提他。”
梁珩悠悠道:“兄妹之情也好,仰慕之情也罷,這世間萬物,都是由不得你這種身份的人做主的,孤要將你帶回去,誰人敢攔?”
蕭寶姝愕然,她忽笑道:“殿下對太子妃,還真是情深義重啊。”她頓了頓,又道:“可惜,太子妃已經死了,殿下就算找一百個,一千個替身,她都死了。”她指了指掉落的櫻花:“死了的人,就像掉落的櫻花一樣,櫻花掉下來了,能再回樹上嗎?同樣,死去的人,也回不來了,殿下就算再怎麽情深似海,又有什麽用呢?太子妃聽不到啊。”
梁珩麵浮冷色:“賤婢……”
“如殿下所說,雲七娘隻是一個賤婢,自然比不得出身高貴的太子妃,但太子妃就算再怎麽高貴,再怎麽得殿下寵愛,不也還是落得祖父自盡,蕭氏全族流放的下場嗎?看來殿下的情意,也並非那麽牢固。”
梁珩已經勃然大怒:“雲七娘!信不信孤現在就殺了你?”
蕭寶姝絲毫不懼:“奴婢不是很像殿下心心念念的太子妃嗎?奴婢若死了,殿下去哪再找一個如此相像的替身啊?”
梁珩這下氣得不輕,原以為雲七娘隻是個怯懦柔弱的舞姬,但越和她接觸,越發現她膽大包天,伶牙俐齒,但這份伶牙俐齒,卻更加像那個人了。
殺她,舍不得,不殺她,她句句戳他痛處。
殺,還是不殺?
正當梁珩舉棋不定時,忽聽到一聲輕咳:“臣陸朗,見過殿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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