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陸從風交代好所有事情後, 才進宮麵見皇帝。


    皇帝正在和沈妃下棋,沈妃是貧賤出身,自小就沒學過琴棋書畫, 這圍棋還是皇帝教她的,她下的也不算好,但皇帝卻興致勃勃地和她一邊下,一邊指導,沈妃也一邊嬌嗔道:“聖上, 這太難了, 您去找段妃她們下不好嗎?”


    皇帝收了幾顆白子,笑道:“朕就喜歡和你下棋。”


    沈妃哼了聲:“聖上就喜歡看臣妾狼狽的樣子。”


    皇帝道:“美人在皮也在骨, 你雖不會下棋, 但比段妃她們有趣多了。”


    “有趣在哪裏?”


    “你不會就是不會,不像段妃,明明下的很好, 卻總在算計怎麽輸給朕,她還以為朕看不出來, 其實朕清楚的很。”


    沈妃吃吃笑道:“贏聖上也不行, 輸聖上也不行, 聖上您就是不喜歡段妃娘娘罷了。”


    皇帝曬笑:“越精明的女人,就越惹人討厭,要不是她生了承兒,朕早就將她打發進冷宮了。”


    沈妃心想, 段妃最大的錯,可不是精明, 而是因為她出身尊貴, 皇帝的母族卑賤, 所以他總覺得那些出身高貴的妃子看不起他,於是便更加討厭她們,但這話沈妃自然不敢當著皇帝麵說出來,她眼波流轉,媚聲道:“聖上不喜歡精明的女人,那換言之,就是說臣妾愚笨嘍。”


    皇帝哈哈一笑:“你呀,無論笨不笨,朕都喜歡。”


    兩人調情的時候,太監來稟報,說陸從風求見。


    皇帝怔了怔:“這都下朝了,他來做什麽?”


    沈妃眼睛一轉:“是不是為了他未婚妻子的事?陸將軍未婚妻子失蹤,聽說他著急的很。”


    “這事的確奇怪。”皇帝打了個哈欠:“不過,找不到是最好的,這樣,朕就能把同昌嫁給他了。”


    “聖上,您怎麽還在惦記同昌的事啊?陸從風又不喜歡同昌,何必讓同昌嫁過去受罪呢?”


    “他喜不喜歡不重要。”皇帝頓了頓:“重要的是,朕需要將同昌嫁給他。”


    沈妃撇了撇嘴:“聖上,那您去會見陸從風吧,臣妾不敢幹涉政事,就先行退下了。”


    皇帝點了點頭,又笑道:“這盤棋還沒下完呢,阿晴,朕等著你。”


    沈妃嬌聲道:“是,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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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從風進來的時候,皇帝還在研究棋局,看到陸從風時,他才笑道:“從風,朕剛和沈妃下棋,正提到你呢,你的未婚妻子,可有眉目了?”


    陸從風道:“有些眉目。”


    “哦?什麽眉目?朕倒也奇怪,怎麽會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擄掠重臣的未婚妻子,這也實在太猖狂了。”


    陸從風低眉,隻道:“此人的確十分猖狂,不但擄掠臣的未婚妻子,還誣陷大臣,逼死親弟,欺瞞聖上!”


    皇帝吃了一驚:“從風,你說的此人,究竟是誰?”


    “正是……大梁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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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珩是匆匆忙忙被喚到皇宮的,他問太監皇帝喚他入宮的原因,領路的太監一直低頭不語,直到他進皇帝書房的時候,太監才低聲道:“殿下,聖上雷霆大怒,殿下務必小心應對。”


    梁珩心中頓了,他整了整衣襟,才信步走進書房,一進書房,便看到皇帝鐵青著臉,將一封書信砸到他身上。


    皇帝顫抖著手指:“這封信,你作何解釋?”


    梁珩撿起書信,他麵色不變,說道:“這是假的。”


    “假的?”皇帝冷笑:“一封信可以說是假的,但你敢說,六年前,你沒有買通謙兒府邸的長史?你沒有在他幽禁之後買通看守苛待他?你沒有授意王安審案的時候攀咬蕭清遠?你沒有故意放出遺詔流言?這些事,從風都有證據!”


    梁珩靜靜道:“所謂證據,不過是誣陷而已。”


    站在一旁的陸從風已經忍受不了:“太子殿下,臣為何要誣陷你?”


    “為何?”梁珩冷笑:“你一口咬定雲七娘是被孤擄掠的,甚至還派霍青魏陽二將擅闖太子府找人,難道不是嗎?”


    陸從風道:“既然殿下認定七娘不在太子府,那可否讓從風帶人去搜?特別是去搜搜太子府書房的暗閣!”


    “笑話,孤又沒擄掠雲七娘,憑什麽答應讓你搜查!”梁珩拱手:“父皇明鑒,這一切,都是因為陸朗懷疑兒臣藏了雲七娘,才炮製出來的謊言!”


    皇帝已經氣得頭暈:“朕倒也希望這是謊言,謙兒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梁珩心中隻是冷笑,二皇子是他弟弟,那皇帝當初殺的那幾個兄弟,難道就不是他兄弟了?憑什麽他能為了爭奪帝位屠殺手足,輪到自己兒子的時候,又接受不了了?可笑,真可笑!

    但梁珩隻是心中冷笑,嘴上仍然在喊冤:“父皇,天地明鑒,兒臣絕對沒有陷害過二皇弟和蕭清遠!”


    皇帝擺手:“這件事,就交給大理寺去查!”


    大理寺一查,梁珩六年前做的那些事,定然會暴露無遺,皇帝又憤然道:“至於雲七娘,朕也不信你一個堂堂太子,居然能做出擄掠臣妻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既然你口口聲聲喊冤,那讓從風帶人去太子府搜搜!如若不是,也好還你清白!”


    皇帝金口一開,陸從風簡直心中大石落地,隻要他能去帶人搜查太子府,那他就能救出寶姝了!


    他簡直要迫不及待奔去太子府,救出蕭寶姝了,但梁珩明明已瀕絕境,卻仍然不慌不亂,甚至嘴角還掛起一絲微笑,梁珩一字一句道:“父皇,不能搜。”


    “為何?”


    梁珩道:“因為眼下有一件,比大理寺查案,還有找雲七娘,更重要的事。”


    “哦?”皇帝冷笑:“還有什麽比查一查當朝太子是否陷害大臣,逼死親弟、擄掠臣妻更重要的事?”


    梁珩跪下,徐徐道:“自然有。”他頓了頓,朗聲道:“那就是定北將軍陸朗,陽奉陰違,勾結叛徒連曄,有不臣之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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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內,頓時如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皇帝才啞聲道:“你說什麽?”


    梁珩不慌不忙:“父皇,半年前,您派兒臣去西州監軍,回來時,兒臣就和您說過,西州軍隻尊陸朗,不尊皇家,在西州,打探陸朗的消息,就比登天還要難,因為沒有任何一個西州軍,願意背叛陸朗,出賣他的情報!”


    他瞧了眼臉色慘白的陸從風,嘴角譏笑,繼續道:“陸朗在西州威權至此,兒臣知道,陸朗必會成為大梁的心腹大患,於是,便在西州廣派暗探,監視陸朗的行蹤,雖然大多時候,是一無所獲,但暗探卻總算帶回來一個有用的消息。”


    梁珩一字一句道:“暗探和兒臣回稟,陸朗攻北戎的時候,雲七娘曾被連曄虜獲,陸朗為救雲七娘,單槍匹馬去綠洲見連曄,他與連曄密談一夜,暗探雖不知他與連曄密談了什麽,但卻得知,連曄的屍首,被他以禮厚葬。”


    皇帝額上青筋直跳,他看向陸從風:“從風,朕讓你帶連曄的人頭回來,你隻告訴朕,連曄與妻子靈鶴公主死於亂軍之中,你可從未說過,你還見過連曄,甚至還親自安葬他!”


    梁珩笑道:“父皇,這些他如何會告訴您?您倒不如問問他,連曄到底和他密談了什麽?為何他單槍匹馬前去綠洲,卻能和雲七娘安然無恙回來?”


    陸從風一言不發,梁珩卻已經轉守為攻,咄咄逼人:“陸朗,你也不必否認,連曄的屍首,還好好的葬在綠洲之中呢,那綠洲幾百叛徒,也好好的守在他墓前呢!是真是假,去綠洲一探便知!”


    皇帝已然暴怒,他驀然站起,語氣森寒:“從風,朕最後問你一次,你是否見過連曄?是否親自安葬於他?”


    皇帝說到最後,已近咬牙切齒,陸從風忽慘笑一聲,問道:“聖上,是否在您的心目中,二皇子殿下和蕭清遠的清白,還不如連曄的人頭重要?”


    皇帝語塞,他道:“連曄是大梁叛徒,人人得而誅之,而你居然親自安葬叛徒,你想做什麽?你想造反嗎?”


    眼見事已至此,陸從風也不管不顧,他對皇帝說出心中早已想說的話:“連曄是不是叛徒,聖上最為清楚,或者,聖上在意的不是連曄,而是煦衍太子,隻要涉及煦衍太子,二殿下的清白,姑祖父的清白,那些枉死之人的清白,都無關重要了。”


    陸從風的話,完全戳中了皇帝心中痛處,他氣急敗壞之下,將桌上茶盞砸向陸從風,陸從風額上滲出鮮血,麵上並沒有害怕神色,而是一種釋然,這些話,他早就想問皇帝了,而答案,在今日,他也完全證實了。


    皇帝臉色扭曲:“陸朗,朕問你,連曄臨死之前,到底和你說過什麽?他給過你什麽?”


    “臣不知。”陸從風答的幹脆。


    “好個不知。”皇帝暴跳如雷:“陸朗,你休要以為有五十萬西州軍撐腰,就張狂至此!朕能殺連朔,就能殺你!連朔死了,西州軍也沒有叛亂,你死了,你以為那些西州軍會拋棄父母妻兒,為你造反不成嗎?”


    陸從風靜靜道:“臣不敢。”


    “父皇。”梁珩及時安撫皇帝,他嘴角微笑讓人膽寒:“您莫要生氣,就將陸朗交給兒臣審訊,兒臣定會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審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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