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雲七娘自然是不願意去大理寺服侍陸從風的, 她哭哭啼啼道:“那陸從風不是被我毒死了嗎?我如何能去服侍一個鬼魂?”


    梁珩見不得她這副哭啼軟弱的樣子,他現在根本不會將這個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懦弱少女和蕭寶姝聯係起來,他冷冷道:“你放心, 孤給你的毒酒,並不致命,陸朗還沒有死。”


    “沒死?不致命?”雲七娘瞪大眼睛,她抹了把眼淚:“那為什麽還要我送毒酒給他呢?”


    這自然是梁珩為了試探她到底是不是蕭寶姝了,但是她居然能為了自己活命, 將毒酒送給陸從風喝, 所以她斷然不會是蕭寶姝了。


    梁珩定是不會告訴雲七娘這隻是一場試探了,他隻是不耐煩道:“你到底去不去?”


    雲七娘趕忙搖頭:“我不去……我送了毒酒給他, 他肯定恨死我, 萬一他殺了我怎麽辦……”


    梁珩冷笑:“他才不會殺你呢,他還以為你是蕭寶姝呢,蕭寶姝對他做任何事情, 他都可以原諒,所以, 你隻要繼續假裝是蕭寶姝, 就能保住性命。”


    雲七娘還是哭哭啼啼搖頭:“我不去, 萬一他識破了呢……”


    梁珩再無耐心,他道:“你若不去,孤現在就殺了你。”


    他一字一句說罷,雲七娘都嚇得不敢哭了, 她收住眼淚,哆嗦道:“我……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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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七娘戰戰兢兢就去了大理寺, 梁珩派人跟著她, 探子和梁珩回稟, 說雲七娘從踏進大理寺開始就一直在哭,想必是嚇壞了,這倒符合她一貫的性格,也在梁珩意料之中。


    大理寺的監牢內,陰森黑暗,血腥味、腐臭味撲鼻而來,探子口中一直在哭的雲七娘,此刻正在抽泣,她瞥了眼監牢鐵門,鐵門的小孔處,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


    她回過頭,然後一邊抽泣,一邊取出帶來的傷藥,陸從風靠在牆上,半昏半醒,都沒有察覺到她進來了,他的境況顯然十分不好。


    雲七娘拿著傷藥,就開始為他清理創麵,藥粉灑在創麵上,劇烈的疼痛讓陸從風漸漸清醒過來,他見到雲七娘,顯然是吃了一驚,但雲七娘卻拉住他的手,她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地上,然後她在他手上寫著:“我,是,寶,姝。”


    是的,她是蕭寶姝。


    根本沒有什麽蕭寶姝的魂魄離體,也根本沒有什麽雲七娘的魂魄回來,她仍舊是蕭寶姝。


    當日梁珩在獄中,刑囚陸從風,逼迫蕭寶姝承認自己借了雲七娘的身體還魂,並告訴她他將以謀逆之罪處死陸從風,眼見陸從風危在旦夕,可蕭寶姝卻被困在太子府中無法相救,蕭寶姝心急如焚,便想出一條脫身之計。


    這計策,第一步就是激怒玉琢,誘使她對自己下殺手,玉琢果然因為嫉恨之情,下令勒死她,如果梁珩再遲來一點,隻怕她真的會被玉琢活活勒死。


    她那時已經想好,置之死地而後生,若玉琢真殺了她,大不了她就和表哥共赴黃泉罷了。


    還好梁珩來的夠及時,她隻是被勒暈,並沒有死,朦朦朧朧中,她聽到梁珩跪在她身旁,喃喃說著:“那日寧安詩會,動了心的,不止你一個人……這些年,我日思夜悔,終於換得你回來,但是,你卻又離我而去,縱然我身為太子之尊,能手握無邊江山,這一生,又有何意趣?”


    他還對她說:“若你能夠回來,我願舍去我的性命,永墮阿鼻地獄,隻要你能回來……我什麽都願意舍棄……”


    不,她才不願管他此生能不能再有意趣,她也不願管他是會墮阿鼻地獄,還是會永世不得超生,還有他是不是在寧安詩會就對她動了心,她都不想管,她隻想救陸從風,隻想救那個和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表哥陸從風。


    為此,她不惜以自身性命為餌,引玉琢殺她,誘梁珩踏入這個局。


    弄玉軒內,屍身血海,梁珩暴怒之下,殺了玉琢和所有人,為了讓蕭寶姝能夠醒來,他不惜親上東玄山,跪了三天三夜,但等回的隻是雲七娘,而不是蕭寶姝。


    他以為蕭寶姝的魂魄煙消雲散,卻不知,那所謂重生的雲七娘,內裏的三魂七魄,仍舊是蕭寶姝。


    蕭寶姝裝作軟弱愛哭的雲七娘,習慣性格,她一一都更改,但是梁珩疑心不消,他覺得她是蕭寶姝,她在置之死地而後生,她在騙他,於是他帶她去祖父墓前,威逼她要將她祖父挫骨揚灰,隻為了逼她承認自己就是蕭寶姝。


    蕭寶姝雖然心如刀割,但卻仍然沒有承認,她隻能一遍一遍在心中和祖父告罪,若她此時承認了,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了,祖父若在天有靈,定然也會原諒她的。


    幸好,臨川公主及時趕到,這才阻止了梁珩。


    隻是梁珩仍然不甘心,他又逼迫蕭寶姝毒殺陸從風,若蕭寶姝不願意將毒酒送給陸從風喝,那便泄露了她真實身份,蕭寶姝隻能賭,她賭梁珩不會在此刻讓陸從風死,西州未平,顏鈺諸將未除,陸從風現在還不能死,她想,若她賭錯了,那她便跟著陸從風一起死吧。


    還好,她賭對了,毒酒,是假的。


    氣急敗壞的梁珩終於相信了她不是蕭寶姝,他差點殺了她,但又因為顧慮蕭寶姝的魂魄也許還會歸來,還是沒有殺她,此刻,遠在西域佛國的常樂,也趕到了。


    梁珩斷然不會想到,常樂的所謂蕭寶姝的魂魄還魂在她身上的話,全部都是謊言,常樂就是常樂,她之所以能夠彈蕭寶姝的曲子,能夠和蕭寶姝的習性一樣,都是因為她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在離開西州之前,她刻意觀察了蕭寶姝的舉止,又觀察了她彈琴的方式,這才學的惟妙惟肖。


    包括讓梁珩認定常樂是蕭寶姝的那句私房話,是因為常樂離開西州前,曾詢問蕭寶姝,希望蕭寶姝能將她和梁珩之間的事情,事無巨細,包括房事,都告訴她。


    常樂對蕭寶姝說道:“陸將軍忠義守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君子,但是君子往往是鬥不過小人的,梁珩此人,陰狠毒辣,無所不用其極,若有朝一日陸將軍陷在他手,或許我可以扮作於你,緩頰一二。”


    蕭寶姝雖因為陸從風在西州威望過盛,時常擔心,但也不想好不容易脫身的常樂重回泥潭,她婉言謝絕,說讓常樂好好在西域佛國生活,她和陸從風的事情,就不必掛心了。


    常樂急了,說道:“你就算不告訴我,等有朝一日陸將軍出事,我照樣會去救他,到時候我若扮成你,梁珩認出我來,害了我性命,這可要算在你頭上。”


    蕭寶姝仍然好言相勸:“你何必非要賠上自己性命呢?好好活著不好嗎?”


    常樂苦笑搖頭:“我一生飄零,孤苦無依,唯有陸將軍,不嫌棄我出身低賤,也不嫌棄我是個暗探,他真真正正將我當成一個人,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將我當成一個人過,而不是當成一具滿足他欲望的身體,陸將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愛慕他,今生既不能在他身旁服侍,那若能為他而死,也是一樁幸事。”


    “可表哥他定然不希望你如此……”


    常樂坦然道:“士為知己者死,豫讓殺趙襄子,也並非智伯所願,一切皆為常樂一人所願,蕭姑娘,你不必再勸了。”


    蕭寶姝無奈,隻好答應了常樂,她卻在內心祈求,希望事情不會到達這種地步,希望告訴常樂的私隱不會讓她用到,但卻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麽快。


    她答應常樂所求後,將與梁珩之間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芙蓉帳內竊竊私語都告訴了常樂,梁珩以為,兩人的閨房之語,蕭寶姝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所以相信了知曉這些的常樂,是蕭寶姝還魂而來,但他卻不知道,早在六年前,蕭寶姝知曉他的欺騙後,他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和敝履無異,就算是房事,也沒什麽不好對他人提的,不過是被一個負心薄幸之徒欺騙,失了身,失了心罷了,難道還要因為那一點貞潔之念,對這些事羞於啟齒嗎?


    所以蕭寶姝事無巨細告訴了常樂,而遠赴佛國的常樂,在得知陸從風出事後,也第一時間趕到了京城。


    她到京城後,馬上就聯絡上了臨川公主,而從臨川公主的口中,她也得知了,梁珩帶蕭寶姝去毀蕭太傅的陵墓,而蕭寶姝,似乎有點不對勁,梁珩似乎在逼迫她承認自己是蕭寶姝,而不是雲七娘。


    常樂馬上就想到,蕭寶姝應是在置之死地而後生,她在裝作她不是蕭寶姝,而是雲七娘,既然如此,那她從蕭寶姝那裏問到的一切,學到的一切,應該能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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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的監牢,蕭寶姝在默默流淚,但她並沒有太多時間傷感,也許梁珩很快就會發現太子府的常樂,其實是在假扮蕭寶姝,那時常樂命運如何,可想而知,常樂在用自己的性命給她和陸從風爭取時間,所以她要快,她要盡快帶陸從風出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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