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獄峰、刑森
「你修劍？」
重獄峰之內，一位面色森然，兩寸長的刀疤猙獰的豎在左眼處，一舉一動間，肅殺的氣息頗為濃重，乾瘦的身體卻沒有弱不禁風的感覺，略顯寬鬆的黑色練功服，使其看起來極為幹練。
兩尺左右的刀拿在手裡，另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刀柄，萬分溫柔，彷彿是在對待自己的心上人一般。
楊軒被閑鶴送來之後，第一個見到的就是這個男人，如今被他隱含鋒芒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面色強撐著淡然的點了點頭。
「和我過幾招吧」似是看出了楊軒眼中的驚詫，又幽幽開口「我會把修為壓制在後天境界」
「好」楊軒一口答應，目光灼灼的盯著對方。
那男子嘴角向上彎起，似是淡漠的一笑，只見寒光一閃，手中之刀順勢出鞘，看似極為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彷彿勾動了天地大勢，無盡的威壓升騰而起，轟然席捲向楊軒。
整個重獄峰上三三兩兩的修士面色淡然，微微轉過頭看了看，隨後又仿若平常一般的轉了過去。
楊軒愣了，獃滯在原地，「這是……僅僅是一次拔刀而已，怎麼會有如此威勢，」他彷彿喪失了出招的勇氣，怔怔的觀望著。
男子揮刀直指，寒芒閃爍的刀刃泛著幽光，冷冽而肅殺。
楊軒身上已經見汗，面色驚恐的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那柄普通到極點的刀，和那位並不普通的人，握著刀的右手指節已然發白，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拔出來對敵。
半晌，男子直接還刀入鞘，漫天大勢瞬時斂去，未現絲毫，微微搖了搖頭「太弱了，你真的修劍？」
楊軒強挺著沒有癱倒在地上，駭然的望著他，大口的喘息著，說不出話來。
「我叫刑森，想明白了去重獄殿找我」隨後並未多說什麼，溫柔的摩挲著手中的刀，緩步離開了此處，剩下楊軒一個人在原地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重獄峰，是重武門之內掌刑罰，司獎懲之處，對待弟子極為嚴苛，甚至可以說是變態，這一脈講求的是挖掘人體潛能，肉體也好，真元也罷，都在其訓練之中，奉行的是極限的手段，這一點，跟當初方唐訓練楊軒的辦法有些相似。
但和這裡一比，卻又顯得小兒科多了，重獄峰的弟子，一部分身居宗門執法者之職，自修鍊伊始便練就了一副鐵膽鋼腸。
若宗門中有人犯了宗規，被他們發現，無論身家背景，無有倖免，通通重罰，以至於整個重武門弟子皆聞之色變。
這裡的日常訓練在外人看來極為恐怖，負重幾千斤深蹲，徒手攀岩，躲避數以萬計的帶毒飛鏢，甚至連峰內弟子切磋都無限近乎於生死搏殺，往往一場比斗下來，輸的一方僅僅只剩一口氣，而贏得一方也遍體鱗傷，尋常的話不修養個三五月別想下床。
當然，如此殘酷的修行環境也練出了重獄峰弟子高絕的實力，整個重武門的高手一大半都是出自這裡，被其餘宗派調笑著說，重武門應該改成重獄門才對。
這裡的峰主，刑森，綽號活閻羅，一柄鋼刀，在當年自數百個實力不凡的峰主候選者中脫穎而出，當年不過初入識藏境界，卻令得整個重武門視其為「異類」，不願與之相處。
當然，刑森也樂得如此，能專心修鍊，掌重獄峰十餘載，成為修為達至識藏巔峰，神元體三者通達，差一步進入造化三絕之境的無敵高手，據說如今也只有門主孫重武能勝過他。
當然，刑森的威名不僅僅來自於他絕強的實力，冷漠的近乎瘋子的性格，更因為他是整個重武門唯一一位領悟出刀勢之人，比斗之時以勢壓人，往往使對方未戰先怯。
更有說法稱，如果孫重武不是借用那件宗門至寶的話，定然也要敗於他手。
萬分壓抑的重獄峰上，楊軒呆愣的站在那裡，腦中不停思索著剛才一敗的原因，境界上刑森壓制的跟他相同，但是自己卻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難不成是戰鬥經驗？」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刑森當初僅僅是拔刀平舉，根本沒有涉及到什麼招式，就感覺有一股滔天的肅殺之意席捲而來，鋒芒畢露。
「他說，我還沒有修劍，劍……」楊軒神色一陣恍然，眼中的迷茫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名狀的明悟。
重獄殿內，刑森身居高台，閉目修鍊，彷彿外界的一切都沒有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力，這時候，刑森陡然睜開眼，冷峻的嘴角掀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悟到了嗎？還不算笨」
殿門口，楊軒雙眼直視著他，極為堅定，腳步不急不緩的走過去，距離他十多步的地方站定，淡淡的說道。
「你並不強，至少還沒有讓我不能出招的程度。」
「哦？整個重武門，你是第一個敢跟我如此說話的人」刑森語氣森然，但是心中卻對他多了一絲讚賞。
「因為我修劍，」楊軒眼中的明悟一閃而過，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唯劍者，不及刀之霸氣，卻鋒芒畢露，銳冠萬兵，一往無前，縱使敵手境界滔天，我自一劍敵之，無懼亦無退……」
「呵呵，悟性不錯，準備好跟我比劃比劃了？」
楊軒深吸了口氣，面露狂熱「出招吧」
「好」刑森一聲大喝，身形驟然從座位上消失，一眨眼的功夫來到楊軒身前數步遠的位置站定，冷冷的注視著他。
「嗆啷」驀然間，刑森手中鋼刀出鞘，伴隨著極為清亮的聲音傳出后，周身氣勢大漲，依舊是簡簡單單的一式平舉，毫無章法可言，卻帶給了楊軒難以言喻的壓迫之感，彷彿空間被禁錮，化為無形的萬噸大山，朝他當頭壓來。
楊軒神情凝重，即使額頭已然汗水淋漓，手中也不耽誤，鐵劍同樣出鞘，極為自然的垂在身體一側，面色凝重的感悟著這種大勢。
驀地神情一怔，似是感受到了磅礴威壓之間有些差異，眼中精光一閃，揮劍便刺，竟是搶先出擊，劍光在對手無盡的氣勢之中就如一條逆浪的小舟，艱難的挺進著。
「嗯？」刑森微微驚訝，「好敏銳的洞察力」本來他浸淫刀勢多年，整體十分圓潤，幾乎沒有一點破綻，但是如今壓制修為，真元神念流通並不順暢，刀勢上難免出現一絲瑕疵，極為隱晦，不成想這樣都能被一個不過後天境的武者發現。
刑森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手腕一動，舉刀橫斬，身形仿若一道閃電，朝其電射而去，周身鼓盪著那種浩瀚磅礴的氣勢，斬向楊軒。
本來行動受氣勢所迫，只有艱難應對的楊軒，見狀大驚，手中之劍自身前一盪，千鈞一髮之際擋住這襲來的一刀，身形不退反進，顧不上虎口撕裂般的疼痛，削向刑森。
刑森見攻擊受阻，也不驚慌，刀法再變，攻勢凌厲了一倍有餘，須臾間連斬數刀，二人身形一錯，這數刀和為一聲，聲音極響，環繞在大殿之中。
乾淨亮節的地面，幾綹髮絲無聲的垂落在地上，楊軒持劍的右手一陣顫抖，不停的喘息著，剛剛那一瞬間的威勢和殺機，驚得他有些慌亂，一往無前的劍路出了點偏差。
脖頸之間的些微涼意，讓他后怕不止，「好快的刀，好凌厲的攻勢」
「你不錯，」刑森冷漠的聲音傳來，片刻后，又再次說道，似是在招呼什麼人「蕭鳴亮」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不多時，一位身穿黑袍，面容冷峻，大概二十多歲的男子踏步走進殿中，對著刑森躬身行禮「峰主，有何吩咐」
刑森微微偏頭，似是指了指楊軒「帶他去換衣服，好好給他講講修行中的事，明天一早，跟隨你們修鍊」
「是」蕭鳴亮面色不變，淡淡的點了點頭，低聲應道，隨後沖著有些驚詫的楊軒說「跟我來吧」然後也不遲疑，轉身就走。
楊軒趕忙跟上，在路過刑森身邊的時候，眼睛一瞥，心中似是下了什麼決斷。
「呵呵，有意思，但願你能承受得住我重獄峰的修鍊」刑森暗自想到。
這話並非是虛言，往日因為重獄峰對待門下弟子太過變態，有很多原本是慕名而來的年輕弟子最後都離開這裡，選擇去其他院修行，皆是因為這裡殘酷、壓抑的修鍊環境。
……
……
一路上，楊軒隨著這位叫蕭鳴亮的男子走著，不出一聲，若不是開始他出言應答刑森，楊軒乾脆以為這位有什麼先天疾病。
「這位師兄……」
「有事？」楊軒聞言一陣愕然，「額……那個，敢問蕭師兄，明日的修鍊內容都是什麼」
蕭鳴亮面色還是那麼冷峻，聲音平淡的答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咳咳……」似是被這回答嗆到了，楊軒極為無語，怪異的望著對方。
良久，「我本是懶得說話的，不過峰主叫我告訴你些修行的事，也就說說，你且聽好」
楊軒再次愣神，旋即附耳認真聽著，不敢有絲毫遺漏。
「你目前所在的境界，是凡體二重天中的後天境界，體內衍生內息，淬鍊筋骨血肉，然後是先天境界，內息變為內力，可御之傷敵，再其後就是蛻凡境界，這一境界算是正式邁入了修者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