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古卷秘辛
「昔日老夫遊歷於東域之西的邊界，偶然自那裡的一個宗門弟子口中得知了一件事，一件說不上真假，亦無從考究的秘事」
「本沒有放在心上，隨後收了飛兒做弟子，看他那時候年紀還小，就把它當作故事，修鍊之餘說給他聽，久而久之，就被他記住了，直到現在……」
老者混濁的雙眼迷離，說話的語氣愈發平淡，似是身體狀況的惡化，竟已經無力維持正常的語言能力。
「我倆輾轉南域，行至神光，意外得知，那件秘事涉及到的古卷正在這盛寶堂之內，所幸其中並無高手，唯一的一位蛻凡境的修士也恰巧不在」
「我的本意是尋個時間，自尋常途徑購得古卷，一來你南域似是無人知曉，二來也算是搏一搏氣運，或許這古卷的線索能夠助我修補生命本源，在多苟活個幾十年，也好看著飛兒真正在這世間能站住腳跟……」
「唉，或許是上蒼跟我開了個玩笑，飛兒擅自做主，借遁形符偷入盛寶堂，盜取古卷回來呈於我面前，老夫雖然驚怒，但事實如此，也唯有動用陣道隱藏氣息，求得一時平安，卻不料，還是被這兩個娃娃給發現了」
老者苦笑著搖了搖頭，神色中既有對楊軒步封二人的欣賞，又有自己時運不濟的悲哀，兩個事件中的主角聽罷，不悲不喜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異變。
或許，是對這老者悲戚遭遇的同情和感慨吧。
場面詭異的安靜下來，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沒有人質疑老者說的話，一旁的冰火絕色兩姐妹，似是被這傷懷的氣氛感染，一雙靈動的大眼隱隱有水霧瀰漫。
「飛兒」老者低下頭去，彷彿在對昏迷的少年說著。
「能有你這麼個徒兒，為師很慶幸，遺憾的是……呵，老頭子我怕是不能看到你君臨玄妙的那一天了……咳咳」
「你要記得，你性子太目中無人，喜狂妄，重獨斷，日後定然會吃虧的……早些改正，想來以你六轉蛻凡的天賦成就必然不低……」最後這一段話聲音模糊，似是刻意為之。
老者說著，混濁的眼眶突兀的落下淚來，靜坐良久，緩緩的抬起頭，皺紋遍布的老臉更顯憔悴。
「那件秘聞，關乎到遠古之時的一位大能……」眾人聚精會神的聽著，生怕錯漏了一個字，畢竟這等秘辛且不管真假，一定都涉及到許多未曾涉足到的層次和知識。
「傳說玄妙古碑降臨之初，那位大能自古碑前悟道百年，一朝明晰，一身所獲皆以書載之，且名為《萬古經文》……」
「萬古經文？」
「不錯，此書以萬古為名，自是威能莫測，傳說這東西得之能習得無上妙法，攻伐之術，是超脫三天，登聞濁清三境的無上典籍……」
「自此，天下修士皆以此為由，攪動漫天風雨，然遠古至今，除了那位破虛而去的大能，世間再無一人有幸得見此書，也因此，那濁清三境，同樣被奉為仙途，意喻飄渺難尋難以揣測」楊軒聽聞，雙眼放光「傳說中的仙途？那等境界會是怎樣的風景……」
老者絲毫沒有在意眾人的表情和驚嘆，神色略微猶豫了一瞬，看向羅飛的目光更顯柔和，艱難的掏出一粒丹藥服下，幽幽的嘆了口氣。
「那古卷……」
老者緩緩抬頭，視線落在剛剛問詢的林火兒身上，又瞥見一旁冷漠如雪的林冰兒，「呵呵，好一對璧人兒」
「古卷據說就是記錄藏匿《萬古經文》的地點之物，」老者一言及此，語氣平淡，甚至捎帶一絲苦楚，但卻恍若平地一聲驚雷，驚得眾人臉色陡然一變。
「此言當真？」蕭鳴亮終於褪去了漠然的表象，神色有些驚恐的看著老者。
「呵呵，自然是當真的，卻有這個消息，但是傳說……卻是做不得准，」老者嘆息著，又忽而轉為痛苦，蒼老的臉上溢出汗珠，原本渙散難以調動的真元恍若瘋魔，四散流竄著，帶給他極大的折磨。
「呵呵，時候到了嗎？」老者的手掌皮膜已經開始消弭，露出已經紅得發黑的血脈筋肉，還在寸寸消散，看上去極為駭人。
冰火絕色嚇得失聲驚叫，在場眾人無論是誰也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
「古卷的秘密，從來沒有人研究出來過，自然也難以窺見那經文的絲毫線索」老者話音剛落，原本慘白的臉頰上浮現一抹潮紅，低聲喃喃自語「好像差不多了吧」
隨後，整個人的精氣神竟然在一瞬間再次活絡了起來，逸散的真元漸漸收攏，那股原本消失的屬於識藏境界的威壓再度升騰。
「有些不對勁」楊軒目光一凜，神色間微微驚疑，與步封對視了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和謹慎，不自覺的手中的刀劍再次握緊。
老者輕輕地扭動著頭，四下里看了看，遙遠的天空，星光漸明，皎潔的月色在這種光暈下都似乎黯淡了不少。
「最後再告誡你們一聲，這東西是禍非福，僅憑一個小小的三品重武門，似是還沒那等福緣，所以……」老者臉色愈發紅潤，竟然露出了罕見的笑容。
「他要逃」楊軒猛然一聲大喝，身形瞬間衝出，濃郁的墨色劍光散發著凜冽的寒氣襲向遠端的老者，步封緊隨其後，刀勢升騰，凝成一柄擎天巨刀當頭便斬。
「已經晚了，」老者搖了搖頭「用殘存的生命本源凝成的星移斗轉陣若是如此輕易被你們打亂，那老夫這幾十年算是白活了」
話音未落，墨色劍影和銀色刀光凝聚的攻擊重重的落在老者頭頂丈許處，轟然爆碎，漫天的氣流鼓盪，直吹的飛沙走石，狂風肆虐，不大的小巷之內兩側的院牆裂痕滿布，彷彿在輕輕一推就要倒塌。
反觀老者周身，迷濛的星光大亮，遮住了天上的明月黯淡無光，圍成一個半球形的銀芒罩子，一股股玄奧的氣息涌動，其內的老者和那少年身形彷彿陷入的無盡的空間波動之中，竟有些看不真切。
蕭鳴亮皺著眉頭看著，並沒有出手阻攔，古卷已經追回，且不論這星移斗轉陣的成色和堅韌，單單看殘命老人的名頭就要謹慎行事，誰知道作為一個幾十年前就名震各三品以下宗門的狠角色，手裡有多少底牌。
如果當初不是他動用禁術，耗費生命本源突破至識藏，這些年來，說不準修為會提升到何種地步，而且這種手段並非是每個人都有膽色去做的，如此而已。
「何必呢？你這樣也是死」蕭鳴亮淡淡地說。
「或許吧，不過我這條老命，早就已經當作沒了，從飛兒正式修行開始，」老者傴僂的身形在光影中更加看不真切。
「此番之事，雖是飛兒魯莽，但我這個做師傅的，也不能袖手旁觀，這一切，權當為他犯下的過失恕罪，不管怎樣，總歸是他不好……」
蕭鳴亮還想說著什麼，只是眼前的迷濛星光越來越亮，老者的身影也愈發看不真切，陡然間，光芒猛然一閃，空間似是微微波動了些許，原本存身的位置空無一人，只留下重武門一行修士，若有所思的看著那處空間，久久不語。
……
……
神光王朝以外，不知道多遠的位置，濃密漆黑的森林在月光下顯得詭異，寂靜的有些可怕，遠處不時地傳出各種古怪的獸吼聲，為這蕭索的氛圍平添了一絲驚悚。
一隻毛髮灰白的獨狼，體壯如牛，雙眼泛著幽幽綠光，滿口尖牙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寒芒，一動不動的潛伏在草叢中，借著濃密灌木的掩護，直勾勾的盯著前方空地上一隻似乎迷失了方向的兔子。
嘴裡的涎水輕輕滴落在身下的草葉上，在如此寂靜的夜色中居然沒發出一聲。
小兔子有些驚慌，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周圍冰冷的殺意，大耳朵不停地擺動，一副恐懼極了的樣子。
這時候，獨狼雙眼幽光大放，強壯的四肢一蹬，身子極速竄出，快若閃電，須臾之間張開的大嘴似乎已經籠罩住了小兔子肥碩的身子。
「嗡」整片空地上，空間一陣顫動，獨狼受此景象嚇得猛然頓在了原地，目光謹慎的看著身前的一切，那隻兔子好像嚇傻了般，呆愣的往前挪動了下腳步，隨後再次停下。
「嗡」又是一聲空間震顫的聲音響起，獨狼一個激靈，面色驚恐的看著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出現一個迷濛的光點，沒等它緩過神來，光點猛然擴大，直達丈許方圓，邊緣處距離獨狼也就一寸左右，擴張的速度快到它都沒反應過來。
「嗷嗚」獨狼被嚇了一跳，除了這光影的突然出現，其上升騰的氣勢和威壓讓其肝膽俱裂，顧不上自己的夜宵，扭身就跑，蒲扇般的大尾巴被夾在雙腿之間，看其狼狽的樣子似乎再想為什麼自己只有四條腿。
浩大的氣流自光罩處向四外拂散，良久，光芒散盡，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突兀的出現在草地上，好像昏過去了，此外，僅僅只有一方金黃色的圓盤，靜靜地躺在少年身側。
森林中的這方空地一如往常，寂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