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遲來的比斗
連續幾天，楊軒不知疲倦的把自己關在藏經閣書房中，浩瀚的修鍊界知識讓他倍感興趣，從玄妙界概況，到萬靈修士，靈藥仙植，再到神兵靈寶，甚至連南域宗門背景起源都有涉獵。
如此倒是給自己狠狠地補了補課，可能是那股屬於書生的執拗作祟，這段時間，他愣是看完了此間近半典籍。
這一日，楊軒起身，舒展了一番筋骨，連日來的翻閱哪怕此刻遠超常人的體質也有些吃不消，所幸修行方面的知識了解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流連於此，儘快提升修為才是正事。
拜別了守閣老者，楊軒回到了住處，還沒進屋，就被院中靜坐的步封攔下。
「這段時間你一直在藏經閣？」
「對啊，知識不夠，需要補充些」
「你卻是忘了什麼事吧」步封神色古怪，右手摩挲著刀柄，節奏分明。
楊軒聞言一愣「額……莫不是……哎呀，你看看我這記性」說完一陣乾笑「竟然給忘了，咱們走吧」
「嗯？」這回輪到步封驚訝了「走什麼？」
「比斗場啊，」
「現在？」
「對啊，現在」
「你不用休息一下？」
楊軒洒然一笑「還去不去？」
「額……」步封再愣，隨後也是淡淡一笑，當先運轉身法，朝著比斗場趕去，楊軒緊隨其後，不到片刻功夫，二人已經身在場中。
內門比斗之所還是和往常一樣冷清，諾大的空間一個修士也沒有，所幸如此也算清靜。
兩人分別自比斗台的兩端站定，刀劍盡皆出鞘，很顯然，他們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不用武器也能贏過對方。
「今天能領教一番你全盛狀態下的刀勢了吧」
「那麼想嘗試？」
「呵呵」楊軒嘴角一彎「要不……你別用了」
步封搖了搖頭，一副無語的樣子「掠去那些試探的無用招式吧，你我全力對攻一招」
「正有此意」
一瞬間，步封的刀動了，刀身微微一轉，鋒刃朝下，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輕微擺動鋼刀的動作，氣勢竟猛地大變，一股遠超往昔的磅礴氣勢升騰，夾帶著霸氣，剛猛，和一往無前的駭然氣息。
無形的氣浪震得空氣彷彿凝滯了，卻捲動沙石飛舞，整個比斗場忽然寂靜了下來，除了碎石滾過地面的窸窣之音，再無其他。
如此全力施為的刀勢中，彷彿除了那股霸氣，又多了種莫名的意味，知之不清，道之不明，似悲，似苦，似恨，似哀，都說鍾情於刀劍之人必有難言之隱，難捨之情，果不其然。
楊軒面色同樣一凜，刀勢中隱含地莫名情緒他自然也感覺到了，心中驚駭之餘卻不敢小覷，頃刻間劍刃舞動，漫天墨點乍現，又瞬間連成密密麻麻的線條，彷彿文人墨客提筆作詩成句一般，瀟洒飄逸。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此刻雙方都是強絕的氣勢凝聚便說明了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步封周身逸散的刀勢猛地一滯，連帶的空間都似乎緊俏了些許，一柄貫穿天地的巨刀虛影出現在其頭頂，由虛轉實，散發著無窮的凜冽氣息。
「擎蒼刀斬」步封冷冷的聲音傳出，霎時，好似支天之柱的龐大巨刀陡然下劈，無盡的狂風呼嘯，恍若有形的刀鋒處與空氣摩擦，寒光霍霍。
楊軒無比凝重，對方攻勢中的那股凜然霸氣極為浩大，由不得他不慎重，抬劍直指，周身的墨色光點隱隱匯聚一體，勾劃分明，橫豎交錯，同樣散發著強悍的氣息，但卻看不真切。
「你也接我一招」楊軒沉聲暗喝，手中吹雪一劃，磨盤大小的墨色字體沖霄而起，自下而上，迎向鋒芒大盛的刀影。
字體閃動間並沒有步封的蒼茫大勢，但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玄奧感覺。
與此同時，藏經閣門前，後山小築，正殿中，重獄峰大殿，幾乎同時響起一陣突兀的驚疑之聲，目光落向內門，隨後淡淡的劃破空氣之音響起，又再次歸於平靜。
整個重武門，能感知到這股強絕氣勢的弟子少之又少，當然，除了那些內門之中頗為獨特的庭院中人，比如仇驚宇，再比如冰火絕色，等等。
「這股氣息……究竟是誰？」
「嗯？姐姐，內門何時又出現如斯強者？」
「不清楚，走，去看看」說話之人聲音少見的嚴肅，那張美艷絕倫的俏臉也是一緊，匆忙說道。
伴隨著一聲轟然爆響，整個比斗場之內煙塵瀰漫，碎石飛沙滾滾而飛，恍若一派末日景象，浩瀚的真元鼓盪，爆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翻滾著襲向四周，又重重的擊打在高牆之上，牆體應聲而裂。
彷彿受了什麼重擊，比斗台破爛不堪，似是被人用怪力生生摧毀掉一層，現場一片狼藉。
煙塵緩緩消散，楊軒和步封臉色微白，輕輕地喘著粗氣，但卻嘴角含笑，眼中的那抹欣賞絲毫不加掩飾。
「這就是你的刀勢？很強」
「你也不差，你是我領悟刀勢以來，唯一一位能正面相抗而不敗的同階修士」
「呵呵，這麼說，我應該榮幸了？」
步封笑著搖了搖頭
「那……這局怎麼算」
「平局吧」
「也好，我知道你還有底牌沒用，」
「你不也是？」
兩個人突然都不說話了，就這麼怔怔的看著對方，半晌盡皆仰天大笑，笑聲是如此酣暢，如此舒心。
破敗的比斗場上空，四個人影傲然而立，淡淡的看著下方笑的開心的二人。
「好強的刀勢，已經顯化形體，只要再進一步，說不得就要刀勢蘊靈，化而為意了……刑森，這一點他可是快要趕上你了」
一身黑色寬鬆武服的冷峻男子微微一笑，也不出言辯解，只是眼神看向場中的步封愈發歡喜。
「那個楊軒也是個天才，剛剛用的那一招，沒看錯的話，有幾分弄墨的影子」
「真沒想到他竟然將弄墨領悟到這種程度，招式威力已經超出弄墨本身，不愧為九轉蛻凡的妖孽之資」
在場眾人都是無比欣賞，眉宇間盡皆縈繞著驚嘆和喜意。
「如此一說，半年之後的洪荒試練，真的要讓他們二人參加嗎？」極為幹練的短髮，面容莊重的孫重武輕身詢問身前的灰袍老者。
「那可是四大三品宗門青年俊傑的一次博弈，以他們初入蛻凡的修為……」
老者臉色如常，「溫室之花雖然美艷，但卻少了分與天地抗爭的勇氣……呵呵，再說以他們的手段，未必沒有和識藏境界修士一爭高下的實力」
一言及此，老者混濁的雙眼看向下方的二人，閃動著難明的色彩，「還有半年時間，看著吧，他們肯定能創造奇迹，不求他們能為宗門作出什麼驚世之舉，但求能護佑他們成長到我們力所能及的最強，畢竟……我重武門的池子太小了點」
老者幽幽一嘆，身形瞬間消失，看樣子是回到後山修鍊去了，其餘人微微發愣，隨後也是輕輕搖頭，在彌散的煙塵中遁去了身影。
比斗場中，二人笑罷，環視場中慘狀。
「這裡……不用我們管吧」
「宗門自會處理，走吧」步封淡然一笑，當先走下比斗台，楊軒無奈的聳了聳肩，也跟著離開。
等冰火絕色來此，場中只剩下狼藉不堪的遍地碎石，和裂痕斑駁的石台牆壁，看著如此慘狀，兩人驚愕的捂著小嘴。
「好強悍的破壞力，到底是誰」
「沒感覺到嗎？有種勢的氣息，怕是步封在和人比斗吧」
「哦？如果是步封的話，那麼另一個人……是楊軒？」
「有這個可能」林冰兒聲音依舊冰冷，可是這種冰冷之外倒有種莫名驚駭的味道。
「早該想到的，就算入魔后的實力如何暴漲，那也要建立在自身的基礎之上，這楊軒，我們還是低估他了」
林火兒喟然一嘆，挽著自己妹妹的手臂，悄然離開了此處，臨走之時，眼中的驚駭仍不曾消退，如今楊軒和步封不過初入蛻凡，倘若修為再進一步，天曉得會是什麼實力。
內門弟子休憩之地。
楊軒收斂了那副調笑的表情，「你的刀勢之中……摻雜了什麼東西」
「那是你的心魔嗎？」
步封聞言一愣，神色間微微有些落寞「心魔嗎？我不知道，但那是……」話說了一半，卻又沉默了。
「介意跟我說說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呵呵，愁情難事，不提也罷」步封如此回答，楊軒在一旁聽聞，心下嘆息著，不是每個人的生活都會一帆風順，也並不是誰的經歷都簡單的稀鬆平常。
步封年少，卻能掌控整個修鍊界無數人都想領悟卻不得其法的刀勢，除了那種妖孽的悟性和天資之外，心中的執念必然不可少。
看著步封左臂空空的袖管，還有不停摩挲著腰間刀柄的右手，楊軒漠然無語。
「既然你不願多說，我也不強迫你，可能如今你我修為還淺，前路未知，這諾大的南域，玄妙界還有太多的事情未曾了解，未曾涉及」
「我所希望的卻是你不要沉淪其中，有些東西總會解決，如果你解決不了，千萬不要憋在心裡……」
步封笑了，這個笑和以往完全不同，這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暫時拋卻了身上的負累和羈絆，是作為一個知心朋友間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