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尋隙之境
步封此時已經恢復了些許,二人的戰鬥他全程都看在眼裡,楊軒剛剛的劍式看著熟悉,但是細品他的詩句,又感覺似乎並不簡單,一時間頗為不解,看向他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
語氣有些萎靡,沈浮生淡淡的開口道「沒想到你竟然領悟了屬性,而且掌控了如此詭異的攻擊勁力……」
楊軒漠然無語,淡淡的看著他,似是在等其下文。
「我本以為你們不過是兩條雜魚,仰仗偷襲之利才到手靈寶,如今一見,卻是我有些偏聽偏信了……」
一言及此,沈浮生站直了身體,眼神似是不經意間掃過一旁有些呆愣的四位刀劍玄閣弟子,意味莫名。
楊軒不屑地一聲輕哼,懶得辯解,正如步封之前跟他說的,對於這等貪婪無恥之徒,任憑你舌綻蓮花也依然無用。
「不過,若是你以為我的手段只有這些,那就太小瞧我沈浮生,也太小瞧我刀劍玄閣的弟子了」話音剛落,沈浮生陰陰一笑,玩味的看著楊軒。
「嗯?不好」楊軒悚然一驚,那股不妙的感覺愈發濃重,下意識的看向步封那邊,怎料,就在他意識分神的功夫,面前的沈浮生不知何時祭出一樣奇物。
看模樣是一方巴掌大小的璽印,形似高山,其上光暈流轉,散發著迷濛的氣息。
「楊軒!」步封適時地一聲大喝,想要給他提個醒。
沈浮生猙獰狂笑,「晚了,吃我一記撼山印」手中璽印迎風暴漲,瞬間形成磨盤大小,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朝楊軒當胸擊去,沿途捲動嗚嗚的風聲,極為不凡。
「嗯?」楊軒再次驚駭,奈何自己先前分心,此刻就算知道了對方的攻勢也難以做出什麼有利的規避動作,倉促之間只得抬劍橫於胸前,以求擋下這一擊。
一瞬間的功夫,撼山印臨身,勢大力沉的磨盤大印重重的擊打在他胸口,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攢動之聲,伴隨著清亮的劍鳴聲,楊軒倒飛而出,手中之劍也斷成兩節,哐啷掉在地上。
「噗」這撼山印的攻擊沒有真元加持,但是光憑本身的重量就是一大殺器,靈寶之名一般不會亂起,想一想能撼動萬鈞山嶽的大印,會是何等巨力?
楊軒張口噴出一口血霧,臉色瞬間潮紅,胸口似乎肉眼可見的凹陷進去一塊,骨骼斷裂,看上去無比恐怖。
這也就是楊軒九轉蛻凡成就了玲瓏玉體,肉身強度和承受能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換做另一個人,此刻怕是已經魂歸西天了。
「你……卑鄙!」一旁的步封怒不可遏,長刀瞬間出鞘,怒視對方。
「卑鄙?呵呵,你還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吧,可別一個不慎死在這兒」
步封一愣,隨後一種千萬分危險的感覺躍上心頭,猛地一個激靈,來不及探明情況,身形連連閃動,可是那股危機感卻如何也揮之不去。
「唰」雪亮的寒光倏而從眼前劃過,斬斷了額前幾根頭髮,步封一驚腳下不停,身子微微後仰,但卻聽見「噗嗤」一聲,后腰處劇痛傳來,都能感受的到鮮血汩汩而流。
一時間,步封身陷險境,難以自持,出手之人正是先前受創退出戰圈的刀劍玄閣其餘弟子。
他們受傷的是時間要早於步封,作為宗門頗為看中的弟子的「侍從」,手中丹藥之類最是不缺,傷勢恢復的也要快的多了。
幾個呼吸間,步封已經身中數擊,本就消耗頗大,內腑震蕩未愈的他此刻險象環生,艱難的纏鬥著,奈何全盛時期這些個貨色他並不放在眼裡,此刻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步封!」顧不得自身的傷勢,楊軒一聲大喝,臉色陡然變得無比陰冷。
沈浮生露出殘忍的笑意,現如今的這個場面讓其胸懷大暢,乍聞楊軒急促的大喊,不由得微微一愣「還不長記性嗎?」
手中指訣變化,撼山印再度徑直攻去,磨盤大小的印璽穿行中帶出一片陰影。
「真當我不敢殺人?」戰局打到現在,楊軒一直未下殺手,那侯磊也只是因為其無中生有,搬弄是非而遭此橫禍,殺也殺的有理。
他雙目圓睜,起初臉上洋溢的儒雅全然無蹤,儘是森然冷漠,也不說話,運起身法,速度一瞬間暴增,手中斷劍激射出一道碩大的金色劍芒,充滿凌厲的襲向撼山印。
一陣劇烈的對撞,印璽被楊軒含怒一擊打得微微一偏,轟然墜向地面,砸出了一個磨盤大小的坑洞,腳下的這座無名青山似乎都微微晃動了一番。
沈浮生眉毛一挑,隨後又恢復冷冽,手中長刀倏然斬出「屬性嗎?別以為只有你有!」
銀色刀光乍現,磅礴的氣勢中多了一絲莫名的鋒銳,超脫了原本長刀的寒芒,碩大的刀光此刻凌厲了數倍不止,楊軒倒是從其中感受到了與體內雷息相近但卻遠遠不如的氣息。
「金屬性?」淡淡的開口,神色間無悲無喜,就連短暫些微的驚訝都絲毫沒有,彷彿全然沒有在意,「我本覺得,修者行事亦不可莽撞,一怒殺人之說確有些不合情理,也太過殘忍了些……」
「然修行界並非所有人都有這種想法,故此也就有了心性一說,倒是我想的太美好罷了」楊軒如是說著,腳下不停,此刻的他並未動用身法,僅僅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走著。
「人有七情六慾,這一點無有免俗,也因此才會有恩怨情仇,有紛爭瑣事」
「我至今才明白何為尋隙,原來並非滋事挑釁那麼膚淺。」
「所謂尋隙,就是身在亂世,眾生心性不一,雖有小人禍亂人心,有惡人貽害萬民,但若是尋到身上,那就殺了了事,如果總秉承著一副假慈悲,假仁義穿行於世,又怎能投身其中,尋那虛無縹緲的登頂之路?」
此時,楊軒雙眼陡然變得迷茫,臉色卻洋溢著歡喜之色「難怪那時候娘說的,凡俗百姓的生活才是最充實,最滿足的……」
「因為他們本就是紅塵中人,體會到了人生百態,這尋隙,就是這個意思了……無懼紛爭,無懼卑劣,哪怕來了也一併殺之,心可以慈,但這手卻是絕不能軟的。」楊軒的心裡閃過一絲明悟,此刻的他距離沈浮生的刀僅僅只有丈許的距離,雙眼一瞬間神光大放,熠熠生輝,看著眼前的一切,再度緩緩開口。
「我所奉行之道,雖然涉獵局外,但亦身在局中,我的道,並非守護,並非俠義,但若有人敢為禍凡民,敢動我在意之人,那麼,說不得我要主動尋釁滋事一番了……」
話音剛落,體內涌動的金色真元陡然一震,竟好似極為歡快一般,呼嘯間穿經通脈而過,在丹田之中聚成一體,發生了極為奇妙的變化。
此時的楊軒無暇顧及,但若細心感知則會發現,原本浩然平和的真元竟然多了一絲殺伐之氣,如此的不諧,卻又異常合適。
彷彿本該如此一般,浩瀚的真元之海倏爾凝聚成不規則的一團,其後隱隱形成人形虛影,沒有形體,沒有真元填充,但就是如此玄妙,神異。
恍惚間,虛幻的人影臉上,似乎多了一對孔洞,無比深邃,神光暗凜,充斥著狠戾和不屈之色,真元凝成不規則的一團就懸浮在似乎是人影平舉的左掌中心,兀自流轉著,散發出濃郁的金色光輝。
「說完了嗎?」沈浮生不屑地撇了撇嘴,眼角餘光落在不遠處的另一方戰團「你的朋友似乎快要撐不住了」
楊軒沒有回答,手中的斷劍陡然激射出濃郁的金色真元,無窮的雷芒遍涌,噼啪作響,彷彿為其加持了些許肅殺之氣,自劍柄逐級而上的那種微微的酥麻感刺激著楊軒全身的血肉筋骨,極為舒爽。
「哼,裝腔作勢罷了」一言及此,沈浮生先前蓄勢的一擊立時脫手,碩大的刀光攜著一股鋒銳到可以切開天地的凜冽,帶動浩瀚的風壓,呼嘯而來。
楊軒臉色不變,雙眼似是極為茫然的注射著刀光,眉頭瞬間一皺,斷劍動了,手腕收放間劃出一道極為古怪的弧度,甚至連招式都沒用,就這麼淡淡的削向凜然刀光。
沈浮生微微驚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放棄了嗎?呵呵……」
頃刻間,斷劍與刀光相撞,想象中的驚天爆炸沒有發生,這一幕讓沈浮生徹底愣在了原地,眼神一瞬間彷彿見到鬼般,身軀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這……不可能……」
原本聲勢浩大的刀光初遇楊軒刁鑽的一劍,竟然寸寸瓦解,劍刃上閃爍的金色雷芒此刻迸射出一道道細小的雷弧,自初時觸碰到的一點向整個刀光蔓延,隨後傳出輕輕地破碎之音,消散於天地間。
「原來尋隙之境不僅僅是那種意思」楊軒臉色微微變化,有些驚訝,又有些暗喜。
能從對手的攻擊中洞察某個薄弱點,以巧勁擊之,自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其瓦解,當然,如此要建立在雙方實力修為差距本就不大的前提下,才能取得奇效。
若是實力差距判若霄壤,就算你看穿了對手的弱點又能如何,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尋隙,尋隙……呵呵」楊軒洒然一笑,意氣風發的看著對面神色獃滯的沈浮生「就讓我看看,今天你如何能讓我們死在這?」